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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 (罪化)


  “你们知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高贵的云苍派的。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从我小时侯就开始说我蠢、说我笨,说我不成器,根本就不合适修仙,更不应该成为云苍的弟子……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管里喷出哨音一般的刺耳杂音,又像哭声。
  “我明明那么蠢、那么笨,可十多年了,他们谁都没看出来,其实我一直都在演戏……演一个又蠢又笨的正常人……”
  他跪坐在雪地里,双膝以下的积雪已经被压成了冰。严寒让他面色青紫,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现在连也师姐不要我了……我不要留在云苍…我也不要留在南诏……我没有仙骨,我成不了仙……”
  怀远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着,如癫如狂。而练朱弦却从他的呓语里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字眼——
  “仙骨”。
  没有仙骨的蠢物,即便侥幸上得仙山,也是朽木难雕。倒还不如在山下找个池塘湖泊,同样是短暂一生,倒还能过得开心快活。
  这是不久之前,凤章君亲口对练朱弦说过的话。
  回想起来,这难道不是在说怀远?
  练朱弦心里猛地一突,旋即却又自我否定——倘若凤章君早就知道怀远的事,又怎么可能放纵他在祭典上闹出事端。
  他正思忖,突然发觉怀远凄惶的哭声里,多出了一种不同的声音。
  吱嘎、吱嘎,是脚踏积雪的碾压声。
  练朱弦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十步开外的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一个陌生人。
  ——
  说是“陌生人”,其实练朱弦也并不确定——因为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兜帽垂落下来遮盖住了大半张脸颊,只能看见兜帽下方露出的几绺长发,乍看也像诺索玛一般雪白,却又泛出一点淡淡的金色。
  这显然不是中原人的发色,若不是西域胡人,恐怕就应该是山精水怪了。
  练朱弦在记忆里搜寻不到类似人选,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凤章君。
  而这一看,他突然发觉凤章君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改变,像一潭死水突然被风吹皱,在泛出点点波光的同时,也有些地方变得愈发黑暗了。
  毫无疑问地,凤章君肯定认识这个人。
  虽然直接发问多半会遭到否认,可练朱弦就是不想忍耐。
  “你认得他?”
  “……不。”
  凤章君果然摇头,“没见过。”
  练朱弦心中愈发地不满意了,干脆两三步走上前去,准备一探斗篷客的真容。可稍稍接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斗篷下面是一张冷冰冰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眸,竟透出诡异的红色。
  “莫非是法宗?”
  他不由得联想起了那个令人不愉快的组织,却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法宗之人只戴黑色铁面,且常年甲胄加身,并不似面前之人这般斯文。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打扮依旧能让凤章君辨认出来?
  练朱弦越想越蹊跷,于是愈发凑近去仔细观察。可才刚走到那人面前,只见那面具下的红眸一转,竟朝他瞪视过来!
  这怎么可能?!
  习得香窥之术几十年来,练朱弦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况且于理也不合——这里明明是百年之前的记忆琥珀,怎么可能会对百年后的窥视者做出反应?!
  练朱弦突然有些发毛,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凤章君一把拽回到了身边。
  “别乱跑。”
  明明是第一次参与香窥的旁观者,此刻倒反客为主。
  练朱弦被凤章君拽得一个踉跄,歪斜着撞在了他的怀里。
  “那人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练朱弦小声嘀咕。
  凤章君没搭话,只默默将他护到自己身后。
  另一边,只见那斗篷客又缓缓走了两步,最终站定在坟墓旁。
  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怀远抬头,微红的眼睛里充满警惕。
  “你是谁?!”
  “摘花人。”
  斗篷客的声音清冷悦耳,隐隐带有金石之色。
  怀远将他上下打量,显然充满了戒备心:“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有花可摘?”
  斗篷客不答,反而朝着坟墓伸出右手。
  只见在他掌心前方,坟墓上的积雪迅速朝四周消融下去,竟显露出了一朵近乎透明的洁白小花。
  “啊!”站在凤章君身后的练朱弦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之前摆在尸鬼…不,曾善身旁的那种花吗?”
  “……怎么回事?”此时的怀远显然还不认识这种花,流露出了诧异神色。
  只见斗篷客伸手将小花摘下,拈在指尖把玩。
  “这种小花名叫‘我执’。逝去之人若尚有牵挂,尸骨上便可能开出这种白花。‘我执’不会凋零枯萎,唯有牵挂消弭之后,自然而然,灰飞烟灭。”
  怀远仰头看花,亦看着斗篷客,依旧将信将疑:“既是执念所化,那你摘这种花有何用?”
  斗篷客又不说话,却将那朵小花拿到唇边。只见一道微光朝着面具的唇间飘去,随即花瓣便化作一阵微尘,烟消云散了。
  “他在吃花?!”练朱弦愕然:“还是说,在吸食死者的执念?”
  “二者皆是。”凤章君道:“恩情爱恨,种种执念本身也是一种魂魄凝析出的精华。如蚕吐丝、蜂酿蜜。不止是妖魔鬼怪,就连修真正道之中亦不乏嗜食此味者,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说话间,只见那斗篷客吸食完执念花的精华,缓缓仰头吐息。少顷,又转向怀远这边。
  “啊…原来这场执念的对象是你,你就是那个让人死了也不得安心的小子。”
  不觉间,怀远已经止了泪水,怔怔地仰头望着他。
  斗篷客伸出手去,居然轻轻摸了摸怀远的头顶。
  “它们要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人是生错了位置的,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也罢,吃人的嘴软,你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便来问我罢。”
  怀远依旧怔怔地问:“……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
  斗篷客似乎做出了回答。可突然间,平地里刮了一阵大风,将地上的积雪卷上了半空,铺天盖地地朝着旁观的二人砸过来!
  是真是幻此刻已经难以分辨。凤章君迅速转身回去将练朱弦护住,两人同时扑向地面卧倒!
  作者有话要说:  练朱弦:今天凤章君很不对劲!
  凤章君:……我没有。
  练朱弦:我怀疑他是本文的大boss,幕后的黑手!!!
  凤章君:……我不是。
  练朱弦:你和那个斗篷男一看就有猫腻!
  凤章君:他是我的——,不对,我是他的——,不对,他是我们的——
  练朱弦:还敢说他是你的?!
  凤章君:总之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斗篷男是谁,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练朱弦:那怀远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事了?
  凤章君:不是,我说的不是怀远
  练朱弦:那是谁?!


第26章 堕仙
  这是怎么回事?!
  香窥几十年,练朱弦自认从未遇到过如此怪事——眼前分明应该是百年前就被固定住的回忆,然而此刻,这些回忆却如同叛变一般,朝他们猛扑过来。
  卧倒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事实上无论风还是雪,全都没有真正地打在他们身上。
  练朱弦与凤章君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互相搀扶着站立起来。然而香窥却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了,因为眼前的一切都被铺天盖地的雪暴涂抹掉了。
  场景并没有发生转变,这说明怀远的记忆还在继续。出手涂抹这一场记忆的人,显然就是那个神秘的斗篷客。
  “他早就知道怀远会死,也知道有人会窥视怀远的记忆!”
  为了抵抗呼啸的狂风,练朱弦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量说出心中推测,“他不是来摘花的,他的目的就是怀远!”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根本是徒劳——在风声与飞雪的干扰之下,他根本就听不见也看不到凤章君,只能通过紧紧抓住的衣袖来感知对方的存在。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巨响和花白已经开始令他头晕目眩。在意识崩溃的边缘,练朱弦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用力地拈了一声响指。
  “啪!”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
  练朱弦暂时没有睁开眼睛,还用一只手使劲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待到晕眩紊乱的感觉稍稍减轻之后,他才开始观察起新的场景。
  他们显然又回到了五仙谷,而且还是一个疑似春天的夜晚。天上正下着润物无声的细雨,四周静得有些可怕,但光线却比平时要亮一些——因为花草树木全都罩着一层湿润的雨光。
  当耳鸣彻底停止之后,练朱弦突然发觉有一道视线贴着自己的脊背。他扭头,发现凤章君又站到了离他稍远些的地方。
  “你没事吧?”他主动朝凤章君走过去,“刚才那个斗篷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
  凤章君并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正在四处逡巡着,像是在观察,又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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