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这样挑衅一位妖灵器大师,方玉阳面色惨白、双腿抖得如筛糠一般。
莫如故虽不知方才那短短一刹发生了什么,可杜子腾占了上风却是一目了然,他笑道:“怎么样?方圣师,这下可证实了萧大师的身份,这‘大师’二字,以您代表圣师岛来看,不知您当不当得?”
方玉阳抖着嘴唇,大师二字在唇间翻来滚去,就是不甘这般俯身认输。
他隐隐愤恨的目光忍不住向杜子腾看去,如果不是这个半道杀出来的家伙,现在自己依旧在这临海军中作威作福,继续自己的逍遥日子呢!
可当方玉阳看到杜子腾将那龟甲随手抛着玩时,再也顾不得心中那点小情绪。他的心都跟着那枚龟甲被提了起来,他声音尖利破嗓地道:“住手!那可是圣师岛的信物!你敢……”
杜子腾却是收了龟甲回头冷冷一瞥:“圣师岛的信物?如今你踩着的地方可是临海军营盘之中,即为战争前线,战场之上,谁抢到就是谁的,现下,这东西自然是归我所有。不知我说的可对?”
一旁众多临海军士本就对方玉阳厌恶非常,自然乐得站杜子腾一边,更何况杜子腾这番话深谙战线规则,深得诸军士认同,自然是纷纷点头甚至高声应是。
然后在这纷纷的赞同声中,杜子腾一手举着那龟甲,另一手在上面一抹,那原本墨色的龟甲竟是隐隐透出一股紫色光芒来,这奇异的变化极其不凡,叫场中所有人一时看住了。
然后突然“噗”的一声响起,众人转头一看,那方玉阳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你、你、你当真敢!”
众人顿时明白,这位萧大师竟当众抹掉了方圣师留在这圣师岛信物上的神识印记!彻底将此物据为己有了!
这可与口头上宣布所有权的行为性质截然不同!
一旦抹去神识印记,此物与方玉阳的一切联系就此中断,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失去!
方玉阳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他此刻是真的慌了,得罪一个妖灵器大师,只要他顶着圣师岛的名头,谁也不敢轻易将他处置,可如果丢失信物,回到岛内惩罚极其严酷,失去圣师岛这座大靠山,他才是真的要完!
不待方玉阳说什么,杜子腾已经洒然一笑道:“好了,方圣师,不必沮丧。萧某收了你的东西,也愿给阁下一个小小建议算作利是。”
杜子腾面上换了一副诚恳至极的神情,叫周遭人都不禁全神贯注认真听起来:“这建议就是:阁下轻易还是莫用‘圣师’这名头为好。免得,大家还以为圣师岛上的……都是这样呢,呵呵。”
杜子腾这话令周遭凝神细听的人发出一声轰然大笑,方玉阳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映着唇边鲜血,眼中恨意直像要燃起来一般炽烈。
可杜子腾浑不在意,好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朝面色复杂的何、莫二人道:“承临海军看得起,这伐烟阁,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还要劳二位领我看看去,哈哈。”
方玉阳眼见是绝不可能夺回信物,脸上阴毒的神色一闪而逝,在将杜子腾一行人怨愤地打量了之后,目光落在王七身上一瞬,竟是驾起一件飞行妖灵器头也不回地出了蜃海大阵,看那方向,竟是笔直朝东而去。
第292章 信物之秘
这番周折之下,何以焕等人自然已经再没有先前那番好兴致。
原本他令手下人暗示方玉阳腾出伐烟阁,除了想给杜子腾做脸之外,何尝没有借杜子腾这新人之势来煞煞方玉阳的威风之意。否则,他早不说晚不说,怎会偏偏挑选杜子腾抵达之时来做此事?
可是,令临海军自何以焕以下每个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新人的势也未免太生猛了些,直接给力到爆表。
不只是达到了煞威风的效果,更是直接将方玉阳的威风、面子、自尊统统碾灭成灰,甚至连对方的信物都当场剥夺,方玉阳回到圣师岛上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悬念。
这结果绝不在临海军预想之中。
纵然方玉阳失去信物被责罚,可夺走信物的杜子腾也绝计讨不了好,发生这一切的临海城亦是脱不了干系。
到了伐烟阁后,杜子腾左右打量几番,既未推托亦未纠结,大大方方地安排王七安置起来。
何以焕却是苦笑着挥退周围人,沉吟半晌才语气凝重地道:“萧大师,此处没有他人,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按理今日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这下面要说的话未免交浅言深,还请见谅。今天临海军上下皆承你的情,可那方圣师背后乃是圣师岛,萧大师你年纪轻轻便已跻身大师之列,天赋必是惊绝。可是,于妖灵器一道,大师不过才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何以焕这一直深居临海军、在整个百城界都声名不显的妖灵器师竟然一语道破了足以颠覆所有妖灵器师认知的事实。
何以焕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似已经飘向极远之处,似是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语气低沉悠远:“多少妖灵器师终其一生也未能走遍每一座城池,见识每一种妖族,又焉能知道,百城界之外,周天诸界是何等辽阔,似我百城界这般的小世界在其中亦不过如恒河之沙。
那浩瀚世界之中,多少奇珍异宝,远远超过世人的一切想像,可我百城界的妖灵器道亦有其独到之处,若能一直走下去,又未尝不能独树一帜,卓然其间!”
说到后来,他口气中充满了一种豪情,可这豪情却犹如落日最后一缕余晖,灿烂到了极致便即刻熄灭到黑暗中,回归到不尽的萧索寂寞。
杜子腾静静立在一旁,不去打扰他的回忆。
好半晌,何以焕才萧然叹道:“萧大师,到了你这般境界若想在妖灵器一道更上层楼,必是要接触界外之事的……恐怕还非得借圣师岛之力不可。
圣师岛虽于妖灵器师之外名声不显,可却实是左右我百城界时局的最大一股力量,不论是百城界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还是历代妖灵器大师的手稿,尽皆收录于彼……萧大师你未来慢慢会知道得更多。”
何以焕描述的圣师岛赫然是整个百城界水面下潜伏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本以为自己将厉害分说得这般明白,以这萧大师的聪慧,必能领悟这番苦心,暂时避开圣师岛的锋芒。
可杜子腾却挑眉不置可否,何以焕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这番话没能打动这年纪轻轻的妖灵器大师,于是语气一沉转而道:“圣师岛本来从不直接这般现身在普通修士之中,此番竟然直接令麾下妖灵器师进驻各城池……除了明面上说平妖镇逆局势紧张他们前来支援之外,恐怕背后另有远虑。
萧大师你这般赶走方玉阳等同于是直接破坏了圣师岛的计划,更何况,那方圣师恐怕并非什么胸襟宽广之辈,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是非来,唉。
您既然这般天赋骄人惊才绝艳,未来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一时意气做下有碍自己前途、令自己懊悔终身之事来?”
话说了这里,何以焕已经是交浅言深得太过了,除了因为杜子腾现在在临海军中之外,何以焕又何尝没有触动当年心结的缘故?
可杜子腾却是沉思一番之后,露出个璀璨的微笑来:“圣师岛啊……”
那语气中全无畏惧,却隐隐有种意兴盎然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只叫何以焕一怔之后苦笑不已。
年纪轻轻便修为至此,虽是收敛得好,表现得谦逊温文,却哪能没有锋锐之气?
何以焕想起旧事,心中不由十分复杂,只决心稍后传讯于王上,务必将今日之事分说明白,其他不论,至少在这临海军中,定要保全这位萧大师。
何以焕一番好意杜子腾自然心领,可他把玩着手中那枚龟甲,反复琢磨方才何以焕字句中隐含的意思,双目中光芒却是闪烁不休。
他另一只手在袖中却是捏着一枚紫纹盘旋的小小玉牌,这两物之间,竟然都似有一股联系与相似的气息,更有甚者,那枚龟甲甚至还隐隐指向东方某处,这朦胧的指向杜子腾十分熟悉,因为不久之前,他就亲手自那玉牌下斩下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联系!
再结合何以焕所述,杜子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苦追寻的法天大阵幕后势力就这样一头撞到自己怀中,杜子腾如何不高兴。
送走何以焕,杜子腾匆匆传讯于王七交待一番,便直接闭了关,他已经知道,那方玉阳送来的并不只是一个简单有象征意义的信物而已,而是那所谓圣师岛的一枚钥匙。
如果杜子腾所料不错,圣师岛,便是法天大阵的阵枢所在!
对于一个符道大师而言,手中握着阵枢的一枚钥匙到底意味着什么……圣师岛应该很快就能领略。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这枚龟甲只是个普通信物,再有象征意义,方玉阳再如何心疼也绝不至于恐惧成那般,在杜子腾抹去他留在上面的神识时,他就已经知道一切没有了退路。
就算他能夺回来,返回圣师岛上,那微妙的神识印记也一样能反映出他曾经遗失过信物之事。
圣师岛身系法天大阵,这样核心机要的地方,进出皆是重重大阵、无数机关,信物便是通行证,遗失这信物几乎等同于是将圣师岛的门户向他人打开,遗失信物几乎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