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记得,什么不记得。装疯卖傻都装到我面前来了。”宁步渊的神色一凛,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阿洛,当年你退亲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真的乱。
徐却轩还想保持缄默,以此蒙混过关,肚子却“咕咕”作响。宁步渊拿起披风扔到床上,坐到桌边,说:“先吃饭吧。”
之后十天,徐却轩虽说过得好了些,但是头晕仍是是不是发生。
他还见到一些穿着绮罗绸缎的女子往这儿来,多是端着补品汤水,全是给宁步渊的,看得徐却轩牙痒痒。
“你究竟娶了几房姬妾?”
宁步渊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他也不知怎么的,把这人留在自己卧房,他却要天天睡书房那张小床。
“阿洛,等办了喜事,你就是第十七房。”宁步渊说道。
徐却轩那叫一个气,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怒声道:“你做梦!”
宁步渊当他不愿意,居然还留着几分傲骨,便说:“人在屋檐下,你要是愿意去下人房继续过食不饱腹的日子,我也不拦你。”
徐却轩松开手,冷笑:“你要是不把那些姬妾休了,记起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时半会宁步渊没理解他的意思。
“休不休?”徐却轩这一吼头又开始晕乎乎地,这回直接倒在他身上。
“阿洛?”宁步渊没来由地心焦,赶紧把人抱到床上。
废了灵力,中了剧毒,若非神族体质本就特殊,他压根就活不到现在。宁步渊皱着眉头,他无法想象自己会突然对这个“阿洛”如此上心。
再次睁眼,徐却轩真的有一种灯尽油枯的感觉,宁步渊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走到梳妆台前,看镜中的自己,从发色到面色都是一样的苍白。
镜中人化为几道幻影,徐却轩赶紧撑在木椅上。
宁步渊恰好回来,把人抱回床上,塞了一颗丹药到他嘴里。然而没有丝毫起效,宁步渊毫不怀疑,再过两天,他只能在床上看到他冰冷的尸体。
“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洛,别说这话。”
“别叫我阿洛。”徐却轩抓住他的手,强调,“我是亭之。”说罢,强撑起力气,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宁步渊不躲不闪,压着眼底的炽热。
徐却轩很佩服自己,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起心思。亲了一会,宁步渊还是那副样子,徐却轩也就大胆起来。
宁步渊立即加之主动权,把人按到床上,攻城略地。
良久,唇分。
“你好好休息。”宁步渊竟然是不打算继续下去。徐却轩这就急了,使出仅有的力气牢牢抱住他。
“你身子弱,撑不住的。”
“反正我快死了,师尊,你满足满足我的遗愿不成吗?”徐却轩嘟哝道,“起码我死后还能留点念想。”
这话听得宁步渊心中蓦然一痛。
突然,徐却轩吐出一大口血,染到宁步渊一身白衫上,显得触目惊心。
头痛,包括自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统统消失。
青石板路依旧,徐却轩看到宁步渊就坐在他身边,目光暗沉地说:“为师与你说过什么,又忘了。”
“刚才——”徐却轩再次感受到了浑身奔涌的灵力,一阵舒畅。
“这里的幻阵太过真实。”宁步渊皱着眉头说,“方才也是为师陷落其中,被阵法置换了记忆。”
阵法的存在无非是攻击与防御,这么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宁步渊看出来他心中疑惑,说道:“血契。”
若是他们再走下去,便会陷入越来越多的幻觉中,这些幻觉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签订血契。
防不胜防。
第47章 风雨前夕
这条路从洪荒蔓延至今,亘古不变也静默不语。
几乎每走一步,都能陷入更深的幻境之中,徐却轩的记忆丝毫未变,宁步渊却每一次都能被封住记忆。
终于穿过这条路,徐却轩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两人都没说话,原地呆坐了许久,徐却轩开口打破岑寂,他道:“若是一个人心有所属,却还是与另一个人结缔血契,那会怎么样?”
闻言,宁步渊差点要叹气,他着实忍得辛苦,偏偏他徒弟还一点自觉都没。
“你管那么多作甚?难道除了为师……”
“师尊,你这是什么话嘛。”徐却轩赶紧扑到宁步渊身上,说道,“我生气了,你不喊我一声夫君,哄不好。”
两人本就是坐在地上,这个姿势就有些暧昧了。宁步渊气得失笑,捏着他的下巴说:“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师尊要怎么惩罚我呢?”徐却轩故作害怕地问。
“你呀!”宁步渊收回手,撑在地上,忽然摸到了青石板上一排纹路,仔细一看,其上刻着:不过千匝红尘,难入无上之境。
徐却轩也注意到了,可惜不认识里面的文字,便问它是什么意思,宁步渊便说道:“只是说成圣之后,心性修炼极为重要。”
风雨大作,破漏的旧庙无时无刻不在滴水,墙角的稻草洇湿了一片,透着阴冷的气息,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乞丐缩在勉强干燥处。
钟离尹静静地等待雨停。若是青枝能醒过来,或许他还能找一个人商量商量,尽管这个人并不是那么靠谱。
而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再相信神族那些不知真假的秘闻,为着一句“不过千匝红尘,难入无上之境”来到下界。
“公子,我瞧你气度不凡,怎么正巧在这破庙?”一个年纪稍轻的白面书生问道。与此同时,他的书童正在高烧不愈。
淡淡瞥了他一眼,钟离尹并未接话。
书生掏出一把干粮,分给每一个人,钟离尹低头看一了眼有些霉变的面饼,撕了一半塞入嘴里,另一半还给书生。
“吃吧,我和他缺的不是干粮。”
钟离尹替小书童把了把脉象,说道:“这是时疫。”一听他的话,角落里的老乞丐们露出惊慌却又麻木的神情。
“公子懂药,可知怎么治?”
“自然要去药房抓药。”钟离尹谨记自己只能像个凡人一样生存,收回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地方。
“多谢公子了。”白面书生望着破庙外的大雨,思量着雨夜出行,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地抓来药。
书生把火添得更大了些,脱下外衣披在书童身上,那书童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他在呓语些什么。
像是下定决心,书生起身道:“麻烦公子看着家童些,小生去去就回。”
“我去吧。”钟离尹走出破庙,一头扎进大雨中。
直到半夜,破庙的门再次被人打开,钟离尹买了不少药材,还有从药铺老板那儿顺来的不少吃食。
“公子!”书生赶紧把人迎进门,二话不说开始脱他的衣服。
推开他,钟离尹刚想用灵力烘干衣裳,现在只好忍住。
见状,书生红了脸,片刻又说:“大家都是男子,怕……怕什么,赶紧脱了,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躲在经幡之后,钟离尹脱下外袍,递给书生。
书生见他这般扭捏,板起脸,直接把他身上所有的衣裳都脱下来,然后把行李中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钟离尹本来还未加挣扎,那书生竟然直接抓着他的脚踝,叹道:“肤若凝脂,冰肌玉骨,说得便是公子这般。”
怒意刚泛起,书生就放开他,红着脸去煎药了,仿佛刚才逗弄的人不是他一样。
烤完衣服,也给书童喂完药,这一夜怕是要过去了。
“公子你睡了吗?”书生抱着衣裳,走到钟离尹所待地方,不了此人依旧未着寸缕,神色恍惚地看着他。
书生坐到他身边,浅笑着说:“世道乱,天灾繁,我等凡人朝不保夕,何苦还要在意他物,不如及时行乐。”
身边的书生满脸通红,不知他是如何流畅地说出这么一番通顺之语。
钟离尹看着书生,不知怎么地泛起泪光,那张脸不知怎么地换了个样子,钟离尹很轻地念了一声:“南凌易?”
“你在说什么?”书生鼓起勇气,吻了吻他的眼角,竟然还生出舌头,在那浓密的睫毛上轻轻扫过。
钟离尹猛然惊醒。
走出青石板路后,两人便到了一座较为古怪的建筑,建筑材料的主体是那种能隐蔽神识的石头。这种材料,除了神族用来做墓室之外,似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简直暴殄天物。
“既然是墓室,就该有棺材,如果不用棺材,也该有尸体。”徐却轩扫视这座空荡荡的建筑,什么也没有。
宁步渊轻咳了一声,问:“你记得在仙宫看到的那名神族吗?”
“怎么会不记得。”徐却轩一想到宁步渊的某一世“宁释玄”跟此人有一腿,便有些膈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他说。
“他在死后要求本座别收敛他的尸骨,说焚毁即可,不过本座没听他的,将他尸骸放在仙宫内了。”
徐却轩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是到死都不放过人家。”
宁步渊斜睨了他一眼,闷闷地说:“可那时候,为师却想,这么多年,你确不肯再来见为师一面。”
“师尊——”
“行了,起来吧。”宁步渊伸手。
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套路的徐却轩赶紧抓牢他的手,起身找找此地还有没有别的阵法或者通道。
“你来看这壁画。”宁步渊道。每一面墙上都有壁画,因为神识受限,他只能布下几座照明阵法,得以见其全貌。
荆棘与故人归。
壁画只是用作装饰,但是正对大门的墙面上有七个凹陷处,并排排列。宁步渊一把手放上去,忽然,第三个凹陷处出现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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