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叶沉飞对自己的情意,可也因此难过得不能自已。
他的这种伤心表情落在叶沉飞眼里,立刻让他心头如遭重击。
“稀星……”他叫道。
岳稀星顷刻间泪如雨下。
“稀星,别哭。”叶沉飞探上前去吻他的眼睛,吮去他的泪水。
“我错了。”他道着歉,语气里满是懊悔和自责。
“是我的错,你别难过,求你、不要难过……”
亲吻沿着泪水滑落的痕迹向下,去寻岳稀星微微颤抖着的唇。
轻啄轻舐,伴随着细碎地低语:“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
“我不该一心想着报仇,置你于不顾,让你这么难过……”
“我不该怯懦逃避,任你在仙踪门受苦……”
“我还那样犹豫不决,眼看着你从冥渊一跃而下却没能抓住你。一定很疼的,对不对?”
“我也不该鬼迷心窍,想着喂你忘忧之水……”
“稀星,我的稀星……”
叶沉飞叫着心尖上刻着的名字,吻干他脸上滚落的泪珠,亲遍他的唇角脸颊,又将人小心珍重地牢牢搂进怀里。
“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他在他耳畔喃喃低语:“你告诉我,到底我怎么做,你才会不伤心,不觉得痛?”
岳稀星极力憋住纷纷涌出的泪水,他厌恶自己像个女孩子一样落泪,可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在叶沉飞面前,听到他这样的话语。
“你、你走。”他哽咽着,很认真地说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慢慢、就不会难过了。”
叶沉飞明显僵硬了,一时无语,半晌之后,靠在岳稀星颈处的脑袋才缓缓摇动了一下。
“不行啊,稀星,不行。看不见你,我会生不如死。顶多我答应你,稍微离远一点儿看着你,好不好?”
岳稀星又气恼起来,挣扎着将叶沉飞推开,脚下“咔啦”声响,却是刚才打碎的酒壶碎片。
伤心难过顿时变成恼怒的火气:“叶沉飞,你不要太过分!”
泪水还没有干,红着眼睛的一句怒吼完全没有威慑力。
叶沉飞只觉得他的稀星怎么样都好看,好看得让他心跳加速,却又欲求不得得让他心痒难骚。
低头去看那一地的碎片,眉头暗皱。
他向来做事果决,唯独在岳稀星的事情上思量颇多,却仍然难以抉择。
他之前觉得,让稀星忘记那些事是对的。
可内心深处,他却明白,那并不会是稀星所愿。
那样的他,是不完全的。
他叶沉飞固然愿意选择遗忘,但是内心有了父母牵挂和责任的稀星并不愿意。
他不管不顾的为了一己之私这么做,稀星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恼怒?
聪明如他,也觉得迷茫起来。
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填平他和稀星之间巨大的伤痕一般的沟壑,让他的稀星脸上重新出现发自内心的灿烂笑意?
难道,真的要让他远离才行吗?
可是,他的心怎么办?
他那颗想要将人看在眼里,拥在怀中,一时片刻也不能忍受分离的心,要怎么才能像从前那样冷硬而又坚决?
失去过一次,由懵懂不知情深几许,到品尝噬心之痛,刻骨铭心。
他已经做不回那个将家仇大义一肩担负,心尖上的人都可以闭着眼睛,不问不想去利用的叶沉飞了。
如今的他,只要他。
每年每月,每一个白天黑夜,每一时每一刻。
都不放手。
他抬头看向岳稀星的眼中,再一次流露偏执的执拗,散发出爱意编织的细细密密的网。
一瞬间岳稀星有种错觉,仿佛那绵玉戒还没有碎,而是依旧被叶沉飞操纵着,那网是缠人的绵蛛丝所制成,坚韧难解,他被困在其中,怎么都无法逃脱。
一时慌乱,岳稀星就要落荒而逃,一转身却又被叶沉飞抓住手腕,不放他走。
岳稀星一边恼怒挣扎,一边又忘记了自己那一身灵力和母亲的跖铃,只拿脚去踹。
乱糟糟地纠缠中,他的眼角余光仿佛看到湖心亭通往岸边枫树林的长桥尽头处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一身素衣,面色如雪中寒梅,清冷绝色的褚玉站在那里。
岳稀星一下子又拘谨起来,甩了甩手叶沉飞还是不肯放开,他便回头狠瞪了一眼,怒道:“放手,褚姑娘看着呢!”
叶沉飞闻言看了看不远处的褚玉,又去看莫名紧张似得岳稀星。
心里隐隐泛起曾经的某种感受。
就好像是站在岳稀星身边,他的目光却看不到他,而是看向别人,一种让他气闷的感受。
哦,他记起来了。
岳稀星从前喜欢过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他。
应该是眼前的褚玉吧!
叶沉飞拉着岳稀星的手微松,却还是没有放开,只是滑了下去,从岳稀星的手腕滑到他的手掌虎口处,将他纤长的手指一把握在了掌心中,然后拉着他往褚玉那边走去。
岳稀星不知他这是在向情敌示威,只当他又发起了疯,更加用力地甩动手臂,企图挣脱叶沉飞的手拉手。
甩了几下总算将手甩出来,正要松一口气,却忽觉肩头一紧,叶沉飞的脸迅速凑过来,搂着他用力地亲了一下,这才放开。
岳稀星几乎要张口骂人,却还是不想在小医仙面前失态,只愤愤瞪了叶沉飞一眼,再不搭理他,快步顺着长桥往岸边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转了几个念头。
是褚玉让他过来“代为照料”叶沉飞的。
可是叶沉飞根本没醉,还要灌自己喝失忆的药水。
这药,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褚玉要特意让他过来照料叶沉飞?
他们两人是商量好的吗?
还是说,是叶沉飞拜托褚玉帮他忙?
如果是后者,那小医仙褚玉为什么要帮叶沉飞?
说到底,他们俩的交情到底是挺好的。
但叶沉飞刚才当着褚玉的面又拉他的手又亲他。
所以,在叶沉飞心里,他还是和褚玉不同的吧?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脚下不停,片刻间就走到了褚玉跟前。
“褚、褚姑娘……”脑子里思绪混乱,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叶沉飞他没喝醉,他手里的酒是假的,是……是褚姑娘你帮他配的吗?哦,我不是指责你,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
可能,他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帮他配药?
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从前就是,现在也是。
想到这里,他突然颓丧了。
什么都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收敛了乱七八糟的情绪,闭上了嘴,默然片刻,岳稀星对褚玉微点了下头,示意一下,迈步离去。
没有出两步,却被身后的女子开口叫住:“岳少谷主,前厅那里有人找你,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一声。”
岳稀星脚步顿住,转头道了声:“有劳。”
然后大步离去。
这小医仙褚玉性子清冷,又怎会是如此热心地前来传达消息。
派个小童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或许,她比较关心叶沉飞对自己灌药的结果吧!
快到医馆前厅的时候,岳稀星终于强迫自己把姓叶的和褚玉抛到了一旁,转念去想:是谁来找他?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重生之后,轻易没人知道他的踪迹,更别提指名道姓来找他了。
疑惑虽深,还是不加防备地来到了前厅处。
褚玉利用过他不错,还极有可能帮着叶沉飞配了让自己失忆的药。
但他还是那样傻傻的,主观上并不愿意把人往险恶的方面去想。
还没踏进前厅,就已经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人显然也在惶惑不安地等着他前来,时不时抬头看向门边,这次抬头恰好就跟岳稀星对了个眼。
“少谷主!”那人猛然站起来,椅子都被他的动作推得差点倒掉。
岳稀星同样意外,迈步走了进来。
“肖大哥?”
此人名叫肖腾,名义上是西川与中洲盟交界处一线门的门主。
但许多人都知道,这一线门,其实是伏魔谷的分坛。
一线门,顾名思义,就是中洲盟与西川魔族间的一道门户,主要职责,自然是谨防着魔族的入侵。
伏魔谷谷主虽然不担中洲盟盟主之名,但他的势力范围却覆盖广泛。
权利大,责任自然也大。
即使岳清之背地里做了许多枉顾人命之事,但相对来说,他做的好事更多。
比如,防卫中洲盟的绝对安稳安全,不受西川魔族滋扰,他就做得比之前任何一个人都好。
这一线门的门主肖腾也的确是他识人善用,专门安排过去的。是他们伏魔谷的人又怎样?他守得住门户,防得住外敌,也就足够了。
“少谷主……你果然还活着!”肖腾七尺高的汉子,一边说着,一边微红了眼眶。
从前肖腾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到伏魔谷面见岳清之,汇报西川的一些内幕或者情况。
所以岳稀星也总是能见到他。
这时候相见难免心酸唏嘘。
岳稀星却不想跟肖腾泪眼相望,伤心旧事重提,也知道肖腾不会无缘无故,专程跑过来找他。
“肖大哥,你怎知我在这里,你们……都还好吗?”
他所说的“你们”,是指伏魔谷分散在各地的势力,不止一线门,甚至不止中洲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