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月想说,这鸟儿要不杀了吧。
尉迟霜抬眼,懒懒地看了眼那鹩哥。“挺聪明的鹩哥,要不送进宫,给皇后娘娘解闷儿吧。”
韶月站在那没动,那鹩哥还在重复那句话。这东西,她可不敢往外送,尤其还是送到宫里。
尉迟霜冷声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主子,这是个祸害啊!”说话时,韶月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尉迟霜眯了眯眼睛,“我让你佩兵刃,不是用作此处的。”
“可是……”韶月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尉迟霜摆了摆手,她只得退下。
尉迟霜慢悠悠地走到那鹩哥面前,她打量着那鹩哥黑亮的羽毛,“如此,我亲自送你进宫。”
第7章 公然挑衅(上)
第二天一早,韶月替尉迟霜在眉心花了一朵红梅,看上去美艳动人。尉迟霜梳妆完毕,便提着鹩哥,打算动身去皇宫。
韶月劝道:“主子,您提着这笼子,它会飞走的。”
“它不会。”尉迟霜提起架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这种鸟儿可是很听话的,纵使没有笼子也不会乱飞。若是有了笼子,反而会让它不安静。
韶月一脸担忧,想阻止,却又拦不住,眼见着她带着只口不择言的鹩哥出门。
许是换了环境,见了生人,一路上鸟儿都十分安静。尉迟霜觉得有些无趣,本想着这鹩哥不好玩了。可到了凤仪宫,鹩哥突然就不安静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且尉迟霜不知抽的什么风,公主府里,她的卧房,布置得和皇后的寝殿一般。这鸟儿一到凤仪宫,还以为是回到自己家里,扑棱了两下翅膀,张口就来:皇后娘娘真漂亮,皇后娘娘真漂亮……
主父晴:……
“长公主,您这事何意!”主父晴看着尉迟霜的眼睛,见尉迟霜眼里带着玩味,她才没那么心慌。
尉迟霜嘴角上扬,轻佻道:“深宫中难免无趣,便想着送只鹩哥给皇后娘娘解闷。”
尉迟霜昨晚可是教了它一晚上,一开始养这鹩哥不过是觉得好玩,还真没想过它会说话。既然会说话,那就多说点。
侍画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尉迟霜随意进出皇后寝殿也就算了,送来这么个鹩哥算什么意思。“长公主,这等东西如何能放到皇后娘娘宫中,让人听了岂不落人口舌。”
“落人口舌?”尉迟霜伸手逗弄了鹩哥一会儿,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漫不经心地看了侍画一眼,悠然道:“说实话也不行?”
主父晴:……
这鹩哥胡言乱语也就罢了,怎么尉迟霜也这般油嘴滑舌。
主父晴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又疏离,只听她对尉迟霜道:“长公主莫不是担心太后身体不好,特意送来只鹩哥给太后娘娘补身子?”
尉迟霜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你敢!这是本公主送给你的,你若是炖了它,我便……”
“长公主还是带它回去吧。”主父晴打断了尉迟霜的话。她觉得,平日里被尉迟霜撩拨也就算了,如今留只油嘴滑舌的鹩哥在这里,实在不像话。
尉迟霜笑了笑,她知道主父晴拿她没办法,遂道:“我偏不!有种你就把它扔出去,不过,这鸟儿会飞到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便离开。
侍画看着尉迟霜的背影,那抹红色的身影逐渐远去,侍画恨恨地剁了两下脚,“主子,这鹩哥可怎么处理啊!”
主父晴看着这鹩哥,也有些犯难。毕竟是尉迟霜送进来的,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总不能真炖了。
侍画突然灵光一闪,她慢慢走近那鹩哥,“主子,不如让人剪了它的舌头?省得它胡言乱语。”
“不可!”主父晴下意识喝住侍画,她清了清嗓子,“不可这般残忍,大不了教它些吉祥话,让它以后莫要再这般油嘴滑舌。”
侍画看着这黑亮的鹩哥,那鹩哥的神态神气极了,侍画觉得心中憋屈,却无可奈何。这宫里应当是皇上最大,怎么能开口闭口惦记着皇后娘娘。
侍画寻了一把瓜子,见那鹩哥喜欢,她这才没那么厌弃。“来,跟我说,皇上吉祥。”
鹩哥:皇后娘娘真漂亮,皇后娘娘真漂亮……
主父晴揉了揉太阳穴,这鹩哥怎么不学点正经话。真是和尉迟霜一样,都是让人头疼的主。“侍画,我先去御书房了,你在这儿慢慢教。”
侍画有些急了,她看着那鹩哥,“你好好听着,是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鹩哥:本公主就是要和皇上抢,本公主就是要和皇上抢……
主父晴还没出寝殿,听了这话,立刻回头。待她反应过来那鹩哥到底说了些什么,忙关紧了门,快步走了过去。
侍画也吓得变了脸色,“主子,它……这……”
这鹩哥不可能凭空蹦出这么一句话,定然是有人教的。
只听主父晴道:“速去命奶娘她们好好看着皇上,莫要让长公主的人靠近,就是拼死也得护着皇上。”
“是……”侍画嘴唇煞白,这长公主莫不是真的惦记上了皇位。“主子,这鹩哥怎么处理……”
主父晴看了眼鹩哥,那鸟儿的眼睛也是黑亮,它也歪着脑袋看主父晴。主父晴叹了口气,“给它换个笼子,锁起来,莫要让旁人见了,更不要让人知道这是长公主送进宫的。”
这明目张胆的挑衅,若是让那群大臣知晓了,又是个麻烦。
主父晴把事情交代给了侍画,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御书房去。
御案上堆积成山的折子闹得主父晴心烦意乱,她阅到了自己父亲送来的折子,父亲的折子她总是认真处理,可这次上奏的事情确实在指点江山。
主父丞相的意思与那日朝堂上的一样,都是想让皇上把尉迟霜的党羽革职。这折子虽是给皇上的,可所有人都知道,是主父丞相的女儿临朝称制。
主父晴看着这折子,终究是不敢批准。不是她想维护尉迟霜,而且朝堂之上,若是没有一方势力能与丞相抗衡,群臣恐怕会以为自己的父亲有不臣之心。
事实上,自己的父亲到底怎么想的,主父晴怎会不知。主父晴还未进宫时,便时常听自己的父亲抱怨太后入宫便忘了本,不为家族绸缪。
事实上,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既要扶持儿子,又要想着家族,已经是步步小心,还要面对主父城的指责。主父晴挺理解太后的,太后毕竟是嫁入了皇家,家族的荣华终比不上自己的亲儿子重要。
正当主父晴拿着父亲的折子进退两难的时候,侍画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主父晴蹙眉,“这是御书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主子……”侍画来不及平复呼吸,一边喘粗气一边说:“主子,不好了……那鹩哥,那鹩哥飞出去了!”
“什么?”主父晴放下折子,站了起来,“我交代你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侍画都快急哭了,“这……主子,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非得气坏了身子不可!”
侍画也没想到,那鹩哥在架子上的时候还安安静静,谁知道才要抓它进笼子,它就开始乱扑腾。进来送东西的宫女又没关好门,那鹩哥便趁机飞了出去。
主父晴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先不要惊动别人,那鹩哥到了别处,定然怕生,大约……大约不敢胡言乱语。”
若只是说皇后娘娘漂亮倒还好,若是说别的……
“罢了,你……你让外头的赤头军去寻那鹩哥吧。”主父晴吩咐下去,侍画立刻领命,侍画还没出去,主父晴又叫住她。“等等,先等等……”
且不说赤头军听不听她的,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耍他们。再者,若是在宫中劳师动众搜一只鹩哥,恐怕会引人怀疑。“侍画,你先让他们去禀报给尉迟霜,就说那胡言乱语的鹩哥飞走了,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是。”侍画退下了,主父晴觉得头昏脑胀。
御书房的伽南香有些淡了,主父晴却没心思让人重新点上。她看着那些被挑出来的弹劾尉迟霜的折子,喃喃道:“养一只会说话的鸟儿,还不管住自己的嘴,你非要让自己无路可退吗?”
赤头军的动作很快,尉迟霜慢悠悠地回府,就听有人来报。韶月觉得有些腿软,“公主,皇后娘娘不会是故意的吧!”
尉迟霜略带警告地看了韶月一眼,“她不是那样的人。”
韶月有苦难言,她家主子与主父晴才接触了几次,每次还都那般疏离。她几次都想说,主父丞相那老狐狸,养出的女儿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可对上尉迟霜的眼神,韶月顿时就怂了。
尉迟霜倒是不急,她看了来报的人一眼,“知道它跑了还不让人去抓,难不成让本公主亲自去抓?”
那人有些为难,“公主,属下不知那鹩哥长什么样啊。”
尉迟霜认真思考了一下,“鹩哥自然是鹩哥的样子,你用不至于抓只黄鹂回来吧。”
“这……”那人觉得自己太难了。“属下这就让人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