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父亲眉宇之间有点急了。
母亲微微笑着,不再说话。
无咎和千里都是一怔。
他们……看到了啊。
让父母为自己感到骄傲,是每一个孩子最大的心愿。
千里悄悄地望一眼身旁的无咎。
真的……有点羡慕呢。
吃完饭后,母亲说太晚了,吾名基地离这里也很远,让无咎和千里就在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无咎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母亲主动提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咎和千里帮着洗完碗后,无咎便带千里回了房间,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千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累死他了,打一晚上的比赛都没这么要命。
缓过劲来后,千里才认真环视起无咎的房间来。
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从窗前俯瞰下去就是一片怡人的绿色,嵌入式的白色木制衣柜乍一看去与墙壁毫无违和感地融为一体,一个带玻璃门的沉色书柜贴在墙边,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书籍,有千里认识的中文,也有千里不认识的外文。床单被套等等都是昨晚新换好的,叠得一丝不苟,被子上近乎看不见一丝皱褶,标准堪比星级酒店,让人感到随意将其弄乱是种罪恶。
这就是无咎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千里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外生活时住的屋子,乱得就像个狗窝……
无咎房间自带一个浴室,这可以免除掉许多尴尬,无咎正在翻衣柜时,房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连带着把千里的心也揪紧了。
无咎走过去打开门,“妈,怎么了?”
“没有打扰你们吧?”母亲问道。
无咎苦笑,“没有。”
“昨天给你们买了新的睡衣,”母亲示意手上捧着的两叠衣服,朝里面的千里招了招手,“小棋。”
“哎——”千里忙不迭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来,一人一套。”母亲把睡衣交到两人手上,“看你们个子差不太多,我就都按小温的尺码买的,应该合适吧?”
千里受宠若惊地接过,“合适合适,我跟他的衣服混着穿都没关系的!”
话刚出口,千里就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不是,无咎还偷笑?现在是该偷笑的时候吗喂?!
母亲默然了顷刻,笑了笑,“这次德国的比赛,好好加油。”
她看着两人,轻声道,“你爸虽然不说,但是……爸爸妈妈都很为你们高兴。”
这句话,她本应早点说的。
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最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快乐。
可她也是不称职的母亲,有些东西,明明近在眼前,她却选择了强行忽视。
直到那一天,不知是缘分还是天意,她和无咎父亲都在家,无咎父亲突然呼唤起她来,她急匆匆赶过去,然后和他一起,目睹了那一幕。
无咎和千里,还有另外两个少年,站在舞台上,举着一座奖杯,在无尽的欢呼与掌声中,傲然挺立于天地间,神色中流露出的坚韧与自豪,是那么耀眼。
这就是他们曾用尽心思地呵护、害怕他随时会一碰即碎的孩子。
原来,他已经变了那么多了啊。
他们早该发现的,他每一次通话、每一次回家、每一次和他们谈起的日常琐事,都在表露着这种变化。
是什么支撑他们走下去的?
不管那是什么,都必定是能够让无咎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东西。
“……妈——”
“好了,你们今天也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吧,你爸还有个应酬要去,我也要开个视频会议,就不能陪你们了,明天我和他估计都会很早出门,你们就不用顾虑我们了。”
“嗯……好。”
“晚安。”母亲说。
“晚安。”无咎说。
“阿姨晚安。”千里说。
母亲离开了足足5分钟,千里还抱着睡衣呆呆地坐在床角。
“怎么了?”无咎揉了揉他脑袋,“太感动了吗?”
“……无咎妈妈真好啊。”千里说。
“嗯……我很幸运。”无咎说。
小时候,他天真地以为母亲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是世界上最贤惠的女人,可有一天,大概是在他高中的时候,他忘了自己因为什么事情去到了母亲的公司,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母亲在开例会的场景。
那个画面,他印象很深刻。母亲面色严峻,雷厉风行地一一指出属下在工作上的各种问题,那些员工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许是无咎当时涉世未深,他感到母亲的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后来,他证实了这不是他错觉,母亲的一个同事兼老朋友告诉过他,他们笑话他母亲很久了,说他母亲平日是个工作狂,一见到儿子就成了孩子奴,比家庭主妇还丧心病狂。
无咎有点好笑,长大之后,他明白了,这就是“母亲”两个字的重量。
千里抬起头来,对上无咎的目光。
“无咎。”
“嗯。”
“谢谢。”
“……”
“我还是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他以为,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实现的愿望。
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了一个家。
“那,”无咎说,“以后都和我回家吃饭吧。”
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11月中旬,已算是冬天,15日一大早,吾名全员收拾妥当,拉着大箱小箱出发前往机场,经过一个多月的秣马厉兵,世界赛之旅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前往德国的路途很是曲折,途中要转机,今天出发,明天才能到,路上漫长而辛苦,17、18号他们就要抓紧时间调整状态,适应当地的气候和环境,控制好饮食,要是水土不服了还有时间抢救一下,最好还能挤出空闲稍加训练,保持手感。19号早上到比赛场馆签到,接着所有战队都有两天时间熟悉场馆、调试设备,在21号闭馆之前也都可以使用场馆的设备热身。
尽管目的地相同,Killer战队和吾名的行程却不一样,Killer战队订的是17号的机票,18号才到柏林,恰好赶上19号签到,时间安排得这么紧,是因为他们在国内还有比赛要打,除了KA的第二届职业赛,Killer还参加了另一个平台举办的另一个比赛,近期Killer总体上十分活跃,每天不是在打训练赛就是在打职业赛,还要挤出时间直播,看起来比吾名勤奋多了。
吾名和Killer也没那么熟稔,便顺理成章兵分两路,16日下午,吾名六人顺利抵达德国柏林,到酒店时已是晚上,目测他们是来得最早的战队,收拾一下行李,在酒店吃个晚饭,再洗漱一番后,这一天就差不多结束了。
17日,六人都睡了个懒觉,坐十几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太消耗精力了,就连如花似玉……呸,青春年少的他们也扛不太住。
差不多11点时,修罗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修罗:“都醒了吗?醒了的吱一声。”
虫虫:“吱。”
灰熊:“吱。”
无咎:“……”
天狼:“???”
千里:“呵。”
灰熊:“……说好的队形呢?”
千里:“你想多了,从来就没有那东西。”
灰熊:“我感觉我深沉的爱受到了欺骗。”
虫虫发了个抠鼻屎的表情。
灰熊:“虫虫姐,你……”
天狼:“……”
千里:“不是错觉,这才是她本体。”
修罗:“喂,说正题行吗?”
无咎:“我问了工作人员,19号之前场馆都用不了,这附近也没有合适的网吧。我觉得就算去网吧也不合适,手感相差太大,设备换得太频繁,比赛的时候可能会适应不过来。”
修罗:“@千里,你能不能学学无咎?”
千里:“我只是个闲散人员,你们才是领导啊!”
修罗:“那么问题来了,这两天我们怎么办,柏林二日游吗?”
虫虫:“可以有。”
千里:“你们去吧,我要做快乐的肥宅。”
无咎:“首先你得肥。”
千里:“不好意思,听说智商高的人就是特别耗能量。”
无咎:“你这句话就暴露了你的智商。”
千里:“……”
无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修罗:“你们要不线下先PK一场决个胜负?”
无咎:“我赢了。下一个。”
灰熊:“这天气出门是有点凶残。”
天狼:“嗯。”
修罗:“你们……果然都是凭实力单的身。”
虫虫:“我查了一下,附近有个挺不错的咖啡厅。”
她说的挺不错,主要指的是吃的挺不错……
修罗:“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先去吃个饭,再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开会吧。”
半个多小时后,吾名六人来到了那家咖啡厅,和服务员沟通以及点单这种事交由虫虫全权负责,也是这次来德国后,虫虫才告诉他们她大学期间学的第二外语就是德语,这让几人对她又是五体投地了一番,虫虫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考完试后该忘的她都给忘了……她现在也就能用德语问个好的程度,大多数时候还是得用英语跟人家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