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不理两人,埋头吃菜,信阳打量两人神色,“你二人从何处而来?”
“酒肆,三位王爷酒饮多了,无人付账,就寻上我了。又遇到赵家绣坊的东家,无地可去,不如来叨扰公主。”林然极为坦诚,将早上见过乔琇的事情略过,免得信阳殿下尴尬。
“为何遇见她就无地可去了?”长乐不解,想到赵浮云的美貌,她放下筷子,试探道:“你看上她了?”
“长乐殿下动心了?”林然将锅转给她,略一思忖又道:“那赵浮云的样貌与年龄和殿下也为合适,您就不动心?”
“呸,你赶紧闭嘴,我洁身自好,对旁人没有兴趣。”
“那您就莫要说我。”林然不乐意她总拿自己开玩笑,阿凉本就是敏感之人,与她之间又有着鸿沟,玩笑也能成真了。
“小气。”长乐随意说了一句,上座的信阳却是凝滞不语。
用过午饭后,谢行急于离开,林然却与长乐留下,赶走了信阳,婢女沏了一壶茶后,两人对面而坐。
长乐得了银子,肯定要将故事说全,“乔琇之人,极为善良,与洛卿性子恰好相反。她是闺阁里的大家闺秀,饱读诗书,与穆凉差不多,但洛卿不是你,她不喜乔琇的性子。”
林然托腮,“乔侧妃如今对信阳殿下是不是有误会?”
“与洛家交好的人,谁对她没有误会,有误会又如何,也只是嘴上说说,且乔琇生下一女,性子不随她,等见过你就知晓了。乔琇这人活在过去中,对你怕是会高看一眼,且她玲珑心,身子不好。”
这些年来虽不见面,可乔琇写了很多信来,句句都是洛卿,哪里又是省油的灯。
当年的事如何,无人在意,乔琇念的是洛卿,但平王是什么样的人,如何会让自己的女人惦记着旁人。
关系错综复杂,林然也懒得去想了,听了会儿故事后,起身告辞。
回到府里后,穆凉在屋里做寝衣,赵家买来的料子一直没有动手,今日无事想起来了,就拿出来裁剪。
屋里只有两人,林然就在一旁坐着,凝眸望着,阿凉的手穿针引线也带着优美,“阿凉,我今日在绣坊见到了平王侧妃乔琇了。”
穆凉不认识次此人,也未曾在意,只顾着穿好针线,“她去做衣裳的?”
“我觉得不是,好似是故意见我。”林然扬了扬眉梢,等着阿凉吃惊之色。
等了少顷,穆凉没有抬首,更没有吃惊,穿好针之后才开口:“见你也是常事,毕竟你有银子。”
林然虽不为官,这些年行事都让人在意,前有赵浮云,后有乔琇,也不惊奇。
“她不喜欢我,也不为银子,听说她喜欢洛郡主。”
“喜欢洛郡主……”穆凉手中的针颤了颤,刺不进去了,“乔琇是何人?”
“我只当她又是你们的姐妹,可细细一想,九王当中并没有乔姓王爷,想必不是的。今日见到长乐后,才知乔琇这么多年并未曾忘记洛郡主。”林然不安分地向她处靠了靠,摸着料子上的针线,一针一线都是阿凉的。
心里就美滋滋的,她又道:“阿凉,你说乔琇今日找我,会不会还有下次?”
“人家找你?多半是想念洛郡主,看着你一解相思罢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穆凉漫不经心,针线穿过时,手肘旁多了一人,“你离我远些,无事就去陪林肆对弈。”
“我难得回来,你怎地把我往外退,再说别人看我,你就不生气?”林然握住她的手,夺了她手里的针线,丢到一旁。
穆凉身子柔软,力气又小,被林然轻轻一用力就动弹不得,“乔侧妃是喜欢你娘亲,我生什么气,要气也该是信阳。”
“你不生气啊,那就说一件令你生气的事,今日我去给阿爹付银子的时候,遇到赵浮云了,她又邀请我去一道饮酒。”林然抱着她,手在她腰间捏了捏,眉眼一笑,“阿凉,好像更软了。”
前一句正经,后面就不正经了,穆凉又气又羞,偏偏挣脱不开她,“我生气做甚,你若要与平王般三妻四妾,我又能如何。”
“阿凉生气时,很可爱。”林然逗弄她,穆凉看似温顺,骨子里却很偏执,认定的事如何劝都不会回头。
穆凉被她言语调戏,耳尖都红透了,想着她平日里乖顺的性子,也就随着她去了,半靠在她的怀里,“你若想喜欢旁人,我定不阻拦你。”
“然后给旁人让位子?”林然轻笑。
“嗯。”穆凉轻嗯一声,算是回应,她是不会让林然难做人的。
“这么大方,你口不对心。”林然识破她自欺欺人的心思,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双手,恐吓她:“你这么骗自己,会出大事的。”
“什么大事?”穆凉被她哄孩子的动作揉得手心发烫,往常都是她哄她,今日却反过来了,她极不适应。
林然撩拨着她耳边的几根发丝,吹了口气:“阿凉,你如果这么大方下去,就会成真的,我就会肆无忌惮,真有那日,你哭也是无用的。”
穆凉有骄傲,等真有那日,只怕也是不会哭的,倔强得让人心疼。
“你这是何意?”穆凉被她奇怪的话说得不明白,难道不该大度些吗?
林然道:“你可知大度容易出事,你瞧着那些贤良的妻子,丈夫都是三妻四妾,无所顾忌。再瞧着那些妻奴般的朝臣,家有悍妇,连看一眼旁的女人都不敢的。”
“你将我比作悍妇?”穆凉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揪她耳朵,比甚不好,非要比作悍妇。
林然歪着脑袋一笑,轻轻拨开那只手,“我教你罢了,谁让你天天说不要我的。”
“你隔三差五就说赵浮云,还是我的错?”穆凉生气,见她小脸粉妍若桃花,气又散了,终究无法跟她认真计较。
“我不该同你说吗?与你说清楚,总比闲言碎语传进你耳朵里,让你胡思乱想的好,你可曾想过那么多次偶然相遇,总不会是巧合的。”
穆凉沉默下来,这般的道理好似也是对的,想着想着,耳畔一热,温热的感觉深入肌肤,齿间摩挲,让她不觉软了下来。
她稳住心神,认真道:“那你会让那种谣言出现吗?”
“尽力不让。”林然半是保证,贝齿轻轻在耳畔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喉间一热,继而道:“我喜欢你吃醋,为何要压抑自己,敞开心怀不好吗?”
她温声细语,穆觉轻轻一叹,她比林然年长,哪里就如她这样肆意妄为,抿了抿唇角,就听到小乖嘀咕:“你要颜面,关上屋门,你就是我一人的,不会有人笑话你。”
穆凉被她逗笑了,“哪里有人求着吃醋的,你今日着魔了。”
“为你着魔,不好吗?”
“哪里来的胡话,又去了浮云楼听到不正经的话了?”穆凉好奇,早晨出门还是好好的,半日不见就不正经了。
“我若去了,九娘早就请你去逮人了,会放过我吗?她与阿舅一个心思,都是想着让我对你好,洁身自好,生怕我负了你,都将我当作小人。”林然不满,人人都像看笑话一样,等着她喜欢旁人,抛弃穆凉。
“你本就是小人,于我眼里,是我养大的小人。”穆凉认真道,坐正身子,回身看着她,“你有压力了?”
林然摇首,“没有,就怕待你不够好,忽然哪一日你就离开了。”
“既已成亲,我能去哪里,你多想了。”穆凉见她神色不对,摸摸她的小脸,“乔琇与你说什么了?”
“没有,不过是些奇怪的话,不说了,我们睡会。”林然不提了,这些事太过繁杂,让人觉得头疼,尤其是上一辈乱七八糟的感□□。
她拉着穆凉去休息,穆凉不愿,方拿上针线,得空想将寝衣做出来,言道:“你一人去睡,寝衣方动手,再耽搁,就做不完了。”
“也不急在一日,累了总要休息的。”林然力气过大,穆凉不好挣脱道,先约法三章:“那你别碰我。”
“不碰你,睡觉罢了。”林然满口答应,上榻后怎样,就不是阿凉说的算。
她与穆凉白日欢好,信阳去刑部见苏长澜,陛下迟迟没有发落,依旧让人不安心。
刑部森严,大牢内外都是兵士,信阳入内后,一名腿脚不好的狱卒引着她往里走。
狱卒提着灯,照亮眼前昏暗的路,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他掏出钥匙,信阳蓦地出声:“前太子是不是也曾住过这里?”
狱卒打开钥匙的手颤了颤,垂首回答:“是的,就是这间牢房,关押的都是大人物。”
“对啊,这里都是大人物。”信阳叹息,大步走进去。
狱卒唤王谦,腿不好,左右看了一眼后,就走到隔壁间的牢房去听着她们的对话。
信阳是空手而来的,让苏长澜略微失望,她端坐在床上,脊背挺直,身上的衣衫也甚是整齐,不见狼狈之色,可见刑部对她没有动刑。
她睁开眼睛,看着负手而立的人,嘴角斜斜地勾起:“你赢了,城楼刺杀这步棋□□无缝,掐着苏家的命脉。”
“无论你信不信,不是我,我不会拿几十名朝臣的性命开玩笑。”信阳神色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一丝快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