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骨?!
那可是比找个完整的首级容易多了!
一时间,再没人顾上去抱怨那用“手榴弹”扣首级数的规定了,浩浩荡荡的人群再度出现在前线……拾荒呢。
这万众一心捡破烂的场景让杜小爷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小爷果然是聪慧天下无双!居然想到了这么好的开源主意,那记号就在枕骨上,何必那么麻烦非要整个首级,现在多好,一个“手榴弹”间接换了九块枕骨,那就是九个“手榴弹”原料,多划算,多开源,多节流!小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扬自己才能恰如其分了,谁叫这世上的词汇就是如此匮乏呢?
不知道那些在战场上兴高采烈翻腾妖魔尸首的群众知道这一点之后会做何感想。这一刻,他们皆是顾不上想这么多的,管仙缘镇高层收集这些枕骨做什么?反正现在战阵中漫山遍野俱是腐坏的妖魔尸首,除了气味难闻点,要收集枕骨还不容易?而且,现在这时候就是手快有手慢无,以后要再想这么轻松地不通过战斗来积攒妖魔首级可就难喽~
于是,在战场上常常出现的一幕就是,血奴打着打着就发现找不着修士了,茫然四顾,最后发现对方蹲在地上刨尸首呢。
而每一次使用“手榴弹”之后的场景就更像是一场争先恐后的狂欢,不待爆炸威力完全散尽,修士们便会一跃而起,疯狂地依旧之前妖魔尸首四处散落的情形寻找着,反正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明明是严肃的战场,自从杜子腾引入这条制度之后,硬是给折腾成了一个捡漏游戏,倒是让镇长等人有些哭笑不得。
但在杜子腾那理智到几近冷酷的决策一面中,这第二轮对战,血奴一方高阶战斗力损失惨重,己方借助武器优势完全压制对方,刚不可久……只怕这第二轮也快要到头了。
就在这波“拾荒潮”热过了没有多久,杜子腾就收到了前线的紧急战报:血奴,漫山遍野全部是血奴!
亲自到前线时,即使是杜子腾也不得不佩服这帮血奴的幕后者:在判断无法智取之后,对方已经决定将自己数量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强攻。
杜子腾划定的东、西、南三个口袋阵中,妖魔堆得满满当当,源源不绝地增援而来,根本看不到停歇的可能。所有战力已是没有保留地全部投放,每个参战的修士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什么拾荒、什么首级的,此时他们每个人周遭拥着无数的血奴,没有人知道这些妖魔怎么会突然之间这般疯狂,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杀!杀!杀!!!
而更可怕的一幕在战阵之外,剧烈的撞击声如密密麻麻的冰雹打在大阵之上——此时,仙缘镇内看去,视野范围内皆是密密麻麻的血奴在疯狂猛烈地攻击着大阵,不计痛苦不计时间,就那般似乎只要大阵不倒它们就会一直这样撞击下去,哪怕这光幕全然看不到减弱的迹象。
这没有心智的血奴绝不会觉得沮丧,亦不会觉得疲累,前面的血奴在反复撞击大阵之后撞得颈椎折断而倒下时,后面的血奴木然上前踩着前面血奴的残躯,继续猛烈地撞击……
这一幕,让仙缘镇所有知道内情的修士俱是面色苍白神情严峻,从镇长以下,甚至包括几位剑派内门弟子,还有那几个商会的会长如何世明之流,他们每个人都十分清楚,仙缘镇能于这般不可能的情形下支持到现在,守镇大阵才是一切的根基。
而这根基其实十分脆弱:大阵必是要灵石支撑的,没有灵石大阵自然崩解,而仙缘镇上,灵石终究有限。
在猛烈的攻击下,大阵的灵石消耗只会加剧。若是这些血奴继续这般前赴后继,数量一直这样源源不绝地补充进来,守镇大阵的告破只是个时间问题,到得那时,恐怕这镇上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似何世明等精于计算的人,已经飞快地在心中算出了那一天的日期,这个日期,并不遥远,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阵外疯狂的妖魔,心中不寒而栗。
在这一片恐惧中,杜子腾却是笑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想到了这一步,倒也不算太蠢。”
守镇大阵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也是他们最大的软肋,能想明白这一点,而且不惜兵力,不惜代价直奔这软助而来,这幕后者也是看破浮尘直指问题本源了。
镇长此时忍不住问道:“杜小兄弟,莫不是已经有破局之法。”
杜子腾仰望头顶沉暗得仿佛要滴下血的天空,破局啊……此时怕不只是仙缘镇上,云横峰上的一切也要见分晓了。
于是,他沉肃地点头道:“不破不立,自然要破!”
即使是沈仁,此时亦忍不住追问:“破局?你打算怎么破?”
这密密麻麻的血奴攻势之下,沈仁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护住这守镇大阵。
杜子腾却是负手一笑:“退。”
第136章 背水之战
杜子腾这“退”之一字说来容易,可却是换来满场静寂。
他们身后就是巍巍云横,“云横仙阵”此时全力抵御头顶域外天魔,护山大阵紧锁,又哪里有地方可以退?
镇长长叹一声道:“杜小兄弟,莫不是你也以为我们应当收缩守镇的阵法?”
杜子腾默然点头。
其余人亦是沉默。
妖魔攻击这般密集频繁,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大阵覆盖的范围越大,自然遭受的攻击就会越多,灵石的消耗就会越剧烈,而收缩大阵,至少可以减少灵石的消耗,让大阵持续的时间更久。
杜子腾一指阵外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奴:“不知诸位有无留意,这般攻击大阵,这些妖魔也不是没有损耗的。”
众人顺着杜子腾所指望去,地面上已经有数个筋骨折断无法动弹的血奴被同伴踩倒在地,成了真真正正的垫脚石,他们仔细向那些撞击大阵的血奴看去,大阵虽然只是防御,并无任何犀利的反击,但那猛烈碰撞的反击之力确实亦是不轻,这些低阶血奴神智全无,根本不知自我防护,只一味这般硬碰硬的撞击,损耗再所难免。
看到那一个个血奴在反复撞击多次之后倒下,这诸多修士皆是精神一振。
那陆朋脱口便道:“这些蠢货自己便能将自己玩死吧?”
在场诸人皆是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可杜子腾却只是看着那血奴倒下之处,面上殊无笑容,众多修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倒下的血奴身后立即有新的血奴补充上来,在这血奴补充的空当间,他们依稀可以看到密密麻麻全无缝隙的无尽妖魔,那笑声渐渐低沉,最后归于静寂。
方才那轻松只持续了一秒,便被更晦暗的沉重所取代。
如果这些妖魔无穷无尽,那么就算为了破阵消耗些许又算得了什么呢?当这妖魔前赴后继蜂拥而来,仙缘镇上的一切终将被踏平,他们每个人依旧无法逃脱阵破身亡的命运,那他们现在做的一切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绝望渐渐蔓延。
不只是何世明、陆朋等人,就是王小二等外门修士皆是感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妖魔就像什么东西一般直接压在心头,沉重得令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陆朋忍不住怨毒地说:“若不是你们横霄剑派当日下令让我们一定要留在仙缘镇上……”
他话未讲完,沈仁便冷哼了一声,剑意仿若针芒直刺神髓,竟是让陆朋鼻孔中缓缓淌下血来,那剩下的话自是无法再出口。
陆朋不必说完,在场诸人亦是明白他的意思,当日若不是杜子腾动用仙缘镇上一切力量强将这些筑基修士扣下,只怕他们当时早就离开仙缘镇,哪里会遭遇眼前这等妖魔围困行将破阵的绝望之局,即使这话没能说明,杜子腾冷眼看去,在这些外派修士的眼梢眉间或显或隐或多或少总有那么些怨愤之意。
这般表现杜子腾毫不意外,他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先前这些外派修士与横霄剑派的弟子们一道斩妖除魔便真能与他们同心同德了,这般极端的情形下,自会让一切无所遁形。
沈仁却是看不下去地自睡梦中睁开了眼冷冷道:“真是笑话!我们剑派好心救得你们一命,反倒被你们这般诬赖。”
救了他们一命?何世明、陆朋等外派修士神情中都是显出不相信来。
沈仁一指外面那些血奴:“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看看,看看其中是否有你们相熟之人!”
何世明与陆朋看去,那些妖魔依旧是鳞甲覆身、獠牙狰狞的可怖模样,这些妖魔怎么可能是他们熟识之人?!
杜子腾却是缓缓开口道:“前些时候我曾于西荒停留过一段时日,那血戮门在凡间广征青壮,令无数俗世国度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而那些青壮最后俱是成了这般神智全无,听令厮杀的妖魔。”
这些修士登时大哗:
“你是说这些妖魔皆是由凡人而来?!”
“那些凡人皆如蝼蚁一般,怎么可能这般难以对付!”
“就算你所说为真,血戮门为何要令这些妖魔围住我等?”
……
杜子腾待他们安静下来,才继续解释道:“无论诸位相不相信,事实确是如此,现在也几乎可以断定,这血戮门怕就是头顶那些魔头在修真界的内应,这些低阶妖魔在血戮门被唤作血奴,而那些高阶妖魔……便是用修士炼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