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收了回去,道:“凡间一年,天上才一天,自然没能好得那么快。原本上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才你这剑势颇强,挡的时候我都觉得虎口一震。兴许是因为这样才渗了点血,不打紧。”
我道:“果然还是在凡间养伤快。你若当时留下,这伤估计早好了。”
天权笑道:“我倒觉得还是天宫更适合我。行了,我去找穆逸真人了,你在这陪着温恒君吧,免得他都不能专心练剑。”
“诶,你怎又这样?”
我看着天权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心慌,他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温恒见我站着发呆,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道:“文公子早就走远了。”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反问道:“你练得如何了?怎还有空理我?练功最重要的便是注意力集中,走走走,我们继续练去。”
我和柳江在那纠正温恒的动作,练了一下午,总算有些成效。
我得意道:“我怎觉得我教得比大师兄还好。”
温恒道:“这话你同大师兄说去,说不定以后他便让你来教了。”
我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怎能抢了大师兄的风头。我只教你一个就够了。”
我们边说边往膳房走去,远远便能闻见饭香。
在蜀山这一年,我已经吃惯了柳江他娘做的饭菜。
我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先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对柳江道:“你娘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
“那是,我娘做的东西是最好吃的。”柳江得意地说。
我发现只要我们夸柳姨的厨艺好,柳江便会很开心,比我们夸他还要开心。
我们吃了一半的时候,秦吟才领着天权过来。
天权本可以在客房里等着别人端过去给他就好,可他不想麻烦人,便跟着秦吟过来了。
我们这桌还能坐人,我赶忙招呼天权过来,我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打饭。”
柳姨见我又去,还以为我饿着了,竟吃得那么快。
我道:“这不是我的。柳姨,不用那么多饭。”
天权从没跟人这么一大桌子一起吃饭,有些不习惯。
我把碗筷递给他,道:“你别光看着,一会儿就没得吃了。”
说着我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他笑道:“你不必管我,我不饿。”
“你若不习惯,明日我给你送屋里去吧。”
天权摇了摇头,扒了几口饭吃,静静地看着我们在那抢菜。
等桌子上的菜都被吃光了,他才默默地把我夹给他的菜全都夹回我碗里,然后继续吃饭。
天权这一连串动作做得面不改色,我也夹着就吃,还不忘同他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便同我说,我一会儿下山给你买去。”
同桌的蜀山弟子们神色怪异地看着我们俩,连温恒都停了下来。
我疑惑道:“你们都吃饱了么?”
柳姨看我们桌上的菜都没了,便过来问道:“够吃吗?厨房里还有些菜,用不用我再给你们炒一个?”
天权朝柳姨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您了。”
“不麻烦。”
柳姨回厨房炒菜去了。
天权放下碗,朝秦吟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我扒完最后几口饭也跟了出去。
一个师兄小声问道:“这个文公子和淮安是何关系?”他似乎还有点言外之意。
秦吟沉声道:“好好吃饭。”
我随着天权去了客房,那离我们弟子的厢房有点远,我道:“怎这么远?这样我要找你岂不是很不方便?”
“你若觉得远便在这歇下,只是不知你那些师兄弟会如何说。”
我道:“我在蜀山本就没有好名声,不怕他们说什么。唯恐玷污了星君你的,那便不值了。”
天权想了想,道:“我倒没什么所谓。只是这若传出去了,你以后怕是娶不着媳妇儿了。”
我笑道:“是啊,谁能同星君你抢人呢?选你总归是不会亏的。”
天权笑着摇头,抬手往墨砚上倒了点清水,我取了墨锭,在一旁细细地磨,看他铺纸、挥毫。
他将凝神曲的谱子写了下来,道:“这谱子你拿着,何时得了空闲便练练。”
“嗯。”我把谱子收了起来,小声问道,“天权,你带酒了么?”
他只是一笑,从袖里拿出了一壶琼浆递给我。
“这蜀山真不好玩,连酒都没有。”我打开盖子,嗅了嗅,笑道,“果然还是天上的琼浆最香。”
我一边品着小酒,一边听天权抚琴,仿佛有醉意,也不知是醉在酒里,还是醉在琴音。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同天权道:“我回去了。你早些歇下吧。”
“既然醉了,那便留下吧,也不少你的地方。”
天权过来扶我。
我道:“不可不可,我得回蜀山去,明早还要同温恒、柳江一起晨起去练剑的。”
天权叹道:“不过两壶酒便醉成这样子,以后当真不能给你酒喝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昨夜我在天权那喝了酒,一早醒来觉得有些头疼。
我翻了个身,便看见天权趴在床边睡着。这时我才察觉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一看,是天权的衣袖。
我突然想起昨夜是他扶我走回来的。
我当时头脑不清楚,只觉得困了想睡觉,还把自己当成小时候,突然就不走了,拉着天权的衣角,道:“星君,苏淮困了,想睡觉。”
当时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天权无奈道:“再走几步就到了。”
可我不依,又喃喃道:“星君,苏淮想睡觉。”
天权原本还想拉着我走的,这下子他也停了下来,问我道:“难不成你想在这睡么?已经快到了,你再走几步。”
我不肯走,拽着他的衣袖,道:“苏淮不想走了,要星君背。”
虽然我将自己变成了凡人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总归不是三、四万岁时的我,并不比天权矮多少。
天权看我同他撒娇,嘴角微微一笑,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他道:“苏淮听话,我们再走几步就到了。”
若是在北斗七宫,天权兴许会依我,可这毕竟是蜀山。
我想我定是疯了,竟同天权说不要,还非要他背我。
天权拿我没法子,只好背我走回来。
我很晚还没回来,温恒在院里等我,柳江便陪着他说话,结果看见天权背着我走进去。
当时还有别的弟子在场,秦吟也在那。
秦吟走过来,不解地问道:“这是?”
天权应该很想直接把我丢到地上去吧?
他轻声道:“他喝醉了。”
“我来吧。”秦吟伸手要去扶我下来,可我死死抱着天权的脖子不放,还一直把秦吟往外推。
天权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无事,我送他回去就好了。”
天权把我送回屋里,帮我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我当时醉着,错把温恒他们看成了北斗的几位星君。
我拉着他的衣袖,道:“你又要同他们喝酒去么?”
秦吟听见“喝酒”一词便皱起了眉头,毕竟蜀山弟子平日里是不喝酒的。
大抵是碍于温恒他们在场,天权只是道:“我得回去了。”
“你陪我吧。”我越说越小声,然后就睡了。
没想到天权真的留了下来。
虽然我对昨夜的事只有零星印象,但我每每喝醉总会闹些笑话,尤其喜欢黏着天权。
我心想今日定会被他们笑话,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早知道就该留在天权屋里,这下子反而更丢人了。
蜀山弟子是要晨练的。我松了手,起身将被子盖到天权身上。
他抬头看向我,道:“你醒了。”
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已经是近十万岁的仙了,做出这种事,我会难为情也是自然的。
他笑了笑,起身道:“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快收拾收拾晨练去吧,温恒君可在门外等了有一会了。”
“你怎知道?你昨夜又没睡?”
天权嘴角衔一抹戏谑的笑,道:“昨夜苏淮君左一句‘星君’,右一句‘星君’的,叫得我心痒,又怎能睡得着?”
我原以为我只是回来的路上丢了人,没想到睡着的时候也没给自己留点面子。
我傻笑了几声,道:“那个,天权,你......你睡吧你睡吧。我去晨练了。”
然后我抓起我的木剑就溜了,还险些绊倒自己。
温恒真的在门外等我,他看我跑着出来,便问道:“一大早的你慌什么?”
柳江刚好过来了,见着我便笑,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么?”
我才恢复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柳江看了,笑得更开心了。
我道:“你怎也来取笑我了?果真还是温恒好。”
温恒当然不会取笑我,他昨晚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来气。
柳江忍着说了一句:“不笑了不笑了。”
可他说完还是笑了。
他在蜀山待久了,大抵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也正因他单纯,所以不像别人似的往别处想,只觉得我是耍酒疯了。
晨练的时候那些弟子看着我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奈何狐狸耳朵好,全叫我听见了。
他们无非就是说我能上蜀山另有隐情,说我昨夜丢人现眼了,再难听的也就是说我同天权有断袖之谊。
我承认我给蜀山丢脸了,可那也是在自己家里丢的人,又没丢到外面去。若是他们喝醉酒了,未必会比我好到哪去。
只是我不愿他们说天权什么,可我又不能说实话,无法反驳,怕越描越黑。
因而一早上我都闷闷不乐的,晨练时也心不在焉,还因此被秦吟说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