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叹气:“你这个样子,让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听见春水的话,鲁妈妈哭得更大声,拽着春水的手臂用力缩紧。春水也不坐到她的床边依旧是站着,她双腿已经僵硬无比,后背脊柱也像一根棍子般撑着她的身子紧绷得厉害。她一丝力气也没有,却无法让身体倒下,她仿佛还有一些需要站在这里的理由。可正是这些理由剥夺了她的幸福,她的追求。
人生在世,羁绊无数,活着多一刻的时间,就会增一刻的辛劳。春水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离开。
虽然她已恨透乾沐青,但是却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没有血泪,亦无感情,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马上去做,不管别人是否失望是否愤怒甚至是伤心绝望。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困住她,洒脱来潇洒去……春水就想成为那样的人。
宋三小姐被斩之后,宋老爷为爱女举行了一场排场极大,形式繁缛的丧葬仪式。据夏朝法律,被执以死刑的囚犯是没有被祭奠资格的,尸首也不会交予家眷。既然宋三小姐尸首未在宋府,那么灵柩里是否是空无一物?
就算是空无一物,宋府的丧葬之礼也是闹得全城皆知。
那几日每日每夜听见宋府传来哭泣之声,昼时尚好,闹市之气淹没了那晦气。但小城早入夜,到了宵禁之时,那绵延又阴森的哭声便由宋府传出,透过每个街道往四方扩散,搅得附近的百姓辗转难眠。而那哭声在三日之后子时突然拔高变锐,夜幕之下寂静的兰舟城被那哭声笼罩,气氛诡异可怖,让许多人一夜未睡,孩童更是惊到尿床。
那日,天未亮,兰舟城里的百姓就听见了唢呐和锐哭之声骤起,有人推窗望出,见一条长长的白龙从宋府探出,那正是宋府送葬之队。
漫天白纸钱飘散,送葬队踏在铺着一层薄薄的青色晨光的路面上,色调之冷诡让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送葬队几乎绕了兰舟城整整一圈,让城里所有人都被宋三小姐的离去而感到胆战心惊之后,宋三小姐才真的被送到了山上去。
有人说那一日兰舟城虽是住满了人却仿若死城,虽只死了一个人却像是全城人都与之陪葬一般。亦有胆大之人讨论着如何去山上撬开宋三小姐的墓碑,把墓中的陪葬品盗走——这么大的排场不可能让其孤零零地入土,陪葬品必然丰厚。
只是以前风风光光的宋府在三小姐去世的那段时间内大门一直紧闭,白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七七四十九天都未摘除。更让人不安的是,宋三小姐去世多日,入夜之后寂静的兰舟城内依旧能听到哭声。大家都以为是宋府里的人还浸于伤心的思绪之内,可是细细一听那哭声又消失了……想到这里,就没人敢再想下去了。
☆、22痛难当
四月兰舟城处处花香鸟语,逐渐褪去严寒之意,集市也热闹了起来。
沈倾容和几位官差正在巡街,听着同僚在说宋府如今沦为鬼宅,当地人谁也不敢靠近之事。据说因为夜鬼哭一事宋府已经不做兰舟城内的生意,但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赚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多。
“大概宋三小姐在天之灵保佑宋府吧……”
“听说宋三小姐面相极美,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不碍事,今夜说不定宋三小姐就去你窗前与你彻夜欢谈。”
话说至此,沈倾容便听见同僚的笑骂之声。沈倾容算是对这些人没了脾气,口无遮拦到这个地步,若是被城内的百姓听了去,恐怕是能吓得众人夜不能寐——如何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这等轻浮之众?
沈倾容本是与他们并肩而行,心中烦意起,就撤了两步落与众人之后,也懒得再去听这些男子的疯言疯语。
大概是乱了步伐,没瞧见有两个小孩手持糖葫芦一路嬉闹而来,这一撤步就和小孩撞了个正着。
小孩的糖葫芦被这一撞掉落在了地上,沈倾容眼看着小孩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别哭。”沈倾容本是想要哄那小孩,结果一说出口声调却是比平日还要高,惊得小孩立即大哭出声。
同僚们大笑起来,沈倾容红了脸,拉过小孩往她掌心里拍了几枚铜板,生硬地说:“不许哭,再去买一只不就好了。”
不说就罢,这一说小孩更是大哭起来,路上的行人都停下脚步观赏官爷吓哭小孩童的趣事。
沈倾容面皮薄,若是刀光剑影她倒是不在话下,可是被小孩这一折腾她的确是毫无办法。哄了几句小孩也没搭理她继续在大哭,沈倾容只好拉着小孩走到一边僻静的巷子内。
“究竟有什么好哭的,不都说了再给你买糖葫芦了吗?”沈倾容显得有些不耐烦,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你这样凶神恶煞的脸当然会让小孩儿害怕。”
沈倾容转身,见乾沐青抱着双臂站在她身后正对着她笑。
“乾老板真是悠闲得很,在哪儿都能遇见你。”沈倾容也没了耐心再去哄小孩,从小孩身边绕过。
乾沐青也没拦她,倒是把小孩儿拉到面前,蹲下对她轻声细语道:“不用理会那个凶神恶煞的阿姨,我来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沈倾容听见乾沐青如此说,心中甚是不爽——谁是阿姨啊,我才没有和你一样到了阿姨的年纪吧!
心中尚在对乾沐青埋怨,突然一股浓重的杀气冲身后扑来,沈倾容立刻落身而下,头顶一阵疾风而过,乌丝被斩下几缕,在空中飞舞。
沈倾容挺身拔剑向身上偷袭她的人刺去,眼看剑直夺那人面门,那人双掌一合,一招空手接白刃便把沈倾容最得意的杀招给化解了。沈倾容定睛一看,偷袭她的人竟然是方才还在为了一串糖葫芦而哭鼻子的小男孩。还未来得及惊讶,小孩儿双臂一沉,沈倾容只感觉虎口一痛,手中的宝剑竟应声折断!沈倾容难以置信于对方的力道,对方嘴角含笑,眼前一闪,被折断的剑刃飞折而回,沈倾容咬牙原地快速旋转,剑刃擦着她的身子掠过,划破了她的衣衫。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我?”沈倾容站定,眼前这个小孩儿明显是来者不善,看他老陈又锋利的眼神和他幼稚的年纪完全不相称。
“拿人钱财□,沈官爷,对不住了。”小孩儿从袖子中抽出两排飞刀向沈倾容掷来,那飞刀看似只有八把,向沈倾容飞来之时却像是变戏法一般变幻出无数飞刀,如暴雨来袭。
沈倾容提剑要挡,心中暗叫不妙,或是挡不住这狂暴一袭。突然眼前一蓝,蓝色的布衫在她面前急速旋转,飞刀被布衫全数弹开,纷纷插-入巷子两边的墙砖里。
站在沈倾容身前的乾沐青把自己的披肩收好,转头对沈倾容笑:“这下还嫌弃我整天到处乱晃了吗?”
“小心!”
沈倾容见那孩童飞身而上手持利刃往乾沐青的胸口扎来,乾沐青面不改色,就在孩童已贴身那刀刃马上就要夺去她的性命之时,忽地一道黑光闪过,锋利无比的黑凤已扎入对方的身体。那孩童双目正圆停止了动作,待乾沐青将黑凤抽出,孩童跌落在地,没了动响。
乾沐青踹了踹地上的尸体,把他翻个面,蹲下瞧他的脸。
“此人定是练了返老还童的童子功,可惜功夫尙未练到家便出来行走江湖,伤人不成还送了自己的性命。”
沈倾容也走上前,细细端详着孩童面庞,似自言自语道:“若我没记错,此人应是江湖上神出鬼没的阴阳不老神中的一位。这阴阳不老神总是成对出击,武功甚高手段下格,我朝许多好官都死在他们手里。他们毫无是非观只看重钱财,只要有人出钱无论是好人或者坏人他们都能杀人不眨眼……”
乾沐青道:“沈官爷不得了,居然有人出重金出动了这等高手来索你性命。”
沈倾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消遣我。”
乾沐青摸下巴:“如果这阴阳不老神真的如你所说武功极高,怎么又会死在我一招之内?看来江湖上所谓高手传说也不尽然,虚得很。”
沈倾容也觉得此事有玄机,思绪正到此处,便见同僚们出现在巷子口。
“倾容,你没事吧?”虽是碎嘴同僚,但他们还是十分担忧沈倾容的安危。沈倾容正要开口,忽见血光大盛,转瞬之间五位同僚竟死于血泊之中!
“早就说不要在这个时候接活儿,你偏偏不听。死老头,这回又麻烦了吧。”说话之人便是一招斩杀五位官差、方才和那已经毙命的小童一起嬉闹的小姑娘——阴阳不老神的另外一位。
沈倾容感觉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杀气邪气,不禁心中颤抖。乾沐青站到她身边,执过她的手,不吭声,却让她心中安定了不少。
阴阳不老神往前走来,沈倾容和乾沐青往后退去,见那阴阳不老神蹲到尸体边,尖锐的指甲剖开尸体的肌肤,竟把他的心脏掏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沈倾容见此幕甚为恶心,乾沐青在她耳边轻语:“趁她还在用午膳我们快些逃走吧。”
沈倾容几乎都要被她这句话逗笑,但当阴阳不老神将那颗心全数吃下之后,方才的邪气杀气铺天盖地地袭来,仿若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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