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的向导花一朵开得比一朵艳, 还有几枝变种大红色混在其中,摆成一颗心的形状,洋洋洒洒九十九朵, 与北渊阴沉的脸色恰成反比, 两名女性向导老师在远处互相掐着大腿, 憋笑憋得几乎膀胱坏死。
“花就不必了, 你拿回去吧。”北渊完全不能理解闻岳兴这种见他必带花的行为,就像上世纪男生追女生那般老土,哨兵向导中间从未时兴过这种招数。
闻岳兴显然是之前曾受过高人指点, 有备而来,北渊话音刚落他便立刻接道:“你不接受花,就是还不肯原谅我,我今天是一定要征求到你的原谅才走的。”他扭头瞪了对面的哨兵老师一眼,后者立刻非常识相地递来一把椅子,闻岳兴满意接过,在北渊身边端了一个标准笔直的坐姿。
北渊:“……”
他不可能每次都与闻岳兴撕破脸,大打出手惹人笑话,本以为上次的教训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闻队受此打击至少三五年不会再在面前晃悠刷存在感,但时间仅过去了不到三个月,升级版的闻岳兴就跑到跟前耀武扬威,还学会了死皮赖脸软威胁。
“闻队,你这样很妨碍我工作。”
“不妨碍。”闻岳兴板着脸把鲜花收到脚边,再努力并腿减少自己的占用空间,“直到你原谅我,我才会走。”
“我原谅你了。”
“为了证明你原谅我,你得收下我送你的花。”闻岳兴台词背得越来越明显,胆子大到把玩套路玩到了北渊头上。
“嗯。”北渊两指一划,把通知资料排到投影窗口列队的最后,“我收下了。”
“真的?!”闻岳兴神色一动,紧接着又皱眉道:“不能在我走后直接扔掉,好歹是我一份心意,你得把它带回家。”
“闻队。”北渊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面向闻岳兴,“你别得寸进尺,我说过无数次,对你没兴趣。”
直白的拒绝让向来好面子的闻岳兴嘴角抖了抖,但他就是凭借惊人的毅力忍耐下去,再用比初来时难听好几分的口吻说道:“没有兴趣可以培养,我自认比之前标记你的那个哨兵好上许多。”
这一听就是来之前探过卫辙的底,把排名在他之上的哨兵列一个名单,没发现符合条件的,那肯定就是不足为惧的小角色。
北渊耐心用尽,背过身不想再搭理他,闻岳兴却不依不饶地还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北渊手腕上跳出一双透明的翅膀,上面闪烁显示着贺一九的名字。
北渊眸色一动,自上次见面后他们从未联系过,贺一九这通视频邀请的时机来得也很奇怪,他试图避开闻岳兴去墙边接听,却被这名哨兵亦步亦趋地跟到屋角。
“贺一九,就是他标记的你?”闻岳兴来势汹汹,张口就是质问,北渊怕贺一九是有什么急事找他,只得当着闻岳兴面接通。
画面那头一片兵荒马乱,贺一九嘴角裂开,下颚一大块青肿,身上盖着安抚用的绒毯,握着温水的手还在时不时颤抖,“北老师,你快来,卫辕混乱了!”
短短几个字就令北渊神情剧变,他一把推开挡在身旁的闻岳兴,抬腿往楼道跑,“什么情况?你们在哪?”
“喂!北渊你干什么去!?”闻岳兴当然不容许自己这么平白无故被丢下,他立刻跟上北渊的脚步,挤进传运梯里。
“我们在南食堂,刚刚吃饭,然后卫辕就去吐了,然后……呃,漱口,然后就混乱了……现在食堂封锁,我进不去,不知道里面怎么样……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
“冷静点。”北渊出了传运梯立刻刷开一辆代步车,码速驶到最高,往白塔正门疾驰,“慢慢说,你们吃的什么?”
“白汤,我们吃的就只有白汤。”
“食堂很吵么,有没有其他意外发生?”
贺一九在北渊的引导下一点一点的回忆着,“不吵,很安静……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北老师,那个,你身后有个长得很凶的男人一直追着你跑。”
用头发思考北渊都知道那是谁,他头也不回地刹车漂移出校门,再急转过人行道,把代步车往塔的校门口巨大的标牌底下随手一丢,看着回收机器人检测到目标慢悠悠挪过来,边往里面跑边问道:“你们吃饭时间怎么这么晚?下午的课应该已经开始了。”
“他……他被面瘫,呃,林泽老师要求他连续一周每天中午都要在训练场跑五十圈才准吃饭。”
北渊错过视线和塔正门的几名守卫点头示意,“南食堂有哨兵进入混乱,白塔让我负责处理这件事。”
“让您来?事态这么严重?”门卫不可思议地在终端上录入北渊的名字,另一位则是惊叹道:“北老师您怎么来的这么快?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
即便卫辕目前的处境十分不妙,向导进入塔内该有的流程却一项也不能省,北渊站在等候室门口手指几乎把热水杯捏碎,抿着唇等待守卫取来小白片。
而他所未注意到的是,另一间窗口外正有三四名哨兵学生在为出塔做着登记,其中一名哨兵不经意间往北渊这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他眼睛一亮,兴奋地扑到北渊身边大喊道:“北老师!北渊老师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塔了!”
北渊正托着抑制药往嘴里塞,听贺一九回忆跑圈前卫辙又做了什么,没有留心身边的动静,他猝不及防被突然冲过来的哨兵吓了一跳,热水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才咽下去。
哨兵同伴扬声招呼道:“尚云飞,你干嘛呢,还去不去啦?”
被唤作尚云飞的男人眼睛就像黏北渊身上似的,闻言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去不去,别烦我!”
吼完他又对北渊柔情似水地说:“北老师,上次突击训练我们小队得了第一,如果不是你扣我那三分我个人分也能是第一,你该不该兑现当初的诺言了?”
如若不是他额头上缠着绷带,眼角也青着,右眼肿成一条细缝,光这副神情款款的模样真能唬住不少小向导。
“什么诺言?”闻岳兴黑着脸凑过来,凶神恶煞地瞪着尚云飞,后者身为北渊的忠实迷弟,自然也知道心上人最出名的那位追求者,他也不甘示弱地啐了一声,回瞪回去,“让我亲一口的诺言啊,塔内第九大精彩画面,公映室连续回放了一个月的,全塔哨兵都知道。”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北渊头疼地将与贺一九的通讯界面缩到最小,催促守卫快一些提车。
双排的校车还未等他落座,后排便登上了两位顽固份子,其中一位还兴致勃勃地说道:“北渊老师你要去哪里啊,塔我熟得很呢,守卫大哥这是要开哪里去?”
守卫极有素养地专心开车,不执一词,而闻岳兴要不是碍着还有旁人在,早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咬死在娘胎里,更是不会搭理他。
北渊听到突击演练的告白画面真的登上了十大精彩回放,只怕待会闻岳兴忍不住揍尚云飞的时候,他会在旁边玩命鼓掌叫好。
东南西北四座食堂的造型都非常别致,北渊来塔的次数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次,对它们已经在熟悉不过。远远看见建筑顶端那标志性的曲线造型时,丹顶鹤如烟雾聚形,在北渊身体上方一米处凌空现身,它张开了洁白的翅羽,伸长脖颈发出高亢地鸣叫声,随即振翅飞上高空,如一道白色闪电般清逸绝尘,猛地扎入食堂最外层的墙壁内不见了。
食堂正门外校医院的数位向导已经准备就绪,他们正在哨兵守卫的保护下等里面哨兵的混乱结束,其中一位眼尖的向导注意到又一辆校车开近,她奇怪地咦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从上面下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北渊老师?”她捂住嘴巴惊叫道,这四个字瞬间掀起了又一道狂潮,所有向导和哨兵都转过头望过来,北渊面不改色地朝他们点点头,问:“有对混乱哨兵进行过精神攻击吗?”
“没有。”“没有……”接连几声混杂的答复后,他们中间为首的向导走出来解释道:“我们中间没有向导具有进行精神攻击的能力。”
向导跟在北渊身旁边走边继续说:“在该名哨兵混乱前,我们就有值班老师注意到并试图对他进行精神安抚,但他的精神域实在太窄了,三级相容度的边也没碰到。”
北渊嗯一声表示明白,他点开自己的身份证明,径直走到把手入口的哨兵面前,“放我进去。”
两名哨兵对视一眼,爽快打开大门留出一道单人可过的小缝,尚云飞看北渊消失在门内急吼吼地也要跟过去,却被守卫眼疾手快地挡在外边,“无关人士不得入内。”
“我不是无关人士,我是北老师的……我是负责保护北渊老师安全的!”
“闭嘴。”闻岳兴皱着眉把尚云飞推到一边,他领口别着的徽章已然表现了他的身份,两名守卫赶紧立正比出公会礼,“长官!”
“我要进去。”
“是!”
尚云飞在旁边真是惊呆了,他一把拽住尚云飞的袖子叫道:“诶诶?他也是无关人士啊,不能因为他官大就搞特殊情况吧?”
“这位无名同学。”闻岳兴转过身一把拽过尚云飞的衣领,鳄鱼长长又锋利的吻在他面上隐约成型,他威胁道:“奉劝你赶紧回去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