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责任重大,我派已经有百年没有人白日飞升了,如此下去,道果不存。”说完,那位老师父还从剑阁中请出了太太太太太师祖曾经用过的玄铁重剑以及曾经作为蜀山镇山之宝的照妖镜,交给周顺园,再三嘱咐:“虽说劝狐妖飞升责任重大,但是你也需要注意自身安全,这两件宝物可以保你平安,你……你千万记得平安归来啊。”说着那白发老者竟然有些哽咽了。
这让周顺园既觉得前路困难险阻重重,又不免觉得师父小题大做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名剑大会就要开始了,他本想能够在郑小师妹面前露上一手,结果眼下要去深山找什么狐狸精,哼,机会白白让给了宁师弟,哼!想想就来气。
周顺园憋着这口闷气,从蜀山一路北行,背着四五十斤的玄铁重剑和照妖镜,重重跋涉,最终还是来到了北邙山下。
北邙山山清水秀,但是由于百年没有人通行了,上山路上险阻重重,光是被石头绊倒,被树枝挂到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终于他灰头土脸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果然如他师父所说,那里有一株老桂花树,那只桂花树的的主干五人合抱也抱不过来,那棵树的枝丫上,睡着一只白狐狸,那只狐狸身形巨大,尾巴缠在树枝上,又有许多藤蔓缠在那狐狸身上,不知道那狐狸保持如此姿态睡了多久,只看见那缠在狐狸身上的藤条有的已经开花结果了。
周顺园从未想过他年老昏聩的师父居然还有说中的那一天,不觉在树下惊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狐狸,朗声叫道:“你就是这守山的狐狸吗?”
那狐狸动也不动。
于是他便提高了嗓音,重新说了一遍。
那狐狸还是纹丝不动。
“狐妖难缠,你千万小心啊。”周顺园想起师父曾经的教诲,暗暗叹了口气,从包袱之中取出照妖镜,趁着太阳暂时还未落山,映着阳光,将光引到那狐狸的身上。
那阳光在狐狸脸上晃了晃,狐狸明显有了动静,只看见他用爪子挠了挠眼睛,耳朵也甩了甩,便又倒下继续睡了。
此时周顺园已经开始生气了,蜀山派都知道这位周师弟的性子,看起来谦和宁静,实际上却很是急躁。
他大声叫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没听到!”那狐妖显然也发了脾气,在树上也冲他吼着。
周顺园觉得那狐狸精也很有趣,如果真的没听到,那继续装睡不就好了,现在回答他没有,那显然是有了。
周顺园脸上正微微笑着,忽然看见那狐狸从树上站了起来,努力甩了甩身上的藤条,只见他皮毛洁白如银,站在树上竟然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你们道士烦不烦啊,每隔几十年就要来一次,你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徒劳吗?我跟你师父说过、跟你师尊说过、跟你师祖说过、跟你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太师祖说过,我就是不成仙!你们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啊?你们不就是贪图劝人向善的那点功德吗?就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有这个时间来烦我,为什么不去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呢?天天就想着取巧。”
周顺园在树下点点头,他觉得那狐妖说的很对。
那狐妖在树上看着周顺园的表情,忽然也觉得那个小道士很有趣,便慢慢伸了个懒腰从树上爬了下来,他每往下走一步,便就多化出一些人形,等到他顺着枝条走到树下的时候,已经俨然是一个十七八岁不世出的美人了,那种漂亮是分不出男女的,他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那布料并不普通,上头有暗暗织出来的吉祥纹样。
他从树上爬下来打着哈欠,靠在桂花树旁,冷眼瞅着那小道士。
周顺园也盯着那狐狸,除了他没有收回去的兽耳和尾巴,他看上去和一般人无异,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蜀山风雨楼里藏着的除妖录不是哪个疯了的师叔祖瞎编出来的,而是真有这么回事。
那狐狸也感觉出他神色里的异样,用手摸了摸头和屁股,努力一吸气,那兽耳和尾巴便都消失了,他这才嘿嘿一笑:“好了,小道士,你找我所为何事,你直说吧,能满足我一定满足,就一个愿望啊,遂了你的愿之后,你就赶快滚蛋吧,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周顺园并非是利欲熏心之人,此刻想起来师父嘱托,务必劝狐妖飞升,蜀山剑派才有光大的可能,便道:“你告诉我,你怎样才会去飞升成仙,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你的愿望,只要你答应我,你会去不周山。”
“你做不到的。”那狐狸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我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做到?”
“你说说看。”那小道士好脾气的看着白狐狸。
白狐狸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折了一支树枝,尝试着自己束起头发,用树枝簪住道:我在等人呢,我已经等了他好久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转世为人……一个人独活都觉得没意思,成仙又能如何呢?
当时……当时我以为他要杀我,我就逃走了,他是皇帝,他想杀谁就可以杀谁,我以为我不一样,其实我还不是跟其他人一个样。当时我受伤很重,便跟同伴一起躲到这里来了,这一株桂花树下面原本是一个神仙洞府,只是守山的仙君他也不在了,我本来只是想着借住几年,可是我当时受伤太重,一睡就睡过了头,睡了二十年,我才醒过来,听其他的野兽说,有很多普通的狐狸来找过我,说是有个皇帝对他们很好,将它们捉回去也不杀,每天都喂它们吃鸡,只是想求他们带话。我知道,那就是他了。只是那些狐狸很笨,它们记不住他说的话。
后来有狐狸跟我说,一天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后来有人进来放火,没过多久,他就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打开所有的笼子,将它们放了出来,可是临了,他自己却不愿意出来了,只是自己坐在楼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难过,它们告诉我,原来皇帝也会哭的,那一天他哭的很伤心。楼里的火越来越大,他的眼泪很快就蒸干了。有只聪明一点的白狐狸告诉我,他那天反复在说,“原来一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我很后悔,没多久便就下山了,其实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我去宫里也于事无补。可是我还是去了,宫里原来为我建的楼烧没了,可是中殿还在,中殿里还有人,我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那中殿的新主人很像他,他们两个的眼睛真的很像,毕竟是父子。宫里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我本想再盘桓几日就离开,直到有一天,我又遇到了几十年前的引荐我遇到他的那个老太监,他已经很老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还是认出来我,对我磕了几个头,然后跟我说,他死之前的几年,一直都在找我。
我那个时候已经不能听这些话了,我当时很想也跟着他入轮回,我试过去他死的地方念往生咒和度人经,只是我根本找不到他,只找到我当时拆分开了送给他的信物。那个大的铃铛,那也是我的法器,只是没有什么用了。我又打听了很久,我才知道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大家眼中很坏的人,在他儿子定下来的史书中,他杀了自己的继母、杀了自己的手足、逼死了自己的发妻、逼疯了继后,暴虐成性,无恶不作。他的庙号是嬉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荒淫无道、沉湎于嬉戏玩乐的皇帝。
周顺园此时脸上微微变色道:“你说的是周朝的那位……现在国号已经是燮了”
我不怪他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其实很奇怪,我做妖怪的时候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如今只差去不周山了,却觉得这个世界上白里混着黑、黑中掺着白。我不想做神仙,我只想等到他转世为人,好好的跟他过一辈子,他那一生很不快乐,我希望,我能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活到寿终正寝,或许那个时候,我也能放手了。
从宫中出来,我在人间待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心险恶这句话不是白来的,如果当年在宫中,我没有全部都依赖他,或许我跟他又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我跟他那辈子没过好,可是我愿意等,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杀了继母、杀了手足,那是要在地狱中受很久很久的苦的,可是我有的是时间,我跟你们人不一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等到海枯石烂。只是已经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从宫中带出来他的画像,我小心的保存着,藏在洞里,只是百年过去,那纸皮一见到阳光便就风化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他相逢却不相识,但是,你不必劝我,我不会去不周山的,别枉费心思了,快点说吧,权利、财富、美人,你想要什么?我这就圆了你的愿,咱们就此江湖再见。
周顺园微微一笑,就凭借他那点修为,上天入地的去找一个不着调的魂魄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情,只能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将四五十斤的玄铁重剑与照妖镜背在身上。他很想许愿可以获得郑小师妹的芳心,不过又觉得靠法术得来的感情终究没有什么意思,便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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