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举着火把进来的时候,正是厨房香气最浓郁的时候。
“好香!”他抽了抽鼻子,手中火把往上举了举,省得撩了朱逸峮的头发,同时也为他照亮灶台前这一亩三分地。
朱逸峮瞅了他一眼,再瞟了眼他手里的火把,低头继续将煎得微焦呈开花状的火腿肠往碟子上夹:“去外头了?”
“嗯,去捡了点树枝回来。”总不能一晚上都黑灯瞎火地过吧?他刚进来那会,朱朱的脑袋都快凑到燃气灶上了。
有异能就是快。“效率!”朱逸峮朝他比了下拇指,低头继续干活。
将煎好的火腿肠全夹出来后,他伸手捞起边上泡了有一会儿的香菇,攥在手里挤干水,一气扔进锅里,就着锅底一层薄薄的油开始煸炒。
这手还拿着锅铲,另一手又伸进自己的小包包,从某个格袋里捏出几粒种子握在手心。
不过眨眼功夫,他手里就长出了一小把青菜。
萧敛顺手接过来,放到砧板上。
朱逸峮再瞅了他一眼,给锅里的香菇洒了点盐,翻了几下,抓了块布垫在手里,端起旁边的深锅往油锅里倒进半锅热水。
滋滋作响的油锅登时安静下来。
略等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朱逸峮撕开挂面袋子,接连抓了几把扔进去,再走到墙边,将挂在上面的锅盖取下来放到水龙头下冲刷一遍,甩掉水,盖到油锅上。
一气呵成。
接下来就等面条熟了。
他转回头,将刚催生出来的小青菜一叶一叶摘下来,等着一会儿面条快好的时候放下去。
萧敛全程举着火把跟在他屁.股后面团团转。见他开始摘青菜,摸了摸肚子:“还要等多久?”
朱逸峮转回头瞪他:“你有这么饿吗?我们今天中午还吃了焖狼肉。异兽肉啊,热量这么高,你怎么饿得这么快?平时怎么不见你喊饿?”
“平时都在外面,说了也没用。”干脆不说。
好有道理。摘完青菜的朱逸峮甩了甩手,转过身来:“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能吃?我就没见过比你吃的多的。”
萧敛不答反问:“你现在应该也是吃得比以前多吧?”
“嗯?以前?你是说……”朱逸峮不确定地看他。
萧敛点头:“上辈子。”
朱逸峮挠腮:“那肯定比上辈子多啊。我那时就没有几天是能吃饱的。而且,”他理直气壮,“我现在干活多,消耗大!吃得多很正常。”
萧敛:……
“饭量大小跟异能有点关系。异能运转的时候需要身体提供机能,异能消耗得越多,身体就越容易感到饥饿。如果吃的是异兽异植,或者吸收了异能晶倒会好一些。普通饭食就要靠量来填补。这也是为什么高级异能者总是那么能吃。”他看着朱逸峮,“我以为你知道这个。”都是经历过末世的人,他以为都知道,就没提过。
“……我怎么会知道?”朱逸峮撇嘴,“以前我就是个小小猎尸人,哪个会跟我说这些事?我的异能都是瞎练的,要不是后来各大安全基地将异能训练的方法公布出来,我估计到死都升不到三级呢。”
萧敛眉峰一皱:“到死?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他停了停,忍着不适吐出这个“死”字。
朱逸峮耸肩,不以为然道:“就遇人不淑呗——危机当头,异能耗尽,被人推进丧尸堆呗。”
——丧尸堆?!
萧敛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他肩膀:“是谁?”异能者不会丧尸化,把人推进丧尸堆,那岂不是说……他是活活被咬死的?!
他想到了上回去小学营救张志他们所见到的那具尸体——那具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思及此,他手指下意识用力,又问了一次:“是谁?!”简单两个字,却带着浓浓的煞气。
朱逸峮吃疼,连忙去掰他的手:“你干什么?疼死了!”
萧敛连忙松开他,看他揉着被抓疼的肩膀瞪着自己,深吸一口气,语气已经冷静了许多:“是谁推你的?”
要不是他拳头紧握,一副马上要杀出去的样子,朱逸峮还真以为他冷静了下来。他心里一软,尽量轻描淡写地道:“那是我参加的猎尸小队,没啥交情的那种。生死关头,牺牲一个救下一群人,很划算。”所以拖后腿的他被推出去也是正常。
而且,上辈子他一无所有,每天只是浑浑噩噩打丧尸换食物,死了,也就死了吧。
所以他对那些害死他的人并没有那么重的恨意,甚至,他还感谢他们。
“在哪里?”萧敛一字一顿,“那些人在哪里?”
朱逸峮看了眼他肃杀的神情,轻咳一声:“嘉宜市。”
“嘉宜市……”萧敛将几个字含在嘴里重复了遍。
朱逸峮见他这是打算揪着不放,连忙劝慰他:“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再见了,就别惦着这事了。”想了想,他补充道,“我其实挺感谢他们的。要不是他们,我还没法回来。能保住我爸妈的性命,能认识你,比上辈子好太多了。”
萧敛怔住,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认识我很好?”
倒影着暖橙火焰的幽深的眸子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眼前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暧昧……
朱逸峮登时耳朵发烫——唔,肯定是因为火把在边上,热的。
他轻咳一声,回身抓筷子,揭锅盖,装作去看面条熟了没:“当然好啊,有这么流弊的大佬罩着,不怕被抢异能晶,不怕被抢食物,不怕小命不保。我睡觉都能笑醒了好嘛。”故意把话题歪到别处去。
即便火光不如灯光明亮,他通红的耳朵尖却在高他一个头的萧敛眼皮下一览无遗。
萧敛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只是那话里带出来的艰辛……
想到在上辈子没有他的时候,朱逸峮可能吃了多少苦头,他的心脏就隐隐发疼,恨不得……
暗叹了口气,萧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朱逸峮晃了晃脑袋,甩掉他的爪子:“别动手动脚!要是不小心弄了头皮屑、头发啥的下到锅里,这面条我还吃不吃了?!”
即使经历了很多,依然还是这么皮。萧敛莞尔,听话地收回手。
一时间,厨房里就只听到锅里咕嘟咕嘟的滚汤声以及火把燃烧的轻响。
朱逸峮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搅着锅里的面条。
腾升的水雾缭绕,是熟悉又亲切的烟火气。
现在真的挺好的。
***
现在不比和平时期,晚上赶路风险太大。他们是要追何泽宇一行,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即便追不上,他们也不急,以后肯定还能找到机会的。
配着煎火腿肠吃了一大锅青菜香菇面,心满意足的俩人就准备歇息了。
现在又没电没网络,不睡觉能干嘛?出门在外,还不能多练异能,省得异能消耗完却遇上什么意外,那可就够呛的。
简单擦洗了下脸和手脚,朱逸峮就选了间看着像客房的房间走进去。
萧敛继续擎着火把给他照明。
先把窗户检查一遍,然后才是床铺。
朱逸峮从衣柜里翻出备用的床单被套,三两下将床上的东西拆下来,换上备用的。完了他拍拍手掌:“好了。我睡这里。”他转身,“走,我帮你也换一套。”
萧敛不动:“不用了,我跟你一起睡。”
朱逸峮脚步一顿:“跟我——呸,谁要跟你睡!你自己睡去!”还以为是以前呢?谁要跟他这个死给睡一张床?!他直接上手推,“走走走,去隔壁看看!”
萧敛纹丝不动:“出门在外,分开睡太危险了。”
朱逸峮推他不动,直接给他一拳头:“你就装吧!赶紧走!”
萧敛握住他的拳头,低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没有人守夜我睡不着。”他看向朱逸峮手臂,“而你有牵牛花可以守夜。”
朱逸峮:……
他无语:“我可以放一株牵牛花到你房间。”
萧敛不以为然:“浪费种子,浪费异能。”松开握着他的手,转为按住他的肩膀,往下用力,“别墨迹了,就在这睡吧。”
朱逸峮挣扎:“我不要!你,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萧敛轻笑,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俯身凑到他耳边:“你想?”想被他占便宜?
炙热的气息喷到耳朵上,朱逸峮急忙扭开脑袋,双手抵住他靠近的身体:“谁,谁想了?你这个不要脸的——”
一阵风起,萧敛手上的火把“噗”地一声熄灭了。
朱逸峮低呼:“你要干嘛?!”刚暗下来,视觉还没法适应,眼前是一片乌漆嘛黑,他也看不到萧敛的表情动作,只感觉到手掌推着的身体似乎在往下弯腰。
“熄火睡觉。”萧敛的话在黑暗中响起。
朱逸峮疑惑:“那你干——啊——”
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床沿的他就被弯腰俯身的萧敛一手托背一手托膝窝,直接横抱起扔进床里。
朱逸峮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卧槽朱大壮你搞——”
紧接着身边床榻一沉,一具温热的躯体就躺在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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