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半天,竟然一句关心四哥的话都没有。沈砚顿觉痛心,虽然此事他占了大部分责任,但五弟也没跟他谈过真正的想法,若早坚决地说了他也不至于执意处死魏示。转念一想,大概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书墨小的时候就闹腾得很,撒泼打滚信手拈来,而五弟只是太小没机会叛逆,如今只是补上了。
他黯然地推门出去,屋外已没了严冬时的萧索,老树抽芽,露出初春气象。庭院中的水井旁站着魏示健硕高大的身姿,这些日子他只隔三差五才来,来了也只是看看就走,这么重的伤也不闻不问,一派漠不关心只怕他死了拖累自己的架势。
沈砚碍于弟弟的面子不对他动手,但看他不顺眼也不愿与他多话,便也不理不睬地从他身边走过,离开院落的时候他听到了屋门推响的声音,他站在篱笆围成的门口等了许久,确认没事才离开。
他这才想起找徐墨麻烦,这些日子徐墨对他也不管不问,只偶尔来看看,算来出现的次数比魏示还少,态度比刚回圣朝那阵还要冷淡,一派渣男作风。
沈砚仔细地想来他态度殷切的时候自己身边都有好些族长,边想着暗自决定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他乖乖留在万妖国。
徐墨也是心烦意乱,这些天他一直想多看看沈砚,可只要见到他就止不住的心跳是他无法操控的心魔般的感觉,于是他强迫自己离这人远点,可又狠不下心来彻底离开,甚至连清宵仙门要处理的事都拖着,怕一这走就彻底见不到面了。
他胡乱翻着书,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又是一日没有见到沈砚,不知道沈替那边如何了,但是魏示应该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吧?恍惚间他慌乱的发现书中的文字都变成了沈砚的脸,他惊吓地阖上书,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病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收拾了东西向沈砚告辞。
他的院中有两间小屋,沈砚的住处就在隔壁,他满心琢磨着用什么借口最合适,又思忖沈砚挽留他该如何拒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砚早已站在院中。
小院里好些花先吐出了骨朵,开得灿烂,可他惊艳绝美的面容却压过了满院的春光,徐墨看得胸口一紧,险些忘了呼吸,而后才看到沈砚面前还有一人。因是背对自己看不清是谁,他只看到沈砚明明看到他了,还故意对着那人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却不想那人竟倾下身子贴近了沈砚的脸,这是什么情况?当着他的面就移情别恋了?装都懒得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墨只觉得气血上涌,什么都顾不上多想本能地上前将沈砚拉开,清他面前的妖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只有着狡猾的金瞳、顶着一对狐耳的金毛狐妖。
等等,狐族?
他心说不好,空气中果然飘着若有若的熟悉芳香,混合在花香中他竟未能察觉,登时一股灼热在身上蔓延开。徐墨只觉得浑身上下抽不出半分力气来,软软地倒在了沈砚怀中。
沈砚道:“多谢。”
狐族长道:“魔尊大人客气了,狐族对万妖国别无二心,苏罂我们也一直在缉拿。”
沈砚道:“好说。”
徐墨听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面皮下滚动着的热气让他的怒意都淡了许多:“沈砚!你敢算计我,明日我一定不放过你!”
任他说什么沈砚全不放心上,只拍拍他的脸戏谑笑道:“你终于生气啦?怎么不自称道长了?怎么不假正经了?你还是多担心今夜吧,明日哪还有力气找我算账?”
“你,你敢……沈砚!……”
他脖颈泛红如没了骨头般浑身无力,眼里蕴着薄怒,抗拒地偏过头去不让他碰,侧脸透着禁欲的气息。然而他的反抗只会让沈砚越发来劲,隔着衣服在他胸.前敏*感的地方轻轻一撵他便僵住了身子,那股**的殷红漫上了耳尖,他呼吸急促,却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沈砚爱煞他隐忍的别扭模样,忍不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抱他进了屋。
西边的夕阳恰好落下,日落后橙红的晚霞也渐渐黯了,魏示自进了门就站在门前没有吭声过,沈替在床上坐着也不说话,他的长发没有梳理散在肩头,不过几日原本合身的衣服又显得空空荡荡了,尤其是左臂袖下。
他看向魏示的眼神爱恨交加,最后还是先开了口:“你终于肯见我了。”
魏示这才有了反应,他慢慢走到沈替床前凝视着他受伤的那只手,他生得高大,靠近的时候彻底完全挡住了窗边的霞光,将沈替彻底笼在阴影中,周身都漫着浓浓的压迫感。
可他却忽然跪了下来,他虽长得高,跪下来视线却比沈替矮上许多,那股压迫感却没有因此减少。
沈替看着他问道:“那日,你是不是怀着杀我的心思?”
魏示声音哑然:“是。”
沈替自嘲地冷笑了一声,道:“那现在又为何不动手了?”
他看着魏示,魏示也看着他,爱欲情仇倒映在对方的眼里,他没有说话沈替却知他在想什么,紧握的右手忽然抬起狠狠给他了他一巴掌,咬牙怒道:“你以为我放过你了?背叛主人是何等罪过?可你是我的奴隶,要打也只能由我来打!”
这巴掌打得毫不留情,魏示的左脸立即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沈替接着命令道:“把鞭子给我拿来!”
魏示沉默片刻,默默起身从墙上取下他那条有两只粗的黝黑皮鞭复又跪了下来,沈砚接过鞭柄对着他胸口甩下,立即在他胸前留下一条血痕,他只抬眼执拗地跪着,既不反抗也不饶求。
这副样子沈替更是来气,手腕一甩又是几鞭,重鞭打在肉上的声音只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他却眉头都不皱。沈替胸腔怒意更盛,甩在他大腿上,怒道:“你还不服气是吗?魏示,你跟着后卿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没给你钱吗?为什么背叛我!”
他那些心思沈替都清楚,魏示竟无法反驳。
他从未想过到底是因何恨他,又因何不恨了,或许那个答案是他不想面对的,又反问:“你又是因何不杀我?”
他们有阳灵鬼咒相连,在他背叛那时起沈替便可杀死他,但他没有这么做,还为他断了一臂。沈替被他气得将那沾了血的鞭子摔到他身上,重新坐回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为何这么做,还要问吗?”
魏示只垂眼默不作声地跪着,他不说话,沈替却像能读懂他心理似的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手继续下移滑入他衣襟,柔柔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不认错,不就是想要我惩罚你么?”
说着指腹捏住他的**轻轻揉搓,魏示身子一颤紧闭上双眼,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始终没有反抗。
月色升起,夜幕才刚刚降临。
因何恨他,又因何不恨了,都有何重要?
徐墨一觉醒来迷迷瞪瞪的,忽然意识到床上还有一人,这才想起那一夜荒唐,脸色难堪地坐起,这一动静惊醒了沈砚,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他却泰然自若一脸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
徐墨受不了这种刺激,慌慌张张地系好扣子连长发都顾不得梳,下床对着东边的方向扑通跪倒,含泪道:“弟子愧对祖师爷教诲!弟子不到一个月就被这个妖怪骗上了床!”
沈砚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将他踹倒,恨铁不成钢道。
“教你法术的是我,你跪谁呢?”
徐墨只觉得浑身像被一万匹马踩过似的酸痛,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到沈砚这样的人能让他占到便宜吗?显然不会啊。而且他身上又酸又痛显然是被凌虐了一番,不禁悲从中来。
这个渣男,玩弄他感情还拔吊无情。
有气无力地爬起来带了几分哀怨道:“我是修道人,你竟对我做那种事!”
沈砚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由笑了,捏住他的下巴笑吟吟地道:“这么斤斤计较,亏你还是修道人。你觉得委屈,那我让你上回来不就好了?”
徐墨听了脑中不由浮想出他白腻无暇的胴体,脸刷得红了,拍开他的手怒道:“贫道一念修道,怎会想这种事!”
“你昨夜不像是这么想的啊。”
沈砚不由分说地搂住他腰身,优美的红唇与他的侧脸贴上,手抚上徐墨小腹,暧昧地道:“莫非仙尊大人就是喜欢被强迫?”
徐墨说不过避不开,打也未必讨得着好,势力还被人家压过一个头,越发窘迫,恨不得捂住脸钻进被里再不见人,但一见沈砚又要出言调戏急中生智也不知如何想的突然就抱住他翻身压住,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将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封住。
他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亲吻这个人,这一吻便失了神,本能地撬开贝齿与香滑的小蛇勾缠,吮吸他的津液。他以为沈砚会反抗,会打他,可沈砚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任由他亲吻。
他的心脏在胸腔止不住的狂跳,什么都忘了,只想抓住他的手就不放开,只想让这吻持续到天荒地老。
十日后。
圣朝道宫一行白衣人携着少数行李背对着暮色乘剑向东行去,那里是清宵仙门旧址的方向。
秦仙的尸体仍是没有找到,众门人辗转打听到有位姑娘将一名四个月大的男婴和首饰钱财托付给了一户人家,首饰正有一件是青青所有,再去寻她踪迹,却又断了音信。他们一问才知这孩子父母给他起过姓名,叫做秦错。
徐墨又从太乙仙盟接手了云中书院,一力降十会,自他得道后清宵仙门依附圣朝艰难生存的局面也已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