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有些疑惑,“主子, 您就这么确认附近的百姓会知道连大人的下落?”
尉迟霜冷静地说:“堤坝出了事故, 要想趁机把人绑走又不留痕迹没那么容易。况且连大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死了, 只有她活不见人, 死不见尸。唯一能解释的是有人要杀她,而她趁机逃跑了。”
“若是她逃跑了,为何不去官府?”星影才说完, 顿时觉得有些害怕。“当初江陵县令被革职,新的县令好像是丞相的人……”
尉迟霜点了点头, “这次是我大意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当地官府的人暗中使坏, 他们几个人如何能躲得过?
尉迟霜站起来,关上了窗户, “县令虽然是丞相的人,可军营却不归丞相管。就算他想杀我,也不会这么早动手,我们明天一早去找当地都尉借几个人。”
“可咱们这次走得急,皇后娘娘给的手谕只让当地官府协助我们调查, 若是军营的都尉不听您的可怎么办啊?”星影想起白日里那些官兵,顿时觉得有些寒意。她上战场都不曾害怕,可这次实在是担心暗箭难防。
尉迟霜淡淡一笑,“我带了兵符,若他还是不听,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星影瞧着尉迟霜的样子有些倦懒,担心尉迟霜的身子不适,“要不明天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办。”
“用不着。”尉迟霜望着自己手边的弯刀,“我一定要让他们,这天下是姓尉迟的。”
第二天一早,尉迟霜喝了点粥,简单地吃了些早饭。睡了一觉,虽然不怎么安稳,但尉迟霜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
星影按照尉迟霜的吩咐,让随行的五人去附近的村庄接着打听,她则跟着尉迟霜去了兵营。
为了方便行动,尉迟霜与星影都换上了男装。可这一张清秀的脸,还有那瘦削的肩膀,即便换上男装也一眼就能看出是姑娘。
一开始星影还觉得这身装备有些别扭,若是平日在府里练武还好说,现在走在街上人们都看她们。可是很快,星影就明白了尉迟霜说得“打架方便”是什么意思。
当地的都尉管同见了尉迟霜,不屑道:“这位大人,您怕是头一次到咱们下头办事吧。拿着差遣官府的手谕来我这兵营调兵,恐怕不妥吧。”
尉迟霜亮出兵符,“有这个也不妥?”
“您,您是长……”管同话还没说完,尉迟霜细长的食指抵在唇上,“嘘……”
管同镇定下来,“大人,即使是您,没有上头的旨意,下官也不能随意让您调兵。若是您只凭着兵符就能随意调兵,想要谋反岂不是太容易了。”
“我要是想谋反当然容易。”尉迟霜一句话噎得管同无话可说。
管同如今三十有五,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凶悍。他为官多年,虽说不曾直接入朝,朝堂中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尉迟霜这话倒是不假,可管同还是不敢随意借人。
星影不悦道:“不过是借你两个人帮忙寻人,又不是让你帮着谋反。”
“你!”管同那能容忍星影一个小丫头对自己这般无礼,可他还是不敢直接得罪尉迟霜,“大人,既然您是奉命下来寻人,可以直接调遣官府的府兵。在咱们军营的人都是备战的,实在不好随意派遣。”
尉迟霜有些不耐地说:“如今是朝廷命官下落不明,你敢不重视?”
“朝廷命官也好,地方小官也好,都是要听皇上的命令,而不是任由您一介女流在此指手画脚。”管同本就看不惯朝中钦差大臣们每每奉旨到地方,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尉迟霜自然知道管同什么意思,她将弯刀交到星影手中,“管都尉若是不服我,大可与我到演武场所比划比划。”
“下官只认圣旨!”管同不信尉迟霜能打得过自己,可他哪敢与尉迟霜动手,万一打出个好歹来,自己恐怕不好交代。
尉迟霜挑衅道:“管都尉莫不是担心输给我这一介女流?”
“你!”管同一听,气道:“好,那就去演武场比划比划,若是大人输了,就乖乖去官府让府兵帮你。”
星影见管同步伐矫健,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她有些担心尉迟霜。尉迟霜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上了擂台,她还不忘挑衅道:“管都尉千万别手下留情,不然该显得我胜之不武了。”
管同一听,果真因为愤怒乱了阵脚,他出拳有些急促,尉迟霜灵活闪躲,一边躲一边道:“管都尉的步伐似乎有些不稳,可是太久不曾带兵,身手不行了?”
“你!”管同一拳挥去,尉迟霜身子一矮,躲了过去,同时出腿想将管同踢倒。
可尉迟霜的力气到底是不如管同,她这一下子没把管同踢倒,反而引得一干士兵大笑。
尉迟霜闪身到了管同身后,趁着管同得意,一脚踢在了管同背后。管同这才意识到,尉迟霜方才一下子只是虚晃,这一击才是使出了全力。
士兵们见管同倒地,笑声一下子凝固了。尉迟霜淡淡地说:“管都尉,承让了。”
管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早听闻大人平定西疆叛乱,原以为大人不过是随军混个功名,不曾想大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尉迟霜摆了摆手,她懒得听这些奉承话,“我只和管都尉借二十精兵寻人,不知大人借还是不借。”
“只是二十人,大人尽管调遣便是。”管同点了两个人,让他们跟着尉迟霜去挑人。
尉迟霜挑了些对附近熟悉的人,与星影带着人出去搜寻。她们在路上撞见了尉迟霜的几个护卫,那护卫见了尉迟霜,忙过来禀报:“主子,东边村子属下们已经问过了,并未发现连大人的踪迹。”
星影一听,对尉迟霜道:“既然如此,我们去西边打听一下吧。”
尉迟霜摇了摇头,她看着东边的村子,严肃道:“只是打听恐怕打听不出来,若是连大人有意躲避,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这……不好吧。”星影和其他人都有些拿不准,若是引起百姓的不满,恐怕不好。
可尉迟霜已经往东边走去,星影只能带人跟上。才到了第一家,只听老汉骂骂咧咧地来开门,“哎呦,有完没完啊……这,你们……”
老汉一开门,见了这阵仗,一下子就禁了声,“几位官爷,小人家里真的没有窝藏逃犯啊。”
“逃犯?”尉迟霜微微蹙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逃犯?”
尉迟霜手下的人已经进屋搜查,搜了一圈,确认无人才出来。
“这……”那老汉看着尉迟霜带的人,犹豫了一下,“前几日不是满城追捕一个女犯人,官爷,小老儿真的不敢窝藏逃犯。我看村尾张大婶前几天晚上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还来我这要了些止血的草药。”
“走!”尉迟霜带着人急匆匆地往村尾去。
她才离开,那老汉匆匆从后门离开,他跑到不远处一户人家,急匆匆敲门。
“谁啊,来了来了。”一个老太太慢悠悠地来开门,“又什么事啊,药钱我不都给你了……”
“哎哟!”老汉一拍大腿,“刘老太太,官府挨家挨户的在搜,我骗他们人可能在村尾,你快让那个姑娘走吧!”
老太太急得攥紧了衣角,“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能走去哪儿啊!”
老汉往村尾看了看,“她能走多远是她的事,你把她留在家里,恐怕会牵连到你!你这把老骨头快不行了,可你家小外孙怎么办啊!”
“这!”老太太往屋里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快步走到屋里。“姑娘,你快躲到米缸里,一会儿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连辛拉开被子坐了起来,“刘奶奶,是不是有人来抓我了?您把我交出去吧,若是我藏起来又被他们找到,只会牵连到您一家老小的。”
“哎哟,他们又不知道你在这,你先藏起来,等他们走了就没事了!”老太太说着就想扶连辛藏起来,连辛拨开老太太的手,门外的老汉焦急地冲进来,“小姑娘,你快跑啊,他们过来了!”
连辛不顾两位老人劝说,起身往外走去。她已经准备好赴死,却不想出门与尉迟霜见到。
“长公……大人!”连辛慌忙改口,她都做好客死异乡的准备,却不想等来的是尉迟霜。
连辛转身对老太太说:“刘奶奶,没事了,您不用担心,他们不是坏人。”
刘奶奶虽不知怎么回事,听连辛这么说,却是松了口气。尉迟霜看了星影一眼,星影会意,拿出钱袋给了老太太和老汉一人一锭金子。两人连连推辞,连辛劝道:“你们就收下吧。”
“哎!”刘奶奶点了点头,她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又加深了。
辞别了二人,星影扶着连辛回到军营,寻了军医替连辛把脉。原来那老太太懂些医术,连辛的伤这几日养得差不多了,再休养几日便能恢复。军医给星影开了些药,尉迟霜这才放心。
连辛说自己是被身边的人害了,那时有些混乱,后来她趁夜逃到村子,被人救了。连辛本想着等伤好些就去官府寻求帮助,可之后官府就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女逃犯,他们拿的正是连辛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