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眼看这小年轻一张俊脸已经红得活像煮熟的虾子,指下皮肤的温度也烫得能煎鸡蛋了,可萧潇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这么说,在现实中的我,并没有答应你咯?”
这回不用等僵成一块石头的阮暮灯挤出那声艰难的单音字回答,萧潇已经从他血色渐褪而变得苍白又委屈表情里,看到了答案。
“是嘛……”
他微笑着扣住徒弟的下颌,让他将脸又抬起来一些,然后忽然低头,猝不及防就在对方的嘴唇上响亮地“啾”了一口。
“虽然现在的我,也搞不懂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潇朝被亲得愣住的阮暮灯粲然一笑。
“不过,就感觉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可是半点都不吃亏啊!”
阮暮灯与萧潇双目对视,愣怔了一瞬,两眼骤然睁大,骤然膨胀的震惊和狂喜几乎要将他的心头涨裂开来,他“腾”地跳起来,将面前的人扣进怀里,用几乎要揉碎肋骨的力道,死死地抱住。
“萧潇……萧潇……”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哽咽,“你这是……答应了,对不对?”
“等一下,你等一下!”
萧潇被自家徒弟勒得呼吸困难,挣扎着从他怀里冒出颗脑袋来,“我是答应你了没错,但是——”
他拉长声音,来了个长长的、故意吊人胃口的停顿。
“但是,新娘官的衣服我穿,新娘子的衣服可就要归你了!”
窗外的细雨还没有停,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虽然到了晚饭时间,不过今天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张罗吃喝,全副精力都用在布置婚礼的事儿上了。
正对着床榻的那面墙上,用胭脂兑水写了个大大的“囍”字,外间的桌子搬了进来,两只龙凤红烛高高燃起,旁边放着一把破茶壶并两只杯子,是准备着等会儿喝交杯酒的。
萧潇已经换上了九品官服,足下蹬对厚底皂靴,胸前挂朵大红绢花,及肩的长发规规矩矩挽了个高髻,没有官帽,就临时裁了一截红绸,扎成朵花儿簪在髻边。
阮暮灯也穿好了真红大袖衣和大红褶裙,耳朵颈项手腕上戴着全套龙凤镶翠头面,正直挺挺地坐在桌前,眼神放空,任由萧潇拿着粉扑,在他的脸颊上拍着腮红。
这儿没有镜子,所以阮暮灯看不到他那恶趣味的师傅,到底已经将他给摆弄成什么样儿了。
只是就跟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对方的厨艺一样,他也并不认为,就凭萧潇那点儿在此之前从来没实践过的化妆技术,能给他整出什么能见人模样来。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
阮暮灯干脆破罐破摔,心如死灰地想。
万幸这个世界没有“手机”这样的高科技产品,要不然他这尊容让萧潇顺手拍照留念的话,以后就都可以不用见人了。
“嗯,这就差不多了。”
萧潇放下粉扑,小心翼翼地捧着阮暮灯上了妆的脸,左右摆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要说他这徒弟,脸确实长得极好,面型俊俏,却又不会过于硬朗,五官精致,线条流畅,上了妆以后非但不会显得突兀,反而衬托出一种中性化的雌雄莫辨的英气和华丽来。
“嘴唇上再抹点儿颜色就行了。”
他一边赏评着,一边旋开口红,用指尖挑了一层,薄薄涂在了阮暮灯的嘴唇上。
青年唇瓣很薄,颜色也浅,金红的珠光色抹在上面,立刻被摇曳的烛火照出了三分艳丽七分魅惑来。
萧潇看得心头一荡,差点儿没忍住低头在那红唇上啃上一口。
“这就行了。”
他笑着给阮暮灯戴上凤冠,又将红盖头端端正正放下,看了看水漏显示的时辰,觉得差不多了,就牵着比他高了半头的“新娘子”站起来,起身往竹屏风隔出的外间走去。
萧潇自小被父母遗弃,阮暮灯的双亲也早不在世上了,因此主位上供的是三清祖师爷的名号。
两人依着古礼拜过天地,又手拉手入了“洞房”。
他们在塌边坐定,萧潇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根用桃枝削成的秤杆子,稳稳握在手里,轻轻挑开了罩在阮暮灯头上的红盖头。
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中,两人靠得极近,从彼此的眼瞳间,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虽然明知这只是场为了将萧潇神魂带回去的仪式,但在这极亲近又极暧昧的氛围之中,他们都不约而同感到了莫名的紧张,心脏碰碰直跳,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去。
“咳,‘娘子’且在这儿稍坐……”
萧潇朝阮暮灯莞尔一笑,故意在“娘子”两字上加了重音,然后起身倒了两杯茶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床上红衣红裙的美人。
阮暮灯烧红着脸颊,接过杯子。
“喝了这杯,你可就真是我的人了。”
萧潇挽过阮暮灯端着茶杯的那条胳膊,将自己那杯送到唇边,将触未触,含笑朝徒弟眨了眨眼。
阮暮灯到底脸皮没练出对面那头百岁老狐狸的厚度,这会儿已经紧张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学着自家师傅的模样,杯子贴在嘴唇边。
然后,两人默契地同时一个仰头,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第 107 章、十一、心宅08
明明顺喉而下的不是什么美酒, 而只是一杯冷掉的粗茶, 但阮暮灯还是喝得脸酣耳热,陶陶然如在云间, 脑子沸腾了似的咕噜噜地冒着泡, 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宕机状态, 就那么端着喝空的杯子保持着手臂弯曲平举的姿势,半天都不动弹。
“喂, 眨眨眼。”
萧潇笑着取下阮暮灯手里的空瓷杯,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仪式到这样就行了吗?还是说除了这样,还要——”
他凑近徒弟的耳朵, 用轻到完全只剩气音的吐息, 轻轻说了“圆房”两个字。
萧潇那轻飘飘的两个音节, 简直像有勾魂摄魄的威力一般,在阮暮灯原本就激动到无法思考的大脑里,轰出自带混响效果的三重奏回音。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在梦境里或者妄念中想象过的不可言说的场面, 全都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阮暮灯发出近似呜咽的一声低吟, 伸手圈住萧潇的肩膀,身体前倾,把头埋进了自家师傅的颈窝里,借着对方的体温,让烧得滚烫的脑袋稍微冷静一些。
他一边用两手隔着新郎官的九品官袍,狠狠摩挲萧潇不算宽阔但柔韧挺拔的腰背, 一边自暴自弃地想着——要是萧潇这混蛋再这么不知节制地撩下去,他怕是真的会抵挡不住诱惑,立刻就在这儿做出些冒犯他家师傅的事儿来。
“你别闹了……”
阮暮灯咬着牙瓮声瓮气地说,“仪式还没完呢……我要带你出去。”
“好好好、行行行,你来,继续、继续。”
萧潇侧过头,在青年通红的耳廓上用力啾了一下,笑着安抚道。
阮暮灯又羞又气,被逗得没有办法,简直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脖子上啃上一口作为回敬。
他磨着后槽牙紧紧搂住萧潇,又搓又揉了好一阵,感觉心头那阵邪火下去了,才默默地放开对方,赤着脚下了榻,从桌上拿了那管金红色的唇膏,还有那段两尺长的红绸。
和他那身过大的新娘婚服一样,能让阮暮灯穿得进的43码的绣花鞋,显然是完全不可能在一个小县城的任何婚纱影楼店铺里就找得到现货的。
不过新纳一双绣花鞋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萧潇比他略矮一些,若是穿起那身大红褶裙,裙摆足够长到曳地了,所以阮暮灯当时干脆就没纠结这茬儿。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那会儿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行礼的时候,穿上全套新娘服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的?”
萧潇看着阮暮灯坐回他身边,打开盖子旋出膏体,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
“别动。”
阮暮灯绷着一张俊脸,表情十分严肃,左手托起自家师傅的脸,右手捏住那指节大的小管子,跟在丝绸上描花似的,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个泛着珠光的金红色符文。
“你画的是什么?”
没有镜子,这会儿轮到萧潇好奇自己脸上多了什么了。
阮暮灯放下唇膏,又开始摆弄那段红绸。
“是引魂符。”
他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绸两端系在两人手腕上,扎成两个双井结。
“这样就行了,走,咱们出去吧……”
阮暮灯用系了缎子的那只手,牵起萧潇的,拉着他站起来,两人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 ……
……
这是阮暮灯开始睡游仙枕的这些日子里,第一次不需要别人来叫,天还没有亮,就自己睁开了眼。
四周静寂而黑暗,月光从半掩的窗扉间投射进来,在床头撒下一片霜白。
阮暮灯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一咕噜从床头翻身坐起,身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珠宝首饰,立刻就“丁零桄榔”响成一团,头上的凤冠干脆直接滑了下来,掉到了床铺之上。
“萧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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