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星辰黯淡。明月皎洁,也有几分余光,她扬首看着明月,醉得几乎要向后仰去。宫人怕她摔倒,上前扶她。
扶她之人,是一清秀之人,面貌端庄秀丽,月光下与江宁有几分相似,她脑海一惊,想起穆凉爱吃醋的性子,果断地将人推开。
宫人被她推得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疼得呼了一声,委屈地看着她,而后跪地请罪。
林然冷酷地看着她,见她吓得双肩颤抖,都没有出声唤她起来,还是穆凉闻声走近,提灯过来,见到跪地哭泣的宫人,适时出声道:“发生何事了?”
余下的宫人内侍也是迷惑不解,不知殿下怒从何来,总不好回答说是殿下无端发火的,个个都吓得垂首不言语。
故此,穆凉也意识到是醉酒的人无故闹事了,她瞧了一眼定睛的人,询问道:“怎地不做步辇?”
“能走。”林然语气清晰,只视线从小宫人身上移开,靠近穆凉,半个身子压了过去,低声私语:“岳父给了我醒酒的药,我就等于没有醉。”
醉鬼从来不说自己醉了,穆凉更是不与醉鬼计较,她扶着林然回寝殿,让那小宫人回去休息。
回到殿后,穆凉就给她擦拭身体,既然吃了药,就不必喝醒酒汤,脱下衣袍后,林然依旧坐着不动,反去望着穆凉:“阿凉,方才你生气吗?”
“为何生气?”穆凉乍然不解,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林然闭紧嘴巴,紧紧不说话了,十分谨慎。穆凉知晓问不出什么,就不再问她,扶着她躺下:“你明日要上朝,早些歇息。”
“不喜欢他们。”林然埋怨一句,烛火下穆凉身影婉约,似是已经就寝了,被她吵醒了,发髻散下,腰间长发泛着黑亮,她伸手摸了摸,嘀咕道:“她们没你好看。”
“朝臣忠心就可,要好看做什么。”穆凉几欲发笑,垂眸见她绷直着脸色,极为严肃,俯身平视她:“又想什么坏主意?”
“他们聒噪。”林然半晌说了一句,脑海里略起小宫人的模样,又拽着她的手:“没你看好你。”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穆凉屏退宫人,扶着她躺下,又见不肯,又唤回宫人,将烛火熄灭,两人一道躺下。
林然躺在里侧,翻来覆去,半晌后躺回穆凉怀里,寻了个好姿势,徐徐合上眼睛,还是低估一句:“她们没你好看。”
穆凉听得极其清晰,耳朵都快生茧,感知并非指的朝臣,俯身亲上她香软的唇:“同阿凉说,他们是谁?”
醉鬼好久没有亲过,望着穆凉眼中的一汪泉水,怔怔出神,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自己凑近穆凉,复又亲了亲。
她不肯松开,舌尖舔.舐,诱得穆凉脸色发烫,后悔引诱醉鬼,一吻深后,她微微喘息,道:“你、你……”
林然见她要生气了,就不亲了,只抵着她肩膀,不言不语,神色里露出极大的委屈。
穆凉当即就后悔亲了她,今日里总会想起那副画,羞愤难当,也没有心思做那等事情,见她不语,似是真的知错,就摸摸她的脸:“你醉了,明日要早起。”
林然不回答,侧过身去,背影里依旧透着委屈,穆凉扶额,不去哄她,一夜醒来就好了。
眼下醉酒,自己意识浅薄,多半被酒意作祟。
她不哄,林然果然自己睡作了,背对着她一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忘得干净,起身觉得头有些疼,比起前几日的头疼,尚可对付。
醉酒醒来,口干舌燥,她起身后,宫人服饰她穿好衣袍,脚步晃悠了两下,穆凉扶好她,道:“下次少饮些酒,难受的是你自己。”
林然颔首,脚步虚浮地往紫宸殿去了。
她熟悉政事很快,大致懂得朝堂上运转,前些时日又看了不少书籍,粗略的事也尚懂得,有穆能在,总不会被那些老狐狸诓骗了去。
几日后,皇帝择日出征。她方走半月,江南送来一犯人,穆能大喜过望,当即想要将这位前齐公主大卸八块,丢去护城河喂鱼。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小皇帝的文,你们打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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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穆能照着林然的办法,找出前齐老皇帝的画像,找了一女子,与他相貌有三分像,再给足了人手与金银,一来二去,就引得赵浮云上钩了。
州府捉到人后,怕横生枝节,迅速将人送入京交差。
穆能亲自去城外接人,本想揍一顿出气,见到是个女人,踹出去的脚生生缩了回来,憋着气将人送回刑部大牢。
林然曾将赵浮云比作毒.药,这件事穆凉一直记得,再说与林然听,她显然不记得了,好奇道:“为何是毒.药?她很美吗?”
“美则美矣,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媚惑。”穆凉解释道,她只赵浮云的张扬,那份媚惑也未曾感受得出来。
林然则不同,她是年少人,血气方刚,旁人对她若使了什么手段,极易可能被诱惑。偏偏她只将那份心思都对了穆凉,旁人一眼都瞧不上,白费了赵浮云的心思。
时过境迁,再听到这件事,林然依旧没有任何心思,当初就像是见了鬼般,想要逃避,现在是毫无波澜。
对人无甚心思,想的还是朝堂上的事,她道:“阿凉,赵浮云在朝堂上该有党羽才是,让刑部审一审。”
刑部审一审,就是要动刑了,穆凉知道她的意思,敛其玩笑的心思,“你不觉得她知晓我们去江南的行踪,就很奇怪?”
“也顺道问一问,我唤刑部尚书来,还有其他事吗?”林然询问道,她旧事记不得,对赵浮云的印象就是一片空白,唯有问穆凉才知晓。
“没有了。”穆凉道。
林然这才起身,吩咐内侍去将刑部尚书请来,亲自嘱咐一番,可用刑,别将人打死了就成。
刑部尚书懂得,接过吩咐后,就领着人去了刑部。
前齐余孽牵之甚广,且赵浮云又与废帝牵扯不清,不能保证她的势力没有渗透朝堂上。林然眼中揉不得沙子,既然人找到了,就要去查。
审讯无外乎用刑,刑部牢房里也无男女之别,只能要套出话来,什么样的刑罚都会用上。
审了半月之后,赵浮云要见新太子。
恰好林然在用午膳,秋冬交接之季,忽冷忽热,昨日太阳大得很,热得人穿单衣,今日就起了阴风。刑部尚书站在殿门口,被风吹得衣袍摇曳,冷意侵入骨髓。
林然对着满桌菜肴发怔,拒绝赵浮云的请求,道:“她若再不肯开口,就送去昭狱,那里有很多办法。”
刑部尚书哆哆嗦嗦地离开了,穆凉见她露出阴狠之色,也未曾开口。
用完午膳后,她才开口:“约莫还有半月,长乐公主的车驾就要入洛阳城了。”
先帝子嗣颇多,留存到现在的也只有两个女儿,皇帝是胜者,长乐也不算败了,兀自挣扎罢了。
林然思过须臾,见殿内没有宫人,也不与穆凉扯谎,坦诚道:“陛下临行前,丢了圣旨于我,让我直接赐死她。”
她说得淡然,穆凉则是震惊,望着她。
林然道:“我只是遵循陛下旨意罢了,她若安分些,在洛阳城内玩乐也可,就怕她心有不甘。”
长乐心思不浅,不过披了一层贪图享乐的皮罢了。林然近日里翻阅了些记录她事的典籍,又听闻秦宛与她之间的事,并不认为她的安分守己之人。
“阿凉,她若回来,与你交谈,你话中留意些,莫要让她接近至微。”
她存了提防之心,还未曾到下了杀心之地,穆凉明白她也非凶狠之人,想起她的病,不免担忧:“你见到她,只怕三言两语就会露馅。”
“秦宛做的事,她未必就不知晓,我如今监国,也没有时间常同她见面。”林然不觉得长乐有何可怕,就算心思沉浮如秦宛,不也是被她擒拿。
大不了,故技重施。
她颇为自信,不被感情所扰,穆凉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人去安排。
朝堂上的老东西近日安分不少,林然也并非像皇帝那般仁慈,鸡蛋里挑几次骨头,再以兵力恐吓一番,就得了不少安静的时日。
崔大夫的药喝了不少,药效甚微,头疼缓解不少,也算是有了极大进步。
冬初之际,中书令病了,人一老迈,体质就不好,他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中书令的位置,不想待了周年半载就不行了。
他虽迂腐,林然跟着他也学了不少知识,知晓文官张扬之处,庭对时也是受益匪浅。
为稳朝臣之心,林然择了一日去府邸看望。
许久未曾出宫,她想顺道带着穆凉一道出府。穆凉懒得动弹,尤其是至微这些时日吵着要阿婆,她哄了许久,也未曾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