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爵用匕首刺穿最后一人的胸膛,而行砚就在他身边如此煞风景地嘲讽道。整幢楼从十七层到六楼都铺满了黏腻殷红的鲜血,四人的目之所及处已经没有了他们以外的活物。
【……我好了。】卫辙很是羞耻地握住了北渊的手指,他也未料到自己会这样架打到一半就陷入了自我道德谴责之中,哨兵又是超级情绪化的生物,如果心境不够坚定,就非常容易精神恍惚。
“真的好了?”北渊不适地歪了歪脖子,护颈一小半被小狼狗舔湿,另一小半被咬得皱巴巴,他怎么戴都不舒服。
“大概是……好了?”灰狼受伤也回了精神域,卫辙现在头疼得厉害,但之前那种天旋地转,万物都沾染上血液的不真实感已经因北渊的出现而消失不见。
之前北渊通过的楼道忽然又传出了响动,卫辙听觉敏锐,迅速在北渊还一无所觉时调转体位,从伏在向导怀里,变为把他挡在自己身后,“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没有信息素,是普通人。”北渊立刻将卫辙从地上搀起来,两人迅速撤退至墙后的另一间房间内,来人的行速很快,他们刚刚带上门,数双鞋底踩上门栏的声音就已经在屋内响起。
卫辙伸出五指,比出外边有三个人的手势,又曲了曲食指,表示他们手上都有武器,关爵正在替行砚头顶被子弹擦到的一道伤口上简易的止血药,见此他点了点头,行砚则是疼得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脸色。
北渊也会意地点点头,他缓缓舒展精神力,延长卫辙的视觉,听觉,嗅觉,哨兵也不再控制自己的五感,而是将它完全交给自己的向导掌控。
黑夜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而门外三人的一举一动,衣服摩擦,包括呼吸在内,都清晰可闻,卫辙还能嗅见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
无数的声音并不是杂乱无章、一股脑没入他的耳膜里,在北渊有意的梳理下,每一道音响有轻有重逐条呈现,他可以根据自己需要进行捕捉。
传呼机内上级的命令只在普通人首领的耳廓间留下痕迹,近在迟尺间的其余雇佣兵都未接收到,但这也未能逃离卫辙的听觉,他敏锐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拿到东西立刻销毁。”
卫辙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我听到了……很熟,是谁?】
门外机枪扫射的声音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普通人当然明白比体能他们来十个都不一定干得过卫辙一人,所以远距离的武力压制是最好的选择。卫辙迅速推开窗户,矫健地翻身跃出,他单手握住窗檐,另一只手平举着对北渊伸出。
北渊立刻握住卫辙掌心,单臂撑住窗框借力也跳出六楼的窗户。
【抱住我的肩膀,紧靠着我。】卫辙低头看了看这幢楼外层的结构,北渊则是趁这半秒做好哨兵吩咐的姿势,卫辙搂住他的腰,下一秒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为了模拟训练的胜利,北渊尝试过从二楼一跃而下,代价是线上游戏人物大腿骨折;为了实战演练的胜利,他也曾尝试过从藏身的树顶快速跳落,代价是现实躯体住院三周,从此他对自己向导的体能再也未有过多的要求。
而卫辙单手在大楼外墙表面几个起伏,再将自己垫在北渊身下,呼吸之间就带着对方从六楼落到了地面,与此同时,关爵背着行砚正巧也跑到底楼,后者脸上满是对神奇飞侠崇拜,顺便还不安分地在关爵背上蛆一样地扭动,“我也想玩,你刚才干嘛不从八楼直接跳下来?”
“再废话我把你扔回楼上去。”关爵恨得不行,一痘肩把行砚从他身上甩下来,伤痕累累的王爵更是气得嗷呜一口啃上行砚造孽的屁股,再在向导反应过来之前消失进关爵的精神世界中。
“卫辙说传呼机里面的人声他很熟悉,但一时说不上是谁。”北渊边跟着关爵往直前定好的撤退路线跑,边和他们交换情报。
“也就是说,认识,但交情却不深。”关爵分析道,北渊点了点头,行砚则是说:“神将能认识几个人?同学,老师,就在那几个人中间想想呗。”
“真的很熟……但就是想不出来。”卫辙烦躁地咬住下唇。
“不急,东西拿到手了,很快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关爵扬起了他英气的眉毛,脸上有血有汗也有泥,眼睛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褐色的眼珠像是活过来那般,在夜幕下反着光芒。
身后追袭的悬浮单人车逐渐逼近,关爵忍不住在一道转弯口重新揽过行砚的腰,背麻袋一样把人倒挂在自己肩上,加快步伐。
卫辙对北渊就要温柔许多,无数个【公主抱】【公主抱】在脑海里闪过,但为了显示出对敌人的尊重,他还是认命背起了北渊。
体能是A的闻岳兴能轻而易举地追上代步车,S的卫辙和关爵直接把悬浮车甩在了身后。又是一个弯角,横穿过早已随意生长的杂草绿化区,跑在最前面的卫辙忽然急刹停住,他飞快地向道路一侧扑倒,再抱着北渊翻滚躲到一棵大树的背后。
关爵反应力极快,卫辙止步的瞬间他便也向另一侧极速闪躲,一排燃烧弹扫射在刚刚两个人落脚的地方,顿时红光四溢,熊熊火焰拦住了通往外界的路。
【一个人。】卫辙丝毫为被这冲天焰火的出场方式震慑到,他在确认北渊无虞之后立刻告知他自己的信息。
假石后方的关爵也注意到这一点,皮皮行砚闻言脱下本就破烂不堪的外套,用脚边的树枝顶出藏身点,顿时一发子弹将木枝射了个通透。
悬浮车的前置灯光愈渐逼近,仅一人就敢堵在后门,拦截两对哨向的人似乎也在此时耐心用尽。
他将枪口上扬,单手调了调个人终端的设置,随后对着扬声功能道:“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不会让你们活着带完好的芯片离开这里的。”
北渊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人是谁,卫辙捂住脑袋,皱眉想着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他眼眸侧瞥,看见北渊也打开了个人终端的扬声功能。
行砚看着自己外套上新出的大洞,试着换了换假死过的云长,对方沉在海底艰难地摇了摇尾巴,又化为一条挺尸的死蛇。
王爵倒是一瘸一拐地又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伤痕累累的模样我见犹怜。生死关头,关爵和行砚也顾不上什么个人恩怨,看着北渊要出声吸引一波敌人仇恨的准备动作,他们立刻交换了一个激烈的深吻,关爵犹嫌不够地解开行砚的护颈,只做两次舔舐便狠狠咬上去。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北渊握住卫辙的手指,精神力不要钱地往对方的精神壁垒上糊,灰狼也在此时从精神域里重新跃出,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拖延对双方都有力,所以路中央的人也没有推拒,他轻笑一声:“你不需要知道。”
“不,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毕竟之前我对你好感很深。”北渊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乐观顽强,有毅力的人,周之毅。”
作者有话要说: 以往这个时候我已经写完了明天的更新,但是今天……刚补完今日的
大家这段日子别守更新了,全不定时随机掉落。qaq
难受的呀
第70章 来龙去脉
被提到名字的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笑, 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这三个词好像哪一个都和我无关啊。”
他轻描淡写地更换了手边的枪支种类, 熟练地检查子弹,上膛,腺体损伤令他失去了敏锐的五感, 体能日渐下降,但十年日夜习得的、深入骨髓的本领不会退化, 他对目前特殊人种可使用的大部分武器都了若指掌。
“为什么要想起来呢?神将,或者你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永远地作为一枚象征,睡在棺材里不好嘛?”周之毅以往的声音都和蔼得像清晨会送你一盒饼干的好心邻居, 如今透着疯狂与狠毒, 恨不得将眼前四人直接捏死的扭曲缠绕在每一个字眼之中。
“你早就发现定位器了吗?”北渊丝毫没有被周之毅狠戾的情绪带动,他平静若一汪无波清泉,淡然地询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说来好笑, 是青乔亲口告诉我的。”周之毅边说边配合自己地咧开嘴角,好似真的在和好朋友分享有趣的事情,“他说神将是被人欺骗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就把怀表拿出来, 说这是神将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周之毅夸张地逐字念到, “我随便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他便飘飘然地把里面其实还卧着一枚定位器的事情告诉我了,还有标记出的具体方位, 最后竟然天真地询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天……】卫辙发出了衷心的感慨,【白塔都教了什么样的学生出来?】
同样是白塔教导出来的学生,北渊一言不发,他手指从下托住灰狼受了伤的腹部,几次揉捏后灰狼忍不住眯起眼睛,四脚朝天做出了驯服讨好的姿势,另一边的白塔学子行砚更是完美地用精神力治愈好了王爵身上的伤。
“我当然十分乐意替他走了一趟,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几乎撬开了那间屋子里的每一寸砖瓦,但只要那个人留下的智能不认可来者,即便把大楼炸了,东西都会被藏得很好。”说话间,追在后方的悬浮车已然赶至,王爵金底黑纹的尾巴卷住行砚的脚踝又松开,它明目张胆地从主人们的躲藏处跳出来,站在大路中央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