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千羽千叶竟然提都不提。
方辰溪心里冷笑一声,跟远处的爱喜略一点头,想让她上去提醒一下千羽千叶她的子民在造反了。谁知今天假扮成了个山精的爱喜还没来得及开口,众妖之间已经哗然生变。
大长老说这时机多得是妖族按捺不住,果然没错,那也就用不着他推波助澜了。
千羽千叶正朝高台侧面退下祭台,突然一道劲风来袭,她一挥手隔住直刺而来的暗器,向后急退两步,还未站稳一柄长剑又直冲她面门而来。
拿剑的是水族族长,是一只平时在妖界颇有风雅之名的大鲤鱼,花旗。
啧,方辰溪看着台上的情景撇撇嘴,心道真是蠢啊,连派虾兵蟹将刺探的过程都省了吗?毛毛躁躁的,这样的本事也想来刺杀千羽千叶,再修炼个一千年也不够。
祭台之上千羽千叶作为长辈不好直接动手,她只是双指并起夹住了花旗的剑,厉声道:“水族这是要反了?”
那花旗也不知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明知敌不过千羽千叶还这样招摇,他施法以便将声音传入众妖的耳朵:“凤凰族长千羽千叶,枉顾自己定下的妖界守则,纵容手下支使众多□□妖魔为祸人间,诸位说该当何罪?”
台下一片哗然,千羽千叶放开花旗的剑,花旗暂时不敢贸然动作,就那么僵持着。
千羽千叶听见这欲加之罪的话语没有任何表示,一双冷眸里的情绪深不可测,她目光往台下一扫,那波浪一样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而后她缓缓吐出两个字:“证据。”
花旗掩不住面上的喜色,扬扬手,一个妙龄少女便被推上了祭台。
那少女气质面容都颇有些千羽千叶的影子,嘴被封住了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却仍旧傲然立在一旁,只拿一双沉静含怒的眼睛望着花旗。
这是千羽千叶最钟爱的侄女,千羽曈。
花旗被千羽曈盯得不自在,便错开她的视线,又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儿来,高高举起好让众妖看见。
千羽曈看见那令牌样的东西神色一变,有些着急地望向千羽千叶,千羽千叶却仍旧没有什么表示。
“在场诸位都知道了吧?人间灵能界现在一团乱,水族一向视正义大过天,面对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而经过我们的追踪发现,”那花旗看见千羽曈的反应越发洋洋得意,“这根本就是凤凰族自导自演的事啊。”
“你放屁!”台下一只小凤凰一跃而上,提着长剑便刺向花旗,花旗轻易闪开,一掌拍在她胸口将她拍到祭台边。
千羽千叶见状一招出手,将花旗脖子捏在了手中。
花旗勃然变色,恶狠狠道:“慌什么啊千羽族长,你是当了一千年的妖界之主随意惯了?大家伙儿可都在这里看着呢,你这是要灭口吗?”
台下再次热闹起来。
妖界中人大多生性好强,而这妖界之主的位置却被凤凰族连着坐了一千年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恪守什么不与人为恶的规则,偶尔有个把同伴在人间没隐藏好自己行迹还得被道士追着打。
怨言由来已久,众妖早反应过来凤凰族这是要被夺位了,却根本没有妖会去管如果花旗的话是真的,那凤凰族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只要愿意相信,那有没有理由,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
唯恐天下不乱的众妖,都急切地等着要见证凤凰族的衰败,也等着看自己的种族会不会有机会在妖界一展雄风。
千羽千叶被逼无奈放开花旗,花旗咳嗽两声,斜起嘴角:“有几个问题要当着所有妖族的面问问千羽族长。”
千羽千叶瞥他一眼,环视众妖一圈。花旗知道她是不得不答了,便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复式长衫,才接着问:“这令牌可以令暗界所有鬼怪妖魔听命是不是?”
一片寂静。
“千羽族长就说是还是不是。”
千羽千叶睨他一眼,答:“是。”
“这令牌可以控制人的神智,也能让妖魔□□,是不是?”
“是。”
台下争论又起,声音渐渐有些盖不住,花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令牌一直在你凤凰族,是不是?”
千羽千叶垂眼不答,花旗将那令牌在手里拍了一拍:“这样违背天道的东西,我可是从这位千羽曈姑娘身上搜出来的呢。”
千羽千叶转头看千羽曈一眼,见千羽曈猛地摇着头,她轻轻勾起嘴角:“即便如此,你能拿我怎样?”
台下方才就一直无法平静的众妖都沸腾起来,幸灾乐祸的,想要取凤凰族而代之的,纯粹看好戏的,通通乱作一团。
花旗一声令下,众妖一哄而上,将千羽千叶和千羽曈围在了祭台中间。
“啧,祭台变戏台了。”甜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在方辰溪身边响起,话的内容跟他此时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他面前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熟人。他笑一笑:“雪落妹妹,好久不见了。”
雪族公主雪落明眸皓齿,是妖界出了名的大美人,脆生生一笑好似昆仑万花开。她瞥了一眼方辰溪背后莫名敌视自己的爱喜,轻声道:“辰溪哥哥看水族是不是做好万全准备了?”
“准备是做好了。”方辰溪摇摇头,“可这样就想扳倒千羽千叶,简直天方夜谭。”
“那可不一定哟,你看。”雪落下巴朝着祭台上一仰。方辰溪皱皱眉,才发现千羽千叶正一手护着千羽曈,众妖虽然暂且近不得她身,可她手中的法力竟显示出了些软弱之气。
“不对啊辰溪。”爱喜严肃道,“千羽族长没老到这个地步吧?”
方辰溪看了似笑非笑的雪落片刻,皱皱眉又舒展开:“她中毒了。”
真是好一招螳螂捕蝉啊,可惜就算你是黄雀,我手里还有弹弓呢。
爱喜口无遮拦:“这水族可真是下血本了啊,竟然能给千羽族长下毒,还他娘的成功了。这祭台下一半的种族,怕是私底下早就串通好了吧!感情都在比谁会演戏哟?刚才议论纷纷的时候,我还以为个个儿都对千羽族长忠心耿耿呢。”
“你这么正直你去救她啊?”方辰溪转身看着她,语气含笑。
爱喜白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我敢吗我?”
雪落笑一笑,朱唇轻启:“非我族类。”
本就不得已的附庸而已,何来什么忠心。
祭台是在一个圆形谷地中,听闻是古代妖界流传下来的规矩,祭祀的昆仑山已经是近天的所在,而祭台建于山顶谷地,是在高处以低的姿态祈福忏悔,是地上生物对天与大道的谦卑敬意。
虽然觉得老子终有一天会捅破天的妖历来都不缺。
方一月此时正站在谷地西面的山尖之上,他遥遥望着山谷里的这场闹剧,轻笑了一声。
“这凤凰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多了,真是不长进。”
妖界一夜之间变了天,千羽千叶不知怎么的失了灵能,而墙倒众人推,无论你是好墙还是坏墙,人人都想踩一脚。
凤凰一族不敌万妖联合攻打,世间最后一族上古神兽的后裔,就此被集体囚禁于昆仑之巅的凤凰窟中,水族族长亲自坐镇看守,实际上是占领了整个昆仑原属于凤凰族的地域。
三天之后,看风向渐稳,五成的妖族高举旗帜认花旗为下一任妖界之主。
又三天之后,夜妖族归顺水族的消息传出,整个妖界八成的妖族顺风倒向花旗。剩下两成,要么是没人关心归属的小族,要么是路人皆知其心的司马昭。
雪族,是众妖默认的后者。
此时是四月二十一,离言朗初入唐家谷地已经过去八天,各地灵能世家正陆陆续续赶往上南山避难,由玄清安排收留。唐家在实际主宰者唐仪安的安排之下,已经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众人在退路是上南山的情况下,誓要守护灵能界,与妖邪不共戴天。
妖界动乱的消息很快传到叶辰南那里,叶辰南与林暖风在知晓唐家现状的前提之下,商量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言朗。
言朗在担心千羽千叶之余问及路远,得到的消息却语焉不详。
这已经担任司镜使一职千年的猎人,终于在唐乾即将衰亡的注视中重述了自己会守护唐家的诺言,而后在千头万绪的纠缠下,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鱼城。
作者有话要说:
在描述妖界事情的时候有些用的是描述人类时的习惯性表达,如形容不同妖族中的成员用了“族人”这样的名词。其他不会违背用语习惯的就还是突出了与人类的不同,如“妖族”、“众妖”等。
以及设想的妖族大部分是以人类面貌出现的~
第68章 对峙
屋子因为有屏障所以不会落灰尘,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像是有人在居住的样子,可气息就是不一样了。
言朗打开门的一瞬间,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呼吸到冷冰冰的空气时仍旧感受到一丝怅然。他明知路远在上南山,家里不会有人,却还是盼望着一开门就能见到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他是连夜赶的路,此时才刚刚天亮。他三下五除二地洗了个澡,打算直奔上南山。
在房间穿好衣服看见床上的被子乱着,言朗顺手拉了一下,却从被子里滚落出了路远的手机。
原来真的是没带,走得也真是够忙。
言朗疲惫地拿起手机开机而后插上充电线,路远的手机没有密码,他看着屏保上面两个人的合照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