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砚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求助站在旁边的男子:“傅先生?”
“他的伤不是普通的伤,需要修为深厚的通灵天师才能解除。”
听到这个,余砚眼睛一亮,燃起希望唤道:“任叔!”
视线转向安然坐在石凳上研究照相机的长者,任千帆从悠闲自得的把玩中抬头看了余砚一眼,便继续琢磨自己的新玩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余砚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任叔,能不能帮帮我们……”由于没有把握对方会答应,说出来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怎么?又是教书又是寻人的,现在还把我当大夫了?”任千帆一甩手,转个方向不看余砚,细长的脖子和瘦削的背脊直挺挺的,像孤傲得不可一世的鹤。
“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如果我们可以解决,就不会麻烦您了。”余砚鲜少求人,话在嘴里酝酿了一会,“任叔,就当行善积德,帮帮我们好不好?”
一边疼得在长椅上不停翻身的蔡小南也跑过来,还没开口便“扑腾”跪在任千帆脚边,抱住长者的腿又是一顿嚎哭,“神仙爷爷,您行行好,救救我吧!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求求您了……”
自顾自娱乐的任千帆瞪起眼:“你说什么?”
哭得无法喘不上气的蔡小南一抽一抽的,重复道 :“救救我吧!”
“前面几个字你说的什么?”
蔡小南有点懵,湿漉漉的眼珠一转,“神仙……”
“后面两个字呢?!”
蔡小南双眼闪着泪花,无比亲昵喊道:“爷爷!啊——”他捂住头,“为什么打我?”
“臭小子,仔细看清楚,我有那么老吗?”
蔡小南眨巴眼睛,终于领会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眼睛不好,神仙叔叔,不!神仙哥哥救救我吧!您大人有大量,大发慈悲,帮了我这次,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我真的好痛好难受,求求您就答应我吧……”
忍着痛抽噎说完,蔡小南一刻不停摇晃着任千帆的腿,受伤小狗一样乞求对方的关注,余砚也学着抓住任叔的手臂,轻轻摇晃,任千帆终于烦不胜烦,放下相机,略有不甘愿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倒是会使唤人,这次我就破例,但仅此一次。”
余砚终于放心,“太好了,谢谢任叔。”
“神仙大人果真是个好人!只要您能治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蔡小南开心得紧紧抱住任千帆的小腿。
“你的鼻涕眼睛都蹭我衣服上了。”嫌弃地甩甩袖,“去去,去长椅上躺着。”
“好!”
蔡小南听话躺平在长椅上,任千帆朝傅见驰使了一个眼色,傅见驰抬起手动用灵力,蔡小南身上幻化的棉服变为之前的白色衬衣。
靠近查看,只一眼,就让任千帆猛地抬头,“魂引线?”他看向旁边好整以暇的男子。
余砚不懂,俯身探视,看到蔡小南两只手臂上横着几条血红印记,看来一直让他疼痛不已的伤就是这个。
“没错,是严泽权。”傅见驰淡淡的口吻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任千帆黑了脸,冷哼一声:“早知道是他做的,我就不答应帮忙收这个烂摊了,让你们自己找他去。”
语气里尽是不满和鄙夷,余砚好奇道:“严泽权是谁?”
“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傅见驰别有深意:“他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晚辈,何况你们两家颇有渊源。”
“胡扯!我们任家几百年前就不跟严氏往来了,小隽那里我也再三提醒过,千万不要跟这个严泽权有任何瓜葛。” 任千帆这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看起来对严氏一族无比嫌弃。
“任叔好像很讨厌这个叫严泽权的人。”因为他伤了蔡小南,余砚心里对此人也没有半点好感。
“我不是讨厌严泽权,我是连他们祖宗十八代都讨厌。”说到这不禁愤慨,任千帆一只手放在背后,用讲大道理的语气说:“小余儿,你知道吗?遗传是最不可逆改的东西,好的德行代代相传,那不好的劣根,也是从祖上辈就遗传给子孙的!所以坏蛋从来不止一个,他们都是蛇鼠一窝。”
听完后余砚清楚认识到任叔对整个严氏家族的厌恶,但对于他后面的一段话却不太理解,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任千帆正准备继续说什么,被傅见驰打断:“现在不是讲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
“神仙大人……我好疼啊……”蔡小南躺在长椅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内心早就在翻白眼了,就不能等先治疗完再聊天吗?
“任叔,你快帮小南。”
“催什么?反正已经是个死人了。”任千帆不紧不慢上前一步,准备施展法力,一瞥左右两边站着围观的人,面色不善,“你们两个走远点,休要打扰我。”
“哦。”
余砚拉着傅见驰走出凉亭。
“雪停了。”地上一层积雪泛着微光,像是某个久远时期月光下的旧窗棂。
余砚走到枫树下,听着如影随形的咯吱响,厚厚的蓬松雪片被挤压,发出按碎泡沫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雪地上印着几行脚印,那是自己和傅先生走过的痕迹。
“笑什么?”傅见驰沉声问道。
“没什么,看到雪的感觉很舒服,它会让人心情变好。”余砚莞尔,眼中充满期翼的光芒,“要是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每天都下雪就好了。”
“没有这种地方。”
余砚转过头,“每次我们去冥界的那条路不就是么?”
傅见驰垂眸凝视着他,眼底幽深冷冽,“你喜欢那里?”
“嗯,一直很想下车去看看。”
一只脚伸到干净平铺的积雪上,缓缓踩下去,听到闷闷的那一声,不禁起了玩心,余砚在原地不停地踩踏,把绕着傅见驰的那一圈全变成了脚印。
没有新的完整雪地,余砚终于抬起头:“对了,傅先生,任叔说的那个人你认识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过。”
“不认识,只是从任千帆那里听过几次。”
“任叔究竟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们有过节吗?”
傅见驰毫无起伏的声音问:“你很感兴趣?”
余砚想了想,老实摇摇头,“没多大兴趣。”说完蹲下身,双手捧积雪,“我想堆雪人了,可是雪不太厚,先做一个小的,希望明天能继续下大雪。”
傅见驰就在旁边,看着他跪在地上专心致志揉捏雪球,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严泽权的先祖,与任千帆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他们因师父的死决裂,严氏用邪佞之术给任家下了血咒,让任家后代子子孙孙都活不过而立之年。”
“这么狠毒......也难怪任叔讨厌他们全家了。”余砚停止手中动作,“对了,任叔一直留在人界,原来不单单是对亲人的依恋,他是想保护他的子孙。”
傅见驰脸上露出看到学生开窍般的隐隐笑意:“你终于明白了。”
“因为突然想到了以前每次看到你,任叔都会问起任先生的近况,看来他是真的很担心任先生遇到危险。”余砚歪着头想了半会,下定决心,“以后我也跟傅先生一起,帮任叔探望任以隽。”
“你只要专心工作就好。”
“好。”余砚避开对方的视线,继续着手堆雪人工程,一边加大圆球形状一边问道:“傅先生,你知道这么多事情,我却一件都没有听说过。”
“只要你问,我会告诉你。”
余砚抬起头真诚地问:“那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只顿了几秒,眼中微不可见的犹疑一闪而过,傅见驰答道:“没有。”
“小南,怎么了?”余砚担忧地端详对方表情。
蔡小南往后一坐,直接在雪地里盘膝,一只手扶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突然有点疼。”
余砚微微皱起眉,“怎么会这样,任叔说你的伤已经没事了,才过一天,身上的伤痕都快好了。”他抓起蔡小南的手臂看,那些细长的类似伤痕的印记已经变淡。
“可能是我的错觉。”蔡小南收回手,继续捣鼓自己做的迷你版雪人。
还好早晨断断续续又飘了一点新雪,寺庙里的僧人用黄竹制的大扫帚扫出门前那条路,保留了他们在这里玩乐的纯白积雪。枫树下有一个白天做好的雪人,用圆形碎石扣上去的黑色瞳仁炯炯有神,原本应该画出上扬弧度的微笑,被余砚改成了“一”字型,雪人没有笑容的表情,神似某个严肃冷酷的男子。
“干嘛用草贴到脸上?”蔡小南拍拍自己正在做的头部,不解地问。
“给它做胡须。”余砚微笑着一根一根倾斜地贴在雪人嘴唇上方。
“哦——”蔡小南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你是做任叔啊,怎么不做自己的?”
“先把他们的做好,再做我自己的。”抽空朝旁边蔡小南堆砌的雪人看了一眼,刚放上去的头部,有着大张的四方形嘴巴,宛如忍俊不禁的笑容。“做的不错,很像你。”
“哈哈,我也觉得,快点把你的做好,我们一起摆在这里。”蔡小南笑嘻嘻说完,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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