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以凝拍了拍尤兰清的肩膀,去厨房洗了手,面上满是自信。
“麻烦你了,感觉这次我都没出上什么力,全靠你了。”
阙汉义给阙以凝盛了饭,神情颇为沉重。
“爸爸,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在忙活,在出事之前,你也不是忙了好久,找关系找以前的合作伙伴,所以公司到被针对的时候没有爆发太大的危机,在掌控之内,对付林洋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就是阙氏,而这些都是你努力挣下的,你已经很努力了爸爸,她会看到的。”
阙以凝放下了碗,满脸真诚。
尤兰清抹了眼泪,然后吸了吸鼻子。
“好好好,好不容易让小凝回来吃次饭呢,咱们不要搞得那么沉重,就应该皆大欢喜才是,那个白眼狼就要倒霉了,他就要遭报应了,咱们就应该高高兴兴的!我去叫子汐出来吃饭。”
笑笑已经乖乖的坐在了餐桌上,她已经不小了,听得懂爷爷奶奶在说什么,但是面上也没有太难过,而是咬着筷子等着吃好吃的。
笑笑才不难过呢,因为妈妈爷爷奶奶三姑姑和小姑姑都爱她,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根本不用因为有一个坏蛋爸爸而自卑难过。
她这几天还上网看见了好多夸小姑姑和顾小姑姑的人呢,她开心的不得了呢。
阙以凝看见走出来的阙子汐的时候,有些怔愣。
阙子汐和她这个身体同龄,也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现在的阙子汐却略显憔悴的老态,和她之前看到的很不同。
“这……”
“做一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事,吃饭吧。”
阙子汐对着她笑了笑,坐在了餐桌旁。
她像是一下被人抽掉了生气,头发哟徐诶干枯,皮肤状态也很差,眼底挂着青黑,似乎很久没有睡好。
阙以凝一下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看见的因果,看见仿若老了二十岁的阙子汐,沉默的端碗吃饭。
感情这件事,有些人表面互不相让,内里却牵肠挂肚。
有些人的感情像汪洋海啸,惊涛骇浪,有些人却如同死水,内里沉寂着火山。不是表现的越悲伤就越在意,也不是表现的越平静就越漠然。
因为看见了阙子汐,晚上阙以凝和顾山雪家的时候,心情都有些低落。
“出什么事了?”
顾山雪给阙以凝倒了杯水,拿到了正在阳台吹风的阙以凝的面前。
阙以凝喝了口水,看着远方的夜幕,没有开口。
其实她想问,如果有一天她忽然从具身体里消失了,顾山雪会为她发疯吗。
但她没问,这种假设没有意思,她能感知到,这具身体已经属于她,顾山雪很敏锐,她怕她会有些奇怪的担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的将浊气吐出,突发奇想的问出了一句话。
“山雪,我们终究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你希望我们谁先走?”
一个极其矫情空泛的设想,触及生与死的敏感话题,阙以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只是那个想法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她也就这么顺势的问了出来。
“你,”顾山雪没问阙以凝怎么会这么想,看着阙以凝,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答案,“比我早一天就好。”
顾山雪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更改了自己的答案,她说:“不,比我早十二个小时就好。”
阙以凝好奇的问:“为什么是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足够我处理你的后事,追悼会,墓碑,然后我也可以处理好我自己的,和你一起下葬。”
顾山雪好像永远都这么理性,但那理性里,又透着她藏不住的澎湃的情感。
这座冰山下是一座火山,没人比阙以凝更清楚内里的温度。
她纵身跃进,然后被爱捧在云端。
如果说阙以凝的爱意是肆意盛放让所有人都瞩目的野玫瑰,那么顾山雪的爱,大概就是玫瑰生长的那座山。
寂寂无言,旁人看不到全貌,但是它会为那片玫瑰催生最好的土壤,给玫瑰遮风挡雨,为玫瑰送上最美的风景。
阙以凝抱住了她,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将有情人的青丝缠绕。
一个饱含爱意的吻胜过千言万语,多余的衣物从客厅散落到卧室。
有关于生与死的问题,顾山雪并没有反问阙以凝,但她知道阙以凝的答案。
阙以凝在吻上她的那一刻,低声说了句‘好’。
她会比她先离开十二个小时,这是她们的承诺。
在爱意里将情宣泄极致,让周围风和景作配,化为浓淡不一的墨点,高低不一的音阶。
婉转或高亢,或轻或重,或缓或急,此时已无谁有主动权可言,只是想着如何在心意相通里合二为一。
声声呢喃里诉尽爱欲,任星云涌动,月挂枝头。
*
在邓芷打来电话的第三天,邓芷的表哥上套了。
他被安排逃往了国外,但是他文化水平不高,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过的并不是很好。所以在邓芷联系他之后,他立刻就让邓芷安排他回国让他过逍遥日子了。
对于他这种自投罗网,阙以凝并不意外,越无知的人害怕的东西就越少,因为他不懂,所以就会片面的看重一些东西并且心存侥幸。但是为了防止他起疑逃跑,她让邓芷特地多嘱咐几句,给他假消息。
邓芷的表哥果然没有怀疑,上了回国的飞机,刚下飞机就让警察给按住了。
阙以凝没出面,她根本用不着,审讯这种事情让专业的去做才更好。邓芷的表哥开始也是能抗的,但是一听说林洋现在泥婆萨过江自身难保,立马就慌了,表示自己要戴罪立功。
他还以为自己身上只挂着雇凶杀人的事儿,殊不知老底早就被掏翻了,假身份早就被识破,但是警察们都没提,毕竟还要他出庭指证林洋,让他以为自己能戴罪立功,要是让他知道他会死刑,说不定就要保林洋了,当然,也存在他会更加咬住林洋的情况,但是警察们没有节外生枝。
重案组的刑警立刻申请了逮捕令,连夜将林洋带回了警局。
林洋拒不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但是他没想到邓芷的表哥存了录音的证据,而且还将他一些别的事情抖了出来。
林洋名下的产业被查封,洗黑钱的罪名他也跑不了,警察连夜审讯他关于贩毒集团的事,当然,这件事也不是阙以凝的关心范围了。
林洋全面溃败,他和侯曼妮的官司不用说,自然不用打,一夜之间,林洋什么都没了。
铁栅栏分隔牢狱与外面的世界,林洋身上穿着狱服,在这短短几天的折磨打击里早已经没有了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两鬓斑白,看起来像个年过六十的老人,面颊消瘦,眼窝深陷,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凸出,像只佝偻的狼。
不对,应该说,丧家之犬。
“我来看你了,这几天睡得好吗?”
阙以凝站在外面,她打扮的异常光鲜,高跟鞋的声音似乎敲打在人的心上,让林洋有些呼吸困难。
“托你的福。”
林洋森森一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没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辛苦谋划的阙家没了,自己的也全没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一线生机。
“你在想什么?让我猜猜,”阙以凝点点脑袋,在林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在想给邓芷汇去的那笔以为能让自己东山再起的钱吗?”
“你做了什么?”
林洋抓住了栏杆,手上手铐的链子和栏杆相碰,撞得咣咣响。
“那可是不干净的钱,当然上交给国家了。”
阙以凝欣赏着林洋灰败的脸色,啧啧了一声。
“林洋,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快能找到邓芷的表哥,也不会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能这么详细的知道你的秘密吧?”
“邓芷她出卖我!她怎么能!
林洋睚眦欲裂,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似乎恨不得将眼前的阙以凝以及不在他面前的邓芷撕碎。
“为什么不能,你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就没有想过自己众叛亲离的一天吗,你这幅模样,真是比你过去所有的样子都要来的顺眼啊。”
阙以凝声音轻快,甚至鼓了鼓掌。
“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配拥有,爱情、亲情、友情、权力、财富、地位,一个一个都会在你眼前消失,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哦。”
阙以凝笑吟吟,面上的恶意清晰。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阙以凝!阙以凝你回来!阙以凝!”
林洋凄厉的歇斯底里的叫喊着,看着那越行越远的背影,面上写满了恐惧。
阙以凝始终没有回头,在身后的门合上之后,她轻笑了一声。
她会为林洋请最好的律师,将死罪辩护为无期徒刑,如果林洋努力的悔改,就算不是终身监禁,也会面临二十年至二十二年的有期徒刑。
她可比林洋命长,会不停的让人好好的在牢里‘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