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解释:“我在想如何帮你。”
骨焱慢慢将我放开,说:“想到了?”
“我对当年你们被封印的事不了解,不如你说与我听,我也好找找破绽,想出找到渺匀之法。”我说道。
骨焱却说:“记不清了,我元身消散,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凝聚,后来寄居在你身上,以你的血肉为生,才慢慢清醒,从前的许多记忆都没有了,更不知道封印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为何记得渺匀、鬼主还有逐琴仙子?”
“因为他们很重要。”骨焱的语气尤为单纯,它伸出虚影右手,手心慢慢凝出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里匆匆闪过几个人影,因为太小,且珠子在发光,我根本看不清,骨焱接着说道,“这是我所有的记忆。”
如果骨焱的记忆完整,兴许便不会受我三言两语诓骗了。
“你可知道,你与渺匀是什么关系?”我问。
骨焱高兴地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还有冥宵,我与他是一同降生的,若非逐琴来了……”
骨焱的话戛然而止,我不禁问:“如何?”
“……记不清了”
第30章 价值几何
玉留声一早等在我的屋外,我开门时,他看见我有些不自在。
“你……还好吧?”玉留声问我。
今日我与往常并无二致,他如此问,是一面担心我受他昨日的话困扰,无法安睡;一面又担心我根本没有将昨日的话放在心上。
“好得很。”我转身走到窗边,兰亭正吩咐着小丫鬟给我摆早饭,“吃了吗?”
“没有。”
“坐吧。”
玉留声坐在我对面,我盛了一碗粥推到他手边,说:“玉留声,在你看来,情之一物,价值几何?”
玉留声立刻面露惭色,着急解释到:“我昨日说的话,并非要将你禁锢在我身上,只是怕来日怨恨自己不肯开口。如果你真的心仪别人,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你也不需要这么快就给我答复,那么多年我都不急,如今又有什么急的?”
我却看着玉留声的眼睛,问:“价值几何?”
“只值一颗心。”玉留声答。
我舀着粥,轻轻吹了吹吃进嘴里才说:“是啊,不过是一颗心罢了。你既给得起,我自然敢要。”
“果真?”玉留声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光彩,极有神趣。
“是!”我说,“我昨夜细想了一番,发现若非一直以来受你误导,老实说,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意。只是我这样的人,活到如今,早舍弃了个人之心。情爱这种东西,在我眼里是最轻的。所以,我没有对等的一颗心可以回赠。如此,你还敢将自己的心给我吗?”
从前,我在身边养着容色姣好的少年取乐,从来都是为了一个“欲”字。至于“情”,根本不适合出现在鬼欲章台,所以我也不曾正视,只当自己没有,到如今,我也不甚懂这个东西。
我只知道,玉留声处处为我好,而我也曾真心为他考虑。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只是我这里的,终究浅薄,而这世上,没有谁会一直甘愿付出,没有谁会甘心不对等的回报。
我与玉留声相交年久,他自然明白,我不是为了诓骗他,让他知难而退。
我与玉留声都是理智的人。
“只要你愿意要,没有什么不敢的。”
“好!这个给你。”我将那块缺了一角的坠子递给玉留声,“这是我兄长亲手所造,原是一对,另一枚在兰哥儿那里,往后我的东西都会与你分享,若有一日你另觅所爱,那颗心也随时拿走吧,我绝不会怨你。”
“送出去的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一颗心只交付一个人,你也别做此想。”玉留声接过坠子,自然一眼认出,那是他从鬼欲深渊给我捡回来的那枚,于是他说:“这个坠子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便带着它。”
“你见到的不是这枚。”我与玉留声初见之时,这枚坠子已经遗落在鬼欲深渊,他看见的是我后来交给君兰的那枚。
玉留声却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它!否则那日冥宵大殿外被你看见了,我不会放心让你救我。”
我面露疑色,难道那日并非我与玉留声初见?
我那日并不知他便是未来的四君,只以为是一个误闯鬼欲深渊的无知少年。因自己受过鬼欲深渊的苦,便起了怜悯之心。
“果然不记得了。”玉留声忽笑,“在流垣影壁,我们一起掉入了陷阱。我还嘲笑你的名字起的不好。”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两个小孩的身影,但模糊不清,我再细寻,却什么也寻不见,我说:“也许是太久了。”
“没关系,日子还长,不必计较这些得失。”玉留声说道,“对了,骨焱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感觉到胸口一阵灼热,说:“我既允诺,便不会食言。只是骨焱丢了记忆,我又对封印之事一无所知,目下首要是帮助骨焱恢复记忆,如此,即便我一无所获,它也能凭着记忆和本事自己找到渺匀。”
玉留声不悦:“你决定了?”
“我没有要拖你下水的意思,这事儿我自己去办。”我说。
玉留声却抓着我,诚恳地说:“你既要了我的心,往后的路,一定带上我。”
“我明白。”我说,“只是你与骨焱相生敌意,许多事你在反而不方便。放心,骨焱心思单纯,我不会有事。”
“它毕竟杀害了那么多人!”玉留声担心到。
骨焱的确杀害了许多人,有的死有余辜,有的却是无端罹难。按照人的法度,骨焱该伏法,以命抵命。
只是,我希望用骨焱,给那些无端罹难者家属换一份安稳未来,这也算是另一种偿还,毕竟,死者已矣。
“我好歹喂养它多年,你忘了,上次在冷焰塔下,还是它救了我们,所以它不会害我。”我说道,“顶多需要我给他一些食物。”
玉留声也许是想起了那晚我鲜血淋漓的模样,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它毕竟不是人,就算你不疼惜自己,愿意忍者痛将血肉给它,一旦它失了分寸,你向谁讨命去!”
我笑了笑,说:“骨焱说了,它的内丹在我体内,我死不了,况且,都十三年了,它自有分寸。”
玉留声忽然走过来,我伸手推开他:“你干嘛?”
“看看你的伤。”玉留声没好气地说。
“早上兰亭刚替我换了药,已经在恢复了。”我说道。
但玉留声似乎不信的样子,非要扒我衣服,让他看一眼才算安心,我只好不再反抗。
被骨焱咬掉的那块肉已经慢慢长好了,几乎就要与其他皮肉齐平。玉留声说:“恢复地太快了。”
的确,一般人就算是切菜的伤口也要恢复好几天,我的伤口又深又大,还不到三天,已经快长好了。
“自从被骨焱寄附,伤口恢复附速度一直如此。”我拉好衣裳说道。
玉留声却陷入沉思。
我说:“刚好你今日替我办件事。”
“你说。”玉留声的思绪从沉思中回转,认真地看着我。
“我要七煞的所有记载,包括梦阑珊里除四君不外传的,都要。”我说。
鬼欲章台的七煞是指七个地方,它们的分布很像北斗七星,不过鬼欲章台看不到星空,所以许多人也不曾在意。
鬼欲章台四百年记载里并未说明七煞是经哪位仙官封印,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除了五色蛟潭外,都是虚烨圣君所为。
而传说,玄臻明君对星宿颇有造诣,所以我才怀疑,七煞根本就是由玄臻明君一手封印。
“你查七煞做什么?”玉留声问,“骨焱记得五色蛟,不代表它记得七煞里的其他妖。你若是想通过七煞帮助骨焱恢复记忆,势必动摇封印,届时引出更大的风险,如何收拾?”
玉留声的担心不无道理。
“鬼欲章台里关于鬼主的记载,最多的便是那场大战,想要了解鬼主,只能从他的部下查起,而他的嫡系部众都沉睡在鬼欲深渊,没有沉睡的又无法轻易接近,只有被封印在外面的七煞可以入手,况且我可不会轻易去动封印,这条命我还疼惜得紧。”
“我可以给你找来,但你有任何动作,不可瞒我。”
“放心。”我安抚道,“还有骨焱,楼断必然会对你施压,你可想到应对之策?”
“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安宁,我会抓住‘骨焱’去交差。”玉留声说道,“但是,一旦骨焱脱离你的掌控,你必须及时告诉我,我不能让它出去为祸。”
玉留声所忠的是鬼欲章台,是鬼主,是欲主,而非楼断。
我起身道多宝阁上拿出一颗鸡蛋大的透明水晶珠子,说:“我明白。昨夜我问骨焱要了点东西,你交差的时候可以把它呈上去,楼断必然会找鬼欲深渊的其他鬼怪确认到底是不是骨焱,有了骨焱的气息,这事就算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