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光温和的说:“不用了,这位同学,我是你们的助教,以后有事你直接到许老师办公室找我就行。”
她话说完便挽着许叶的手臂走了,只剩下秦朗在原地看了她高挑纤细的背影很久。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许叶给学生上完四节课,觉得喉咙开始发痛。等回了办公室,桌上有一杯胖大海,水汽正萦萦的向上升。
应该是小光给她泡的吧。以前她在的时候,许叶的包里永远都会放着各种含片、咽喉喷雾、菊花茶包和小份的胖大海。她走了以后,这么多年敷衍着也都过来了。
纪光抱着一堆打印资料进来,看见许叶在喝茶,边整理资料边叮嘱她:“你桌子右边抽屉里我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自己咽喉不好也不知道多爱护些。”
许叶淡淡的嗯了一声。
等时针指向六点,许叶叫纪光:“时间不早了,今天便回去吧。”
她二人整理东西时冷墨回来了,冷墨本来脸上神色如冰山雪莲不可侵犯,但一进办公室面瘫脸瞬间消失,带上极其浮夸的表情:“许老师,你的职业道德呢?你自律的精神呢?你的工作狂状态呢?”
许叶早已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神色平静:“没什么,就是想回家了。”
冷墨拍手:“果然是家里有人了就不爱待在办公室了,想想也是,我家里要是有人嘘寒问暖,冷老师长冷老师短,我也愿意回去啊。可家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还不如留在这里工作。”
许叶习惯了她的自言自语,说了声拜就出了门。
而纪光此刻心情似乎很好,嘴唇向上扬起,笑容很浅:“许老师,带我去超市好不好?”
第3章 之三
许叶看着纪光小鹿般的眼睛扑闪着光芒,点点头:“好啊,只是我今天没有开车,是骑单车过来的,所幸超市离家不远,就推着车走过去吧。”
六月份的香樟树清香不断,校园内的大道上种着两排香樟,开出细细密密的白色花朵来,味道很好闻。
纪光见许叶推着车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眷恋神色:“你还没换车啊?”
许叶对她笑笑:“时间长了总有感情的。”
纪光接过车来推着车走,想问一句,对车如此,那对我呢……
可是她见许叶侧颜清淡温婉,也不愿打破这静谧氛围,没有开口。
等到了超市,纪光推着购物车,边走边采购生活用品,硬生生的堆了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
许叶讶然:“你买这么多哪里用的完?再说过一段时间学校应该会提供教师公寓给你住的,你搬出去了我一个人哪里用的完这么多?”
本来正在仔细看商品保质期的纪光一怔,回首看她,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失落:“许老师,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她这话一出来,许叶心里就软了,没来由的升起几分愧疚来,虽然纪光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黑瘦的小丫头了,可是她脸上的凄惨神色与记忆里的她如出一辙,许叶只能让步:“在外面先不说这件事了,等回家再说好吗?”
纪光低下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好,我知道了。不过即使你一个人住,这些东西都还是用的上的,我给你挑的都是保质期比较长的,我知道你平日里自己是宁愿将就也不愿意出来超市的。”
结账后二人再走回去时,时间已经过了7点,许叶觉得有点饿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纪光时刻关注着她的神色,等到了家便立刻放下东西给她煮了一碗面,厨房里小火慢慢炖着一碗汤。
她把面端上桌来:“是我不好,知道你平日里饮食不规律胃不太好,还要去超市,这面清淡,快点吃了,胃舒服一些。”
许叶本来打算喝杯热牛奶便敷衍过去的,不想纪光给她做了番茄鸡蛋面,一个人的时候晚饭都不过随意罢了,只是小光在的时候会仔细得多,她……向来把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
等许叶开始吃面,纪光又进了厨房,端了一份排骨莲藕汤出来:“我早上走之前去楼下小超市买的排骨,又回来定时炖了3个小时,刚才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应该喝着正好。”
“来,”她给许叶盛了一碗汤,里面莲藕比较多,排骨很少,是她喜欢的搭配。
纪光也坐下来,安静的喝着汤,目光却注意着她,不时给她递杯温水和纸巾。
许叶心里升起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她承认她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家里有个人陪伴,可是她不能贪恋这种感觉。
等吃完晚饭,许叶便开口:“小光,现在我们好好说说先前在超市说的那件事好吗?”
纪光看着她,脸上表情淡下来:“许老师,你又要赶我走吗?”
许叶无奈:“小光,这不能叫赶。你不要想太多,只是我觉得你这样住在我这里并不方便,再说了,你现在也是有经济来源的成年人了,应该自己独立生活了。”
纪光神色淡淡:“许老师,我现在实习期还没有拿到工资,你是在怪我没给你房租吗?可是我会帮你做家务,给你做饭煲汤,会陪着你散步,这些便不能相抵吗?”
许叶看向她:“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只是你不觉得你一直住我这里不太方便吗?”
纪光反问:“为什么不方便?先前我不就是住了两年吗?”
许叶摇头:“以前你是小孩子,可是你现在……”
“许老师,”纪光打断她,神色间有几分不耐:“你不是因为觉得我现在不是小孩子才让我走的,是因为你怕我心里仍在觊觎你,想得到你,不是吗?”
纪光这番话如此直接,让许叶有些措手不及:“我、我没这个意思,你怎么说这种话。”
纪光却低了头,负气般的不看她。
两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时,纪光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了手机出去阳台接了电话,窗子并没关,因此许叶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我啊,我现在住许老师家里,我和你说过她的,还记得吗?”
“嗯,谁想你呢,你这人脸皮可真厚呀。”
她声音娇软,神情亲昵:“嗯,我知道你想我的,我……我也想你的,想快点见到你。”
而后也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纪光轻轻咬着嘴唇,笑的温柔而宠溺,再过了几分钟,她挂了电话走了进来。
此刻她脸上冰冷神色已然不再,脸颊处有淡淡的绯红色,洁白的耳垂也染上了一丝红意,眉眼中也仿佛蕴着水。
许叶看她这般情状,不禁猜测,刚才是她微博上常发的照片的那个男生吗?她压下心头异样感受,想继续和纪光说刚才那件事。
谁知纪光直接开口说:“许老师,刚才是我不好,说话直接了些,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忘了我现在还在三个月的实习期,学校是没有分配教师公寓让我住的,实习工资不高不说,还得等月尾才能拿到的。”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神色更加认真:“许老师,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只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早就没有那些心思了,以前只是有些依恋你,却误把依恋当成了喜欢。”
听她这么说,许叶前几日萦绕心间的难题似乎有所解决,却她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不适之感。
纪光看她神色不明,继续说道:“许老师,现在我实习一个月便要放假了,暑假回来再实习两个月,到十一月份,我就搬出去,可以吗?”
许叶嘴角的笑有些勉强:“这样也好,我知道了,我有些累,想先去休息了。”
等许叶洗完澡后,她第一次心情烦躁的没能看下去书,拿起了手机刷起微博来。
她有两个微博号,大号名为“Leaf”,她平时喜欢写毛笔字和画油画,有时拍了照片传上去,不知不觉也吸引了不少粉丝,有时出去旅游的时候因为学过摄影,所以也会拍些风景照放上去。平日里她却像是个落伍于时代的人,从来不看微博,对娱乐新闻更是一无所知。
她进去,看见很多“赞”和“转发”,私信倒是不多,仍然只有那一个人固执地给她发,每一次的内容也是一样的,一个5.20的红包,一句发在晚上11点11分的晚安。
许叶没领陌生人的红包,最开始也不回复,而后时间久了也好奇就问:“请问你是哪位?”
谁知那人回复:“许老师,我是先前上过您课的学生,有一次听学校摄影公选课有个老师提到过您的微博,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许叶笑笑,小孩子们总有许多心思,只是这5.20的数字……
可是不管她再说些什么,对方也再不回应了,但是仍然每天来说晚安,许叶有时候看见私信也会回复一句,时间长了还有时会在那里留言几句生活日常,不过回复永远都是:“晚安”。
许叶看完自己的消息,又换了个小号“leaf”进去,这个号,她只关注了一个人“光”,她的签名是‘神说:“要有光”’。
正是纪光的微博,以前她忽然走了,换了手机号码,也不再打电话给许叶,就像一滴水,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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