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过的快,只是一个小时出头,这车子就忽然不走了,许叶探头出去看,原来前方公路已经断了。可先前索朗不是说已经修好了吗?
索朗带着几分尴尬和愧疚之意回头:“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是听着昨晚过去这儿,回到村里的人打电话说这边路已经通畅了,可能是昨晚下了雨,山上聚了山洪冲了石头下来砸断了路。”
高大魁梧的男人话语诚挚的道歉,她们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更何况本来就是托了人家做向导,这边路被掉落下来的山石所阻断也实在并非人力所能及。
许叶和纪光拿了东西下车,这次过来她们只随身背了包,行李箱暂时寄放在小城旅馆的老板娘那儿,因此还算得轻松,至于先前买的彩铅和绘画教程,都由背夫背着,倒是不用她们两个女孩子操心。
索朗让许叶她们看顾小梅措一会,下了车过去看路,也不知道那几个男子在用方言谈论些什么,似乎起了一点点争执。索朗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最后离他比较近的男人过来拉他,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答应了。
他走到车边,微微弯腰对许叶她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车实在过不去,这里离一个小村子不远了,走过去应该只要一个钟头,两位怎么看?”
许是他先前在外做工久了,索朗那黝黑的脸颊上彰显出几分刻意放低自己的姿态来,莫名让人有几分不舒服。纪光正在一旁眺望风景,不经意般的问:“刚才看你们好像是不是决定不走了?”
索朗脸上笑容有一点点不那么自然,他有些为难的开口:“这……本来和他们说了开车载你们过去,只是现在又要让他们背东西走路,就……想要一点报酬。你们都要给小学里捐书,他们哪家的娃儿不需要读书吗!这点儿钱……”
他话声渐低,大概五尺男儿为了钱的事争执仍然有些面子上过不去,许叶点点头:“给报酬是自然,本来我们就是要给的,书的事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我有朋友过几天要过来,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索朗有些惊讶:“你朋友还亲自过来送书吗?”
许叶笑着点点头:“是啊,她离这儿近,就当过来玩玩。没事,别在意这点小事儿,答应了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索朗点点头,转身迈开大步向前走,和背夫又商议一会,才过来通知许叶和纪光一起向前走。
纪光给许叶换了轻一点的双肩包,自己背起比较重的那个,又拿了两个不大的腰包出来,随身放着手机和一点零碎的小东西。
几公里的路倒不算太远,但是负重行走多少还是有些疲累,后来索朗要把她们的包放进了背夫的背篓里,纪光却摇摇头拒绝了,这么点分量她还是背的动的。
只是越走天气越不好了,这边的天也真的怪,早上那么晴,临近中午的时候天却整个的阴了下来,甚至偶尔有几点雨花往下砸,先前的炎热也半分都感觉不到,反而有几分凉意袭来。
只是这还不算遭,等远远地都能看见那个村子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袅袅,一行人都有些欣喜的加快脚步,只是,眼前的路却已经彻底断了。
这边路况受损的比想象中严重的多,也比前面那一段路严重的多,这条路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滔滔江水。只是里面靠山的那侧已经堆满了从山上滑落的滚石,眼见着是过不去了,只留着外面一小段路面尚且还算的上是完整的,但也还是要贴着那山石走过去。
索朗和几个背夫又商量了一会,才向许叶和纪光说,来时的路好像也已经断了,小城里面下起了暴雨,这里离村口都不远了,三人一组,扶着竹竿子慢慢走过去,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许叶看了看那滔滔不绝的江水,皱了皱眉,只是来路也断了,现在是无法再走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索朗再次问纪光要不要把包放在背篓里,等会好过去,纪光却笑笑:“没事,我可以,谢谢。”
先是三个背夫过去探路,他们手中一同握着根竹竿,走的又快又稳,几秒钟就走过去那一段危险的路。后来又过去一波,这边就只剩下索朗和梅措,许叶和纪光,还有两个背夫。
索朗带着几分安慰的笑:“别怕,让达拉带着你们过去,胆大心细,别看那江水就行。有竹竿牵着,等会有事拉一把就过去了。”
她们点点头,许叶让纪光走中间,感觉走中间应该会安全一些,可纪光撒娇却丝毫不分场合,她抱着许叶的手臂摇了摇,声音拖得特别长:“我不走中间感觉后面安全点,嗯,掉了石头也有前面的人挡着。”
许叶笑着戳了戳这小没良心的,还指望着自己帮她挡石头呢,真的是。
虽然心里面这样想,许叶倒是没反对,跟着前面那背夫,左手扶着竹竿,纪光跟在身后,三人一步一步的小心向前挪动。
只是这能走的地方实在是窄,即使侧着身,隔着衣物,许叶也能感觉到自己擦着石头粗糙的纹路。她偶尔眼角瞥瞥纪光,只见小妮子竟然不认真看脚下的路,反而时不时地往山上看!不要命了这是!
眼看着只有几步,众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可正此时天边一声惊雷,亮光划破天际,以万钧之势,携风雨而来,瞬息间就惊动了山上本来因为山洪冲刷而松动的土石,只听见土石崩裂之声,已经过去的背夫才反应过来:“快!”
走在前面的背夫一用力扯竹竿,想着带许叶和纪光两个人快步走过去,他边往前迈了一步,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对岸的实地上,一边想着回头催促一声,就听见众人数声惊呼,可这惊呼却被埋在了滚滚烟尘里,而那人影也早已消失在滔滔江浪之中,再不见任何踪迹。
纪光心脏跳动的极快,就差那一点点,若不是许老师回头来叫自己不要仰着头看天上,要低着头好好看路,若不是那一刻许老师刚好松了手转头讲话,若不是她正看见山上滚石掉落一把拉回她,而后紧紧贴在路上堆积的岩石上……
她拉着许叶,小心挪动数步,回到出发前那地方,一众背夫脸上的表现却有些奇怪,虽然有几分同伴死去之后的悲伤,可是都只是冷静的向前探了探路,发现索朗他们五人今日是过不来了,好像有几分失望,随后隔空对索朗喊了几句话,好像有点不甘愿似的走了。
许叶从刚才那一份失神中恢复的快,感受到纪光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冷汗,好像还没从刚才亲眼看着有人死在眼前的震撼中缓过来。
许叶看她一眼,又转身对索朗说:“看来今日是过不去了,这附近还有地方可以休息吗?”
索朗皱眉想想:“今晚怕是只能在车上将就一晚上了,明天县城那边公家人应该会修路,明天回去吧。”
许叶点点头,只觉得身边人牵着她的手一直在往下拉,她不由得低下头来,只见得地面上堆积起来的小小水坑,正反射出一点光,好像是,靠着背篓后面的一把……镰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准时~手速渣昨晚熬到12点半码完啦。
感谢韶华,虫投喂地雷,小T,2333投喂营养液,mum!
第30章 三十
许叶抬起头,对索朗说了声好。
往回走了一段路, 走回先前停车的地方。天际乌云移动, 终于到了这边, 大雨落下来, 几人都进了车避雨。只是没过多久, 许叶似乎就有些不舒服,身子微微蜷缩着, 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四五点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索朗和那个背夫下车, 他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生火,背夫则提着那把镰刀去砍木柴, 因为下过一场雨,有些枝蔓是点不着的了,只是一些粗壮些的树木, 去了它被雨水浸湿的树皮,才能燃起来。
这边公路被山石阻断似乎是常态, 索朗他们似乎早有准备, 从车箱里拿出来一口不小的铁锅,还有在小城超市买的速食面, 煮了一锅。然后他看许叶不太舒服,还特意给她煮了一碗热汤,只是许叶苍白着脸,对他歉意的笑笑, 拒绝了。纪光在一旁,似乎很担心她,也没有吃晚饭。
等天色有些黑的时候,山里面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纪光在自己包里翻找片刻,拿出来一件外套,给许叶穿上。
这边起了火,倒是也不算太冷,索朗和背夫坐在一边,许叶和纪光坐在另一边,梅措也挨着许叶坐她边上,看她神色不太好,小女孩有些着急,一会给她递热水,一会又说给她讲个故事,这样她就忘记痛了。
许叶对她笑笑,耐心的听她讲话,自己也不出声,只用力握住纪光的手,时间过去的稍微有些慢。
后来索朗他们也不知道是谈到了什么,好像非常开心,就又从车里拿出来几个壶,是这边自酿的酒,一揭开就很香,先前并未吃什么的纪光却忽然提了要求,也想来一杯。
不过她并不是自饮自乐,倒是和索朗推杯换盏几个回合,看着索朗喝下好几杯,自己才笑眯眯的喝下一杯。
山里面其实很寂静,尤其是已经入秋了,那些夏虫啊,蝈蝈早已停止了鸣唱,有时候连枯黄树叶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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