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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 完结+番外 (泠司)


  “要恨就恨我吧,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是罪人,是草菅人命的昏官,你们恨我就好了。”
  他是伏龙县数千口人的父母官,在两条人命和数千条人命之间,被逼着选择了后者。
  像是害怕再面对那双冷醒的眼睛,尤斯年又匆匆说了两句话,“有……有什么想吃的就跟阿询说,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除了让你们从这里出来。”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那名叫阿询的少年捕快盘腿坐在地面上,摆出副拒绝和他们交流的晚娘脸,“别打我的主意,就算你们是皇亲国戚我也不会放你们走的。
  “你们也不要怪尤县令。谁让你们命不好呢?偏偏被那罗刹鬼看上了。”他嗤笑一声,显然是个心硬的,笑完了又觉得不大好,语气稍稍放软和了一些,“说吧,晚上想吃些什么?吃饱了好上路。”
  尤斯年走了没多久,丰盛的断头饭就被送了进来。
  送饭的是个满头稀疏白发,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沉重的食盒,慢腾腾地挪到了大牢深处。
  她实在是太老了,身体都萎缩成小小的一团,穆离鸦看着都怀疑她会被食盒拽着摔到地上去,只能不动声色地指点了一下正在走神发呆的少年捕快。
  那名叫阿询的少年瞪了他一眼,赶忙上去迎接。她枯瘦的手指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扶我过去。”
  “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送饭让别人来不就行了?”
  阿询扶着她到牢房跟前,她努力睁大双眼,“就是这两个孩子?”
  “嗯,是他们。”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儿作孽,作孽啊。”
  她浑浊的眼睛里包着一汪泪,“作孽啊。我老了,管不了他了。他作孽会遭报应,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做坏事。”
  “老夫人,您来送饭可以,但是我不能因为您央求就放他们走。”阿询面露不忍,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冷硬,“对不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有你的立场,要是老婆子不知廉耻地求你,你也难办。”
  她真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太太:她应该是有病的,面色蜡黄,嘴唇泛紫,牙齿掉光了,包着的嘴巴一动一动的。
  可就是这幅不掺一丝虚情假意的哀恸模样让穆离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曾几何时,他也曾用尽心力侍奉在另一个人的病榻前。
  “祖母快死了,没办法护住你们了。”她那时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我的小九儿,去给我把那盏灯点上。”
  “不,我不点。”他哭得满脸是泪,拼命摇头,“我不点。我之前不知道……现在我绝对不会点了。”
  “别哭了。”她想要给他擦泪,试了好多次,怎么都抬不起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跟个花猫儿似的。”
  “祖母,求求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要你的小九儿做什么都可以。”
  他少年丧母,父亲又太过忙碌,是祖母不嫌他不吉利,一点点把他带大的。他原本以为像祖母这样厉害的大妖怪能活好多好多年,他以为……不论他想了什么,总之都不会是这样子的。
  想到他的祖母,他心里又是一酸,再多刻薄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尤老夫人打开食盒,将里头装着的东西隔着栏杆送了进来。
  “……老夫人费心了。”
  “是我老尤家对不住你们啊。”泪水顺着她脸颊上深深的沟壑流下,“好孩子,是我教出来的不孝子害了你们啊。”
  三层红木食盒里装着寻常人家连过年都不一定能享用的鸡鸭鱼肉和白米饭,甚至还送了一小壶酒。
  “老夫人赶快回去吧。”见食盒空了,他温言劝诫,“这大牢里阴气太重,免得伤身。”
  送走尤老夫人,他取过筷子,随便拈了块酱鸭吃到嘴里。不知这酱鸭味道如何,他下意识就皱起眉头。
  少年捕快阿询注意到这茬,没忍住开口刺了他一下“大少爷嫌这饭食粗劣,吃不下?”
  他懒得跟这半大小子计较,“你想吃就拿一半去。”
  阿询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后,拢过那碗白米饭和酱鸭,大口大口地扒了起来。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伏龙县又是个远近闻名的穷县,百姓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更不要提鸡鸭鱼肉地享受了。
  这头阿询饿狼一把狼吞虎咽,穆离鸦端着另一碗米饭和肉菜去到薛止身边。
  薛止的精神比上一刻看起来更差了,他试探性地摸了摸薛止的额头,意料之中的高热。
  穆家以魂铸剑,剑灵便是铸剑用的凶魂恶鬼。薛止和剑中恶鬼共享魂魄,眼下剑丢了,他身体里的那一魂一魄自然不可能安分,而一闹腾,遭殃的就算薛止。必须早日把剑找回来。他心中阵阵绞痛,面上却半点不显,从薛止怀中摸出小瓷瓶,到出红色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个铜做的小玩意。
  林大夫送了他个小工具,约莫一根指节那么长,内里中空,一侧尖一侧平,方便他取血做药引又不至于割伤筋脉。
  血流进薛止的嘴唇之间,药效立竿见影,他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穆离鸦。
  “先吃饭。”他看出薛止有话想说,“我已经知道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再慢慢说。”
  薛止慢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头还有那狼小子看着,说点话都不大方面,他的手指擦过薛止的嘴唇,悄声说,“太阳下山以前动手。”
  会跟杨捕头他们来并不代表他和薛止会认命地在这伏龙县衙门被砍头献给那尚不知真假的罗刹鬼。
  在薛止吃饭的同时,他揭开了酒壶的泥封,就着壶喝了起来。
  这酒大概是先前伏龙县还没有这般贫困时酿的,酒香醇厚,带一点点辛辣,淌过喉咙的时候像燃起了火。
  送酒的人大概想的是,喝醉了再上路就感觉不到痛了。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就壶底沉淀的残渣随意地泼在地上。
  那边的阿询吃饱了,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饱含敌意,“你喝醉了?”
  “你觉得呢?”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亮如鬼火,“你觉得我在借酒消愁?”
  阿询本能地侧开脸,不敢看他这幅妖异的模样,“我……我不知道。”
  “毛头小子。”
  他非但没有醉,反而更加清醒。
  如果喝了足够的酒就能麻痹心里的痛楚的话,那大概全天下的酒送到他面前都不够。
  ……
  一般斩首行刑都是选在正午。
  正午是一日之内阳气最重的时刻,在这时犯杀戒的话刀下亡魂也不会变为厉鬼回来索命。
  但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利,夜长梦多,加上尸体容易腐败,他们只能赶在太阳下山以前就将人拖出来砍头,然后用铜盘子装了,乘着入夜送入江中。
  可不论做了多少次这种事,尤县令那颗早就被染黑了的良心都不无法觉得好过。
  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对被他用二两银子从一户穷困人家手里买过来的童男童女。这对小孩子才丁点大,被他喂着喝了点米汤就不再哭嚎,黑不溜秋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他,在被他装进竹笼子那会还以为自己跟他们闹着玩,咯咯地笑。他越看越手软,最后是他那心狠的婆娘拉开他,将他们塞进了笼子,带到了江边,供奉给点名要童男童女做人牲的罗刹鬼。
  这画面反复缠绕在他的心里,过去了好多年都难以忘怀。他是罪人,是害死了无数人的罪人,可他又救了整个伏龙县,没有他的话,罗刹鬼发起怒会杀死更多的人。
  太阳逐渐沉进西边那条线,眼见最后一丝余晖都要消散在黑暗中,尤县令带着身边几个亲信,在后院的旷地上就准备行刑。
  刽子手是县里的屠夫。杀猪的人身上煞气重,做这些事不怕被小鬼缠身。
  “人呢人呢?”
  尤县令左边眼皮跳得厉害,强打精神大声质问手下人怎么还不把那两个人押过来。
  在官府做事的多少都知道些那莲花盒子后头的事,而知道的越多就越深信不疑,哪里敢跟这神秘的鬼神抗争。
  “马上就带过来了。”
  说话的是尤县令身边的刘师爷。
  这刘师爷连尤县令都不如,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读得狗屁不通,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只能在这伏龙县当个师爷糊口,先前那堪称妖魔鬼怪的画像就是出自他之手。
  “快些快些,要是……”尤县令缩了缩脖子,“唉,来了。”
  被衙役押来的那两人皆是五花大绑,眼前蒙着根黑布条。据传只要用黑布蒙住了眼睛,枉死之人就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害了自己,回魂夜也找不到仇家。
  本来他们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但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青色的火焰凭空冒出来,飞速蔓延,将他们手脚上捆着的绳子烧了个干净却没有伤及他们本人。
  一旦没有绳子的束缚,
  “快,快给我抓住他们!”尤县令心叫不好,赶忙叫人过来帮把手,“别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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