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白乔枝的视线瞥过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耀眼繁华的夜市,突然想起了正事。
他不自在的出声:“那个,毅行,我记得你生日是十月二十二日?”
谢毅行抬眼:“怎么,现在就开始想生日礼物了?”
白乔枝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轻飘飘的,在心中酝酿多遍的话,总在口中呼之欲出、又徘徊不定。
他搜了搜手机,十月二十二日出生是天秤天蝎座。
……怎么星座还能跨两个的!你这样我怎么拒绝啦!
白乔枝只能分开搜索。
却没想,网页说,天秤座和他的水瓶座竟然是100%配对,比易博明的90%的摩羯座还高!说天秤座八面玲珑、是温柔老好人,会把配偶关照的无微不至,容易宠坏爱人。
……感觉,好符合呢!
不对不对,我是要取经拒绝的呀!
白乔枝赶紧去搜索天蝎座,松了口气。天蝎座和他就没那么配了。说天蝎座控制欲、独占欲强,深沉浓厚的爱会让热爱自由古灵精怪的水瓶座感到束缚,水瓶座也会让天蝎座感到飘忽不定、没安全感。
网页说的天花乱坠,怎么看怎么不配,白乔枝赶紧现场学几句。
但一抬头,谢毅行正在为他布菜,他面容是宠溺的笑意,又让白乔枝不知为何张不开口。
看出面前小孩儿的欲言又止,谢毅行给他盛焗牛尾的手顿住了。
二人的视线在璀璨街灯映照中接触,又融容于被人间烟火熏红半边天色夜色。
“乔……”
“你……”
“你,”白乔枝不自然的避开视线,“你先说。”
可等他从凉了的发着黏腻腥红色的南瓜例汤中抬起视线时,谢毅行只是在定定的望着他。
这让他有一丝不舒服。
谢毅行突然笑了。
“乔乔想说什么?我在听呢。”
面前的谢毅行,还在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是白乔枝最爱吃的,点了第三份的全熟。他手起刀落,很钝的西餐刀银光轻闪,小块被切的完美标准。
虫核在寂静幽雅的氛围中不住打鼓,明明谢毅行嘴角还柔和的勾着,他却有种被怒火包裹的感觉。
白乔枝深吸一口气。
管他星座啊,细节啊,都不重要。
他不想失去这位好哥们,所以……不要什么理由了,他必须要说明白。
“毅行,很抱歉,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哥们,我也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所以我没意识到之前你约我吃饭是要和我相亲的意思,所以所以……”
他抿嘴,抱歉而内疚的对上谢毅行沉默的眸子:“所以,咱们还是当好朋友比较好,对吧?”
意料中的谢毅行温顺的答应没有到来,男人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招呼服务员过来,给他换了一份例汤。
“下次不要喝凉的了,”他耐心地再次劝导,“你的小胃还要不要了?”
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没放在心上的回应,让白乔枝舒缓了许多。
没有伤到他的心……吧。
不不,说不定谢毅行根本就不是艾露嘉说的喜欢我呢。大傻真是太好了,我这么自作多情他都不嘲笑我,要不多尴尬。
这样想着,白乔枝露出一个放松的灿烂笑容:“好的,谢管家。”
谢毅行接过服务员新奉上的例汤,用手背试了温度,才给他喂了一口。
新做的例汤似乎糖醋比例不对,白乔枝不自然的皱皱小鼻子:“不如刚才那碗好喝……”
谢毅行无奈的捏捏他的脸:“小挑嘴儿。”
白乔枝又就着他的手一一吃下切割好的牛排,突然头传来一阵晕眩。
他不稳的扶住桌子,暖气口吹得非自然热风直冲脑门,让他更加头晕。
是吃太撑了?还是……
视线明暗交错,模糊不清,在意识完全沉下去前,他仿佛听到了谢毅行在说什么。
奇怪,为什么他都这样难受的昏过去了,谢毅行竟然不心疼呢?
是他的错觉吗?谢毅行好像……在笑。
释然的,多年夙愿如愿以偿的,又悲恸的笑。
意识再次回笼时,鼻间充盈着埃及香料馥郁熏香,他吃力地抬手,却有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传来。
他不敢置信的勉强睁眼,朝手腕上看去,这是……!
第21章 我的大傻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头好晕……
浑身好似被蹂/躏多遍,一丝力气也无。
从胳膊到手掌,麻痹的神经传来筋疲力尽的刺痛感,甚至动一下手指尖都十分吃力。
白乔枝缓了许久,眼前花麻才散去,入目,层叠玛瑙蓝丝绸帷帐,用金色竖琴勾散乱勾起,繁奢似另一个世界。
四周昏暗,不知时刻,他的视线吃力的扫过屋内,定在墙边紧紧拉死的厚重黑天鹅绒窗帘上。暗绣的银线正闪烁着妖异的金属光。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熏香,古典、庄严、又不经意散露一丝妖冶,似埃及香料。
很快,他意识到一个令他浑身冰凉的问题。
不止手腕,他的脚腕上,仿佛也有什么东西……
坚硬、冰凉、沉甸甸到犹如千斤压制,他拼劲全身力气去动脚踝,浑身神经酸楚到泪水抑制不住涌出眼眶,然后听到了极细微、却无法忽略的金属碰撞声。
手铐、脚铐。
陌生的房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万千信息涌入脑海,他的脑子乱极了,太阳穴嗡嗡阵痛,太过浓郁的香薰让他难以思考。
最后,白乔枝无意识的视线,定在了角落一盆植物上。
那是一盆蟹爪兰。
不起眼、不张扬、也未开花的廉价货色,在这装潢高贵典雅的卧室,突兀如误入舞会的贱民。
这里是……春绣园?!
蟹爪兰,是师春绣临走前那段日子的异军突起的心尖宠。
他向来喜爱那些娇气名贵品种的,可他无能侍弄了,又渴望见到生气勃勃的绿色,就唤人找了从前不屑一顾的蟹爪兰来。
插枝即活,几个月不浇水也没事,但会抓紧一切汲取养分阳光的机会,然后进入灿烂壮丽的花期。
即使在冬季,这仙人掌科的小植物,也仍是郁郁葱葱的绿,绿的油亮,绿的教人热泪盈眶。
所以,春绣园的每个房间,都会在角落摆放一盆蟹爪兰。
冥冥中,在昏暗里,白乔枝仿佛能看到那位瘦削病容的美人,正在凝视着角落,轻轻地咳嗽。
被窝很软,散发着刚被太阳晒过的蓬松气息,空调调在恰到好处的温度,教他舒适的昏昏欲睡。
可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不能睡。
白乔枝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想坐起来,想下床去问谢毅行发生了什么,可他浑身上下,除了指尖能微弱颤动,一丝力气也无。
一切浸润在馥郁香气,与无可名状的惊诧和恐惧中。
白乔枝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他的处境并没有好一点,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沉睡前匪夷所思的结论不是梦中得出。
兴许代谢了几小时,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缓缓活动着腰部以上的肌肉,然后极小幅度,无比吃力地撑起上半身,靠到了床头上。
白乔枝这才看清自己的状况。
手腕上、脚踝上……
都有一副精工打造的金属镣铐。
其实,这金属应是新型轻金属,轻飘飘的,只是他四肢无力,显得有千钧之重。
他试图抬起手,去摘脖子上的铁项圈,可惜失败了。
然后他怔怔的停止了一切徒劳而可笑的挣扎。
像即将掉下落叶陷入漩涡的蚂蚁。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吃力地回想,他和谢毅行去吃饭,然后他拒绝了他,然后……
怎么出的餐厅、怎么到的春绣园,又怎么这副模样睡了过去,完全没有印象。
他甚至可笑的幻想,这里并不是春绣园,只是歹徒为了迷惑他伪造的装潢,让他和谢毅行反目成仇用的。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最可能,也最荒谬,撕破虚伪和平现实的猜测。
房间唯一的黑木门轻轻开了。
来者面容随沉稳步伐缓缓在黑暗中清晰,看清的那一瞬,白乔枝如坠冰窟。
真的是他吗……谢毅行?
谢毅行换上了宽松的家居服,这让他看上去颇有温顺的意味。他手中端着一个大端盘,食物的馨香便是自此热腾腾逸散。
对上白乔枝不敢置信的双眼,他温柔的笑笑:“抱歉,来晚了,好久不做菜,技艺生疏了。”
他似乎并未在意白乔枝受伤的视线,自顾自的在床头坐下,把端盘放在支起的床上小桌子上,又低声说:“你睡了很久,感觉怎么样?”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磁性,白乔枝不止一次羡慕过,现在听来,却令他陌生之至。
“谢毅行,为什么?”
白乔枝的嗓子不知怎么了,少一吸气,便如火烧般刺痛,他的嗓子也因此沙哑低沉,这让白乔枝不真切似沉浮一个太过真实的梦,就连自己的声音,也隔了一层毛玻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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