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与教练之间不是敌对关系。
反正，他们只负责提出选手名单，谈条件、拍价格，都是管理层的事情。
他们在试训间隙会简单交流对选手的看法，在这一层面上，知识达到了完美的共享。
“不，他只会源氏。”有一抹淡然的声音冷漠的插入，“可惜了，至少我不喜欢专精选手。”
个人观点如此强烈，还提不喜欢什么什么的。
是bejake。
孟北川安安静静懒得说话。
听着满耳的英语，脑子都要炸了。
然后，他做了一件其他人都不会做的事情。
点开教练试训专用聊天频道，对着这些哔哔哔的家伙，上来就是一通屏蔽。
世界安静了。
他耳边重新回到美妙的守望先锋bgm之中，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听觉盛宴。
欧美的选手，打法风格大多粗犷。
十分符合他们枪刚敢莽的性格。
孟北川有一种指点江山的职业病。
随便看谁，他都能翻开笔记本，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大篇优点缺点，改进措施。
整个试训过程和谐又轻松。
哪怕没有考虑过选择欧美选手，孟北川都大有收获。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摸清各个战队将要引入的种子选手，也算是提前打下了战术分析的良好基础。
“走了吗孟哥？”
试训结束，杨老师问道。
“走。”
他收起本子，走了几步忽然问道：“银城教练组是哪个观战室？”
“b27吧。”杨老师翻了翻行程表，“在楼上。要去找阿杰吗？”
“……”
“银城的教练组我们只认识阿杰啊。”杨老师的补充显得刻意，但是很好的给了孟北川一个台阶。
“嗯，确实是。”
说着他就往楼上走，“我们去问问银城什么情况。”
其实，像他们这样要去现场堵人的，bejake不一定会坦白讲实话。
可孟北川真的想不通。
银城到底是处于什么考虑，才会做出“交易康廷”的神奇想法。
等到试训室出来完了人，bejake才晃悠悠的走出来。
看他的表情，没什么惊讶，甚至不觉得错愕。
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孟北川或者杨老师说话。
“喂，你们怎么想着卖康廷？”
孟北川开门见山，懒得寒暄。
“我不叫喂。”
“……霍杰。”孟北川气的不行，为了八卦，他忍了，“你们教练组脑子进水了吗，居然卖康廷？”
“朴济宇想组全韩班。”
“？？？”消息来得直接又爆炸，孟北川觉得自己表情一定很傻。
“当然，这只是主教练的个人计划而已，如果伍德他们可以带队拿个头衔赛冠军，证明自己的实力，管理层怎么可能听他的。银城，还是我们中国选手的主场。”
很难相处的bejake，卖起银城计划来一点隐瞒都没有。
但是，孟北川还是没法理解。
“卖谁不可以？银城这么多替补，一定要卖主力？”
“因为……不是主力没办法跟人谈条件。”bejake觉得他的想法很天真，“如果银城卖一个板凳位出来，谁会要？而且，康廷不是单独只出售的，买他要付出的代价，远比单纯的金钱要多。”
他没有明说“代价”是什么。
在比赛联盟里，选手就是战队最大的资源。
仿佛回到最初以物易物的阶段，银城想拿康廷换取的东西，绝对是站立在国际市场上，能够和其他战队达成合作的协议。
他只是数据分析师，对于选手的交易、引入，都没有任何的决定权。
他一看就知道，孟北川……或者说晨星，根本没有要买下康廷的意思。
他们单纯是出于对中国选手去留的关心，才来随便问一问而已。
因为任何去问询银城购买选手的人，都能得到一份管理层内部保密的合作协议。
只要看过协议，孟北川就没有问出这个愚蠢问题的理由。
bejake调转了一下笔记本，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你不用担心，康廷在比赛的发挥还行，挺畅销的，他有交易的价值才会上交易名单。很多人问价了，听说管理层跟买家谈得不错。”
“哪个战队？”
bejake平静看着孟北川。
“哦，这，保密是吧。那现在康廷值多少钱？”
“底价的1.5倍，还带三年期的全球性联合宣传协议。”他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大阪开的价。”
说完，他就走了。
孟北川对bejake的态度超级生气！
明明都是天天和选手同吃同住的人！
他怎么可以！
怎么能！
跟资本家一个语气！
这啥态度！
卖东西吗！
有没有尊重过选手！
ms健身房里bangbangbang，全是猛锤沙包的声响。
孟北川果然世界第一讨厌霍杰。
爆锤沙包一百拳，孟北川大汗淋漓，喘息如牛，看谁都像要吃人。
“终于发现老年人就该多锻炼了？”
关泓进来的时候，发现孟北川汗水给下雨一样，不知道他突然发了什么疯，“试训得怎么样。”
“哼。”
资本家！
独裁！
我要有一个亿，我特么买爆！
孟北川哼哼半天，说了一句，“没什么特别优秀的，还不如现在启明星那几个顶梁柱呢。”
启明星的选手确实优秀，可惜，好几个童工，都是未成年。
“慢慢看吧，这才第一天。”
关泓对此毫不惊讶，如果每天都有天纵奇才，说明这个世界根本不正常。
优秀的选手需要培养，而优秀的种子则看运气。
运气从来不能强求。
孟北川坐在地上大喘气。
关泓知道他在发泄怒气，却不知道他又是为了什么生气。
不过，能把自己累成这样，心里应该会好受许多。
于是，关泓难得好心，问道：“喝水吗？我去给你拿一瓶。”
“不用，练完了，爽。”
孟北川擦着汗，从地上爬起来。
心头过剩的怒火化作汗水之后，孟北川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owl一开始就是资本游戏，ms不想被资本操控，才会直接借壳入市，全员进场。
孟北川捡起拳套，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突然问：“我们真的不能买康廷吗？”
关泓看他一眼，回答道：“我们没有买他的理由。”
“看他可怜算不算理由？好好的一个中国选手，继承全部粉丝的期望来到洛杉矶，结果打着打着跑其他国家的俱乐部去了……背井离乡，语言不通，哎……“
“……”
关泓无话可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孟北川这么感性。
作为教练，孟北川还是适合黑脸包公刚正不阿，而不是伤怀感叹。
他长出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孟哥，如果康廷真的去了其他国家的俱乐部，估计各大新闻会点爆全中国。标题就写——《中国电竞史上第一位中援》，副标题——《中国电竞成功完成‘引进来’到‘走出去’的转型升级》。”
说着说着，他都被自己胡乱编造的新闻标题逗笑了。
关泓宽慰孟北川道：“你不用太担心了。真的到了那一天，康廷会成为中国电竞的标杆，被历史铭记，大书特书。”
“哼，标杆。”
孟北川才不信软文。
他这辈子吃的心灵鸡汤比遭受的挫折还多。
那些商业化的吹捧，都只是表面荣誉罢了。
他立刻反驳，“在自家俱乐部里待着，怎么都比去一堆说英语的说日语的人身边待着舒服。谁愿意去当这种华而不实的标杆。”
“康廷是职业选手，为什么要让他待着舒服。”关泓从来不是享乐主义，“买下他的战队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他。但是精神层面的磨难，可以锤炼他的意志，让他变得更强。”
有的人因为强而留下来。
有的人因为强而登上交易场。
资本家跟资本家也是不同的。
选手可以创造的价值，对资本金来说也是不同的。
孟北川额头的汗水始终止不住，他狠狠抹了一把，说：“……你知道我这人的缺点是什么？”
“心软。”
“什么心软，你才软，我这叫重感情。”
孟北川捏着拳套，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去。
他说：“康廷也算是我带过的孩子，年纪不大，没什么脾气，让练什么就练什么，天赋很好。”
“说什么中援标杆，你当我不看篮球足球的吗？”孟北川嗤笑一声，“安排不了合适的训练战术，永远把中援摁板凳上，算个屁的标杆。谁不希望自己期待的选手在赛场上崭露头角、打出名堂，纸面上的文章吹得再好，还不是一堆废话！康廷如果去了其他俱乐部，教练怎么可能放着本土市场的选手不用，给他扬我国威的机会。”
关泓只是笑，反问道：“说好的，我们是国际主义俱乐部呢？”
“中国选手实力够的情况下，你会要美国人、韩国人吗？”
“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