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
就南泱那个酒量……
明晚澄跟看了恐怖片一样,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易拉罐,第一时间转身去看南泱。
南泱拎着只剩小半罐的黑啤罐子,单手撑在桌子上,眼尾和耳朵都在发红,显然已经是喝多了。她紧紧盯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半晌,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直把明晚澄给笑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大的日子,轻欢师父筹备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一罐黑啤给搞砸了啊!
“老祖你怎么样?”明晚澄抓住南泱的肩,使劲晃了晃她,“你别吓我啊,仪式还没举行,婚纱都还没穿,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喝醉啊!”
南泱被晃得有点眼花,意识已经渐渐被酒劲吞没,她眨眨眼,看着眼前重叠成了三个的明晚澄,口齿已经有点模糊了:“轻欢……呢?”
“别急别急,我马上带你找她。”
明晚澄不敢耽搁,拉着南泱就奔轻欢去。
轻欢正在和江嫣然聊天,聊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一声凄惨的“师父——”,她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忽然被一个身影压过来抱住。抱得太唐突,她差点没站稳摔倒。
轻欢看着怀里熟悉的白衬衫,刚想疑惑地开口,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明晚澄站在后面,满脸愧疚:“师父对不起,都怪我,我没看好她,让她喝酒了。”
轻欢搂住瘫在怀里的高挑女人,忙问明晚澄:“喝的什么?喝了多少?”
“就你堆在那边的比利时黑啤,”明晚澄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喝了大半罐呢。”
熊雪儿啧啧摇头:“南老板这什么酒量啊,半罐啤酒就成这样了。”
轻欢无措地拍了拍南泱的背,小心地在她耳边问:“师父?你还清醒吗?”
南泱抬了一下头,眯着眼,好像已经睡过一觉似的,迷迷蒙蒙地问:“是不是……该洞房了?”
轻欢一下就红了脸,“洞什么房,婚都还没结呢。”
“哦……”南泱抱住轻欢的腰,也不管还有别的客人在场,兀自去蹭她的侧脸,“要吃……糖葫芦……”
这闷骚女人,这么爱吃糖葫芦,却也只肯在喝醉的时候才要。
可是这茫茫泰国,哪儿能给她找串糖葫芦出来?
“师父乖,今天不吃好不好?”轻欢小声哄道。
“我不……我要吃,就今天吃。”南泱皱起眉,语气里都有点生气了。
“好好好,今天吃,就今天吃。”轻欢单手搂着她,腾出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从南泱口袋里掏出了她的钱夹子,塞给旁边的明晚澄,“阿澄,帮帮忙,去最近的超市买点山楂和冰糖来。”
明晚澄接了过去,“师父你还会做糖葫芦?”
“她这么爱吃,我能不去学么?”轻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快去买吧,一会儿直接送到码头那边的游艇上,我怕来不及了。”
“中华传统非物质文化手艺传承者,真牛。”
明晚澄拍了个马屁,飞快地跑了。
轻欢和朋友们道了歉,朋友们纷纷表示理解,还叫轻欢照顾好南泱,别耽误了一会儿婚礼仪式。轻欢哭笑不得,搂着南泱,叫小叶和孙绪雪一起帮忙把她送到码头的双层游艇。
南泱像是没骨头一样,不论坐着站着,都要叫轻欢抱着。轻欢拿了点气泡水喂给南泱,南泱喝了两口,最后一口包在嘴里,过了一会儿,薄唇微启,用黏糊糊的饮料水吹了个泡泡。
“你看,我会吐泡泡哎。”南泱笑得露出了一点牙齿。
轻欢:“……”
轻欢:“是啊是啊,师父真厉害,会吐泡泡呢。”
默默叹了口气,开始有点担心孩子的智商了。
为了压缩时间,在等明晚澄的时候她们就开始换婚纱。在游艇的底层客房里,轻欢先给南泱穿,南泱虽然醉了,但好在人挺乖,让干嘛就干嘛,比衣架还显得温顺。等她们都换好以后,明晚澄也刚好买回来了,把山楂递过来时,满眼惊艳。
“哇,这婚纱太漂亮了,老祖和师父站在一起,太般配了!”
“谢谢喔。”
轻欢敷衍地道了谢,一手拎着婚纱的泡泡裙,一手拉着南泱匆忙去到后厨。后厨的师傅看到两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漂亮新娘子都过来了,以为有什么要叮嘱的事项,结果轻欢只是叫他们疼了个灶台和锅出来,然后就开始起火,把冰糖倒进去掺水煮。
煮的时候她又用醋泡了山楂,洗干净串在签子上,等糖浆熬出色。
厨房里的师傅们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俩,此刻明明应该在前面光鲜亮丽招待来宾的一对新人,却跑来后厨端着油腻腻的锅铲,还穿着一身雪白雪白的婚纱,这画面真是诡异绝了。
糖浆熬好后,轻欢把串好的山楂在锅里滚一遍,均匀地蘸满,捞出来凉一凉,递给南泱,言简意赅道:“吃。”
南泱接过去,也不多说废话,就开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
轻欢一边做,南泱一边吃,做一串吃一串,吃一串做一串,厨房的人都看呆了。
吃下第六串后,南泱终于舔了舔嘴唇,说:“饱了。”
“可算饱了,”轻欢忙扔了锅铲,拉上南泱就往外走,“快走快走,仪式马上就开始了。”
南泱手里还拿着一根沾着糖浆的签子,她把签子含在嘴里,眼神还是呆滞的,任由轻欢拉着她慌慌忙忙地往卡伦海滩的婚礼现场赶。
宾客们已经都落座,神父也到位了,负责夹着摄像机记录婚礼的摄像师都在打哈欠。祝军和于凤丽穿着正装,和梅仲礼一起坐在第一排,看到南泱和轻欢踩着点赶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梅仲礼朝神父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南泱站在神父的旁边,轻欢在花路的另一端,由祝军牵着,在众人的注目下把女儿交到南泱的手中。
轻欢一颗心砰砰乱跳,倒不是因为婚礼而紧张,她此刻更担心南泱一个人站在花路末端,会不会突然睡着。
好在南泱站得很直,眼睛虽有点朦胧,但一直都注视着自己。
这身白色的婚纱,她穿着真好看。
婚纱搭着一个花冠,轻欢头上是水仙花编成的花冠,南泱头上是百合花编成的花冠,鲜嫩的花朵还沾着露水,压着长及腰间的柔软黑发,衬着清冷端庄的脸,美如古雅国画。
走近了去,父亲把自己的手递向她。南泱温柔地接住,小心地握紧。
轻欢在帮南泱换衣服的时候,摸到她裤子兜里有环状的东西,猜到是戒指,为了方便她携带,就没有脱她的裤子。好在裤子也短,藏在婚纱下看不出来什么。现在人牵到手了,南泱果然开始绕过婚纱裙子去摸裤子兜,轻欢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她的手。
片刻后,南泱果然摸了个环状的东西出来,轻轻地戴在了对面卷发女人的无名指上。
轻欢看清那戒指时,笑都僵在了嘴角。
什么戒指。
分明是个易拉罐的拉环。
下面的宾客不解地对视,这是什么浪漫的新讲究吗?
轻欢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明晚澄口中的那个可以让她扬眉吐气的超级豪气戒指。
真是让她扬眉又吐气。
南泱眯着眼,盯着轻欢的手指看了好阵子,才钝钝地自言自语一句:“哦,拿错了。”她又在兜里摸了摸,这次拿出来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指环,在沙滩阳光的照射下,晃到了下面一群人的眼睛。
她把拉环摘下来,换上了这枚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钻戒,然后垂首,软软地吻了一下那手指上被易拉罐拉环压出的一点压痕。
“清醒了呀?”轻欢用只有南泱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南泱耳尖泛红,点点头。
在结婚呢,她知道的。
轻欢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南泱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比她额前的水仙花还要明媚夺目。
“好了,念誓词了,过来站好。”
她拉着南泱来到神父前面,朝神父点点头。神父朝她们和蔼地笑,拿起手中的话筒,用中文开始朗声发问:
“轻欢女士,您是否愿意让南泱女士成为您的妻子,从今往后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轻欢答道。
神父转向南泱,“南泱女士,您是否愿意让……”
话才说到一半,南泱忽然抬起了手,从神父手里拿过了话筒。
轻欢惊愕地看着她。不是清醒了么?还发什么酒疯?
南泱握着话筒,垂了垂眼,须臾,看向对面的轻欢,眼里已没有了刚刚朦胧的醉意,缓缓开口道:
“我愿意从今往后与你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里多了三分坚定,“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轻欢眼底有刹那的失神。
南泱握住轻欢的手,虔诚地一字一句说:
“即使这一世走完,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以后绵绵万世,无论时间,无论身份,无论距离,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守护你,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