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界,范墉此时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雍容倜傥,身为一界之主,哪怕小雅界再如何偏远狭窄,可是范氏家族多少年都没有真正为修行资源忧愁过,而现在……简直是无妄之灾。
范大少几乎是将身上所有的灵石耗尽了才苦苦求了那斩梧盟的修士放他进到这“绝灵镇魂大阵”之中。
甫一踏入这大阵,范大少几乎直接扑倒在地,灵气真空带来的不适叫这位素来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时间竟无法支持,但他看到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父亲时,忍不住眼睛一酸,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个大阵就设在界主府的门前,小雅界无数修士悄悄看着这里,不敢说话,只是那样远远看着,曾经温和风雅的界主被扔到大阵中勒令交待与那修真联盟来往的经过,而他们那虽然顽皮不着调却心地善良的少界主却几乎下了跪去祈求斩梧盟一小小修士才得以进入大阵之中,与界主见上一面。
“父亲!”看着眼前迅速消瘦、精神枯竭的父亲,范大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突然痛恨起那个不学无术、只仰仗着父亲威名吃喝玩乐无所长进的自己,如果他好好修行,如果他能有一身好修为,这些人还敢对父亲这样明目张胆的泼污水陷害吗?!
可现在的后悔未免来得太迟太晚。
范墉只艰难地侧首看了一眼自己这独生爱子,他的妻子难产亡故,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他难免骄纵宠溺了一些,于修行上也从来没有严厉要求过,他只想着,他寿元还长,总能看顾着这孩子,而且,孩子心性不坏只是有些顽皮罢了,就是闯了祸也没什么,只是这一次,范墉想去拍拍儿子肩膀都有些抬不起手来、
范大少却是一瞬间长大了不少,他飞快擦干了眼泪朝范墉道:“爹,我已经给南伯伯、贾叔叔传讯,请他们都给你说说情,盟中要收缴那什么掌中宝,可咱们小雅界可从来没有那东西!这次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他们还未回复,爹,你放心吧,哪怕是上门去求,我也让他们给您说情!”
范墉勉力一笑,这孩子倒是真的长大了许多,也会操心这些事了,只可惜,他微弱地摇头道:“不必再……传讯……更不必……上门。”
范大少愕然不解,范墉却是抓住最后的机会教导着孩子:“大难当头……自扫门前雪……亦是正常,若有人……帮,记恩,若不愿帮……勿要……记恨。”
范大少吸了吸鼻子,拼命点头,他爹的意思他听明白了,那些人也许平素和爹爹称兄道弟,对他也似亲子一般,可这般关头,谁又敢轻易趟这浑水呢?若是不帮,也只是命,不可轻易纠缠,范大少知道,他爹是怕他没什么本事,擅自上门纠缠也许反倒害了他自己……终究是他太没用。
范墉吃力地道:“……过来……”
范大少连忙俯身靠近,却只觉得掌心一暖,竟有一株枝干枯老的大树生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他不由大惊,这悟本古茶乃是范氏传家宝,从来只由家主掌控,他明明修为未至,为什么父亲会交给他?
范墉道:“……交给……兰真人……”
兰文乃是此次负责搜查小雅界掌中宝的斩梧盟修士,修为不高却是心眼最为灵活,听到范墉的叮嘱,范大少先是愤怒,可看到父亲吃力地盯着自己,范大少擦了擦眼睛低声道:“爹,我知道了。”
第十三卷:破道
第490章 趁机发展
明昱神情十分凝重,他已经收到了消息,不只是斩梧盟议事会的最高指令对掌中宝要进行控制,便是紫罗门那里,也向议事会发表了建议,那掌中宝务必要在整个斩梧盟进行根除!
一时间,这看起来只是耍宝一般在整个斩梧盟横行无忌的漩镜一号,竟是真的触怒了斩梧盟内无数大佬,恐怕接下来再要率队行事的,便不只是他明昱这般的盟中小字辈领头人物,因为,他的师尊祈涯……也已经离开斩梧渊,启程前来与他汇合。
更频繁的修行调动、更密集的搜捕,身在其中,杜子腾自然也是若有觉察,他只转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依旧神情自若的家伙,微微蹙眉:“已经到这般地步,你给我交个底,如果那大乘真的出山,你可能敌?”
确是如此,他与萧辰在这斩梧盟内“流亡天涯”,将能干不能干的事儿通通干了一遍,那什么人妖之子更在他的授意下,将当年守一轩之事穿插其中,也难怪斩梧盟气急,如果说先前追捕他们不过只是一时愤怒,现在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方才,漩镜一号已经遭遇了第一个宁肯自碎丹田也不愿绑定掌中宝的斩梧盟弟子,可想而知这斩梧盟对弟子们都下达了如何严酷的命令,才会叫这些弟子做出这般的选择。
杜子腾是不惧斩梧盟种种酷烈手段的,在他看来,斩梧盟对于人族之地的统治已经是强弩之末,那种种不人道的压榨已经将所有修士逼至一个极限,便是斩梧盟内的门派,除了顶尖那几个赚得盆满钵满,底下那些小门小派未见得便对斩梧渊的统治有多么服膺,不过是慑于大势不敢轻动而已。
他杜子腾一样有的是手段叫整个斩梧盟的统治根基动摇,不论是政治意义上的,还是经济意义上的,他唯独担忧的,只是斩梧渊……毕竟还是有一位大乘坐镇。
这等大乘修士,便如国之重器,轻易不动,一动则山河倾。
如果真的叫那位鸿蒙真君亲自出手,便是斩梧盟颜面扫地,可如果他与萧辰有个什么闪失、修真联盟真有什么闪失,那便是一桩太不划算的买卖,亏本之事,杜子腾从来不干。
既然现在已经将斩梧盟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他们大可以先撤再徐徐图之,反正他的后手已经安排下去,不愁将来斩梧盟中不发生变故。
所以,现在,他想要萧辰一句准话,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对于萧辰的实力,哪怕是他的道侣杜子腾,再心神相通,也实是难以把握,杜子腾曾经于界壁上空领略过那盘踞虚空的桀骜昂藏,亲见过对方意斩大乘神魂的轻描淡写,可是,到现在为止,全力以赴的萧辰是什么模样?对方的极限在哪里……杜子腾竟也全然无底。
面对道侣询问般凝睇过来的眼神,萧辰忍不住失笑,只伸臂握住道侣的手,以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格外笃定的口气道:“你放心吧,梵古……且无法出关。”
杜子腾眼前一亮,出不了关好啊,这样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啦!
不过,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萧辰:“真的?堂堂大乘真君出关难道不是想出就出?”
在杜子腾看来,之所以到现在那位鸿蒙真君还没有亲自出手,有几个可能,除却萧辰所说之语外,也许是他们对于斩梧盟的威胁尚不至于让一位大乘修士亲自动手,毕竟,似这种震慑全斩梧盟的重器,一旦动用,是增加了震慑之力,还是失却了神秘而跌落神坛……那后果可真不好预料。不到万不得已,想必对方不会自降身份来与他们玩耍。
杜子腾承认,那部人妖之子亦是他的一个试探,立身不正,其实是斩梧盟最大的一处软肋,尤其是在它这许多年一直以团结人族抵御妖族入侵为己身而为非作歹之后,杜子腾不过是想看看,他在这敏感一点上的试探,会激起斩梧盟多大的反应,现在看来,萧辰所说的……极有可能便是真相。
因为如果换作是杜子腾来处置这般的事情,要是鸿蒙可动,何必收缴什么掌中宝啊,那多费事,直接捏死他们这两个罪魁祸首岂不是干净利落。可斩梧盟现在偏偏就是用了这么笨的法子,将整个斩梧盟搞得鸡犬不宁,听闻连不少斩梧盟中的门派都因为禁用掌中宝之事而鸡飞狗跳。
原来是因为所谓重器不能动用啊。
难怪了,一下子试出对方虚实,杜子腾心情有些飞扬,他脑子里又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
萧辰却只垂眸,看向道侣,嘴角温柔一扬,却似绝世名锋陡然出鞘般光华四射:“放心吧,便是能出关,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杜子腾微微“咦”了一声,看向萧辰,一时间觉得道侣身周气息翻腾晦涩,竟叫他这般符阵造诣之人都无法全然看透。
萧辰微微一笑,只是一介大乘,若能叫道侣能继续恣意痛快地玩耍,再斩大乘又如何?
杜子腾却忽然道:“我并不要你去斩杀大乘,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先顾你自己安好。”
萧辰一怔,没有想到道侣竟会说出这样一番全不似平素潇洒、反倒显得有些磨叽的话来。
他凝视道侣秀雅面庞,郑重答道:“好。”
杜子腾这才扬起一个笑容来,也略微放下许久以来的一些心事,萧辰的……进境太快了,快得叫杜子腾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也隐隐觉得有些心惊,事有反常便往往意味着背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世间倾覆,他也希望萧辰能够安然无恙。
这一刻,这道侣二人坐在这小小一叶扁舟中,哪怕他们所在之地已经是惊涛骇浪风云变色,二人之间却是前所未有的岁月静好。
千万里之外,紫罗门中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在紫罗门最新统计的收益之中,整体收益已经狠狠下降了近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