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星月皎洁。
“好久,都没看到这么亮的星星了。”
叶软抬着头,仰望墨色天空里的点点繁星。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侧脸看上去恬静又淡然。
禾清静静的看着她,被关在禾家的烦躁一点点的消散。她不知道叶软在听到自己父亲惨死时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她很想见叶软。
想见她一面,就算一面也行。
所以,她趁着夜色浓重,翻窗逃了出来。
有些狼狈,但是她很开心。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对我们很好,真的特别好。”叶软低下头,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不是看到那张照片,她竟然都差点忘了,那个男人也有过很温柔的时候。
“小时候,我不爱走路,他就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就这么一路骑着他。我爱吃甜的,也爱吃酸的,他每次下班后就会在街上带两串糖葫芦,一串给我,一串给妈妈。”
叶软说着说着,记忆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不怎么英俊,但看向妈妈的目光里总带着柔意的男人。
“他很爱妈妈,所以他爱屋及乌,也爱我。”叶软突然有些哽咽。
“可是妈妈不爱他,甚至是厌恶他。妈妈生病去世后,他就变了,变得暴力,变得嗜酒如命,他的爱跟着妈妈一同埋葬了。”
“他...再也不爱我了。”
“禾清。”叶软抬起泪意朦胧的眼,她看向禾清,嘴一扁:“我不是他亲生的。”
禾清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女生,沉默的张开手。
叶软轻轻靠在了女生胸口,她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是叶修然的亲生女儿,她是妈妈被人骗色后生下的。叶修然爱妈妈,所以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妈妈死后一切就都变了。
前世,叶修然被程子濯整的锒铛入狱,所有人都指责她,说她是个不孝女,得了富贵就抛弃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
她在风口浪尖上摇摇欲坠,最后,竟然只有叶修然顶着所有压力为她辩解。
到头来,居然是叶修然救了她。
他说:“是我的错,我女儿是无辜的,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罪有应得。”
骗子,大骗子!
她才不是他女儿!
“出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人这一生有很多不尽人意。但是叶软,不管再阴暗的渠沟,阳光也总能照射进来,哪怕只有一丝光线,你都不能放弃,拼尽全力也要从沟里爬出来。”
禾清摩挲着叶软微卷的发,语气淡淡的。
她经历的人生已经足够灰暗了,所以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要让叶软活的足够精彩。
这,或许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可是。”叶软直起身,凝视着一脸淡漠的禾清。
“禾清你,不就是我的光吗?”
因为你的出现,她才没有重复着上一世的悲剧。因为你的出现,她才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有你,她的人生才不至于那么黑暗。
禾清动作一滞,浅褐色的瞳孔不受控制的剧烈晃动起来。
她想说,别开玩笑了。
可是,眼前的女生表情如此认真,她的眼里全是自己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禾清突然有一霎的心悸。
她这么污浊的人,居然...
也能成为别人的光吗?
...
成人高的试衣镜里,女生眉眼寸寸澄澈,精致的五官配上红宝石项链更显高贵,象牙白的肤色健康又优雅,一头浓密的黑发披在肩后。
玫红色的礼服太大气,一般人穿不了,反而显得过于老气。但禾清却能完美驾驭这种颜色,眼线拉得眼尾更加张扬,像是即将翱翔天际的凤凰。
裙角摆动,裙边的条纹随着步子也跟着流动,少女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盛气凌人的矜贵。
“不错,今晚的宴会,女儿你一定会惊艳四方。”禾母满意的点点头。
禾清牵着裙角,漫不经心的应和着。
今晚是程子濯父亲为了庆祝新开发的软件成功上市,特地设的宴会。
宁市上层名流们都会去参加,毕竟程家的地位在宁市举足轻重,不可小觑。
“今晚的宴会,你务必要好好的向程子濯道歉,求得他的原谅。听得到没?”禾母看着禾清,语气不容置疑。若不是程母拒绝见到禾清,她早就带着禾清上门致歉了。
“嗯。”禾清敷衍的点点头。
口头上答应,做不做就看她自己了。
昨天去见叶软,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都到了凌晨,她回来还没睡一会就被叫起来打扮了。
明明是晚宴,她却被强制性的打扮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她困得要死,结果禾母还没完没了的唠叨。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可以出发去宴会厅了。禾清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姿势极其不雅。禾母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扇醒她,偏偏这会儿是在外头,司机也在,她只能憋下一肚子火。
“你平时的礼仪呢?别给我掉链子。”在进宴会厅前,禾母凑近了禾清耳边,轻声道。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别丢了禾家的脸。
禾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完全把禾母的话当放屁。
宴会厅里极具奢华,保养得当的妇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穿梭在大厅里。不时三四个人凑在一块,端着酒杯,姿态优雅,侃侃而谈。
禾清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视线。
少女高贵得像只白天鹅,但她的眼神却冷冽得似一泓冰泉,一袭红裙是极嚣张的颜色,穿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更加耀眼。
禾清她似火似冰,如此复杂的气质却能完美的糅合在一起,极具特色。她不说话不动,只一眼却能将宴会上大半的名媛们给比下去。
郁至遥遥便看见了禾清,不只是他,在场的哪个男生不会被她吸引。
银发少年轻抿了口香槟,看着红裙少女的眼神有些复杂。说来奇怪,这个女生每次都能以这么惊艳的方式出场,好像他们这些人是来给她做陪衬的。
不过,这陪衬做的让他...
居然一点儿都不反感。
禾母看着众人眼里的惊艳,面容淡定,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也不枉她花费了一整天时间为禾清打扮。
“雨璇,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年轻不少。”禾母微笑着向程母打招呼,语气自然亲切,一点都不谄媚。
程母撇了眼一旁的禾清,暗哼一声,心里不悦面上却不显,也是笑意盈盈的回:“哪有,倒是你,这么久不见变得越□□亮了。”
“禾清,快叫人。”禾母拍了拍禾清的肩膀,催促着。
“程伯母。”禾清淡淡唤了声。
“哟,小清长这么大了,长得这么水灵,也不知道日后会便宜哪家小子哦。”程母亲热道,禾清却没错过她语气暗藏的咬牙切齿。
禾母脸色一僵,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知道日后会便宜哪家小子,她是想悔婚不成?
这么一想,禾母越发慌了。
“禾清,你也别跟着我了,到处去玩玩吧。”快去找程子濯。
禾清假装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乖巧一笑,转身就走。
她觉还没补够呢,正好睡一觉,谁都不管。
禾清提着裙角,在一众公子哥的惊艳目光下,“哒哒哒”的上了二楼,随便找了间客房。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那抹靓丽的颜色消失不见,少年们失落的叹了口气,暗恼自己刚才看入了神,没了上前搭话的机会。
禾清扑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舒服的直哼哼。
关灯,盖被,闭眼。一气呵成。
“嘭”
门被踹开,又重重关上。
“郁至,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是男生嚣张跋扈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
禾清:...
操,她就想睡个觉,有这么难吗?
也不知道郁至是做了什么,另一个男生恼怒道:“郁至,我还是你表哥,对待表哥你就这礼仪?”
“呵,他不懂,咱们教教他呗,教会为止。”最先说话的男生又开口道,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的,连语调都变了个样。
“啪”
男生打开灯,房间霎时亮了起来,一时还有些刺眼。
等适应了光线,身着蓝色西服的男生,正好就与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禾清来了个对视。
“卧槽!”
男生吓得一声叫唤,郁至和另一个黑色西装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当见到禾清,也是满脸惊讶。
“叫你个头啊。”禾清烦躁的揉了揉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搅她睡觉,她现在心情真的很爆炸。
还没有魔方给她拧,真的是日/了狗。
“你一声不吭的在这儿干什么?!”被吓到的男生一脸不满的看着禾清,语气很是不耐。
“哟,你还有理了?我好好的在这里睡觉,你们几个冲了进来,我还没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男生的倒打一耙彻底惹恼了禾清,她一把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女生嘴唇微掀,眼底是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