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动手将夏禾拖回屋子,酒馆的大门此时却被人扣响。向深听见敲门声,立即将夏禾的手甩了回去,让她继续在摇椅上睡着,并且又为她整理了一下盖在身上的小毯子。
酒馆已经不再对外迎客,在此时还能敲门的,向深能想到的只有沈时了。
向深挂着平日温和的笑,推开酒馆大门的那一刻她有些怔住。眼前是两名穿着工作装的壮年男子,看见向深开门后礼貌的问了一句“是向女士吗?”
“……啊,是我。”
“我们是搬家公司的,受沈女士的委托来帮您搬重物。”
“搬……搬家公司?这么晚了……还营业?”
“是的,我们公司24小时不间断营业,这是我们公司的良好敬业品质。”
“……”向深面上维持的温和笑容有些僵硬,心底无数只神兽踏着浓烟滚滚,奔腾而过。
“请问向女士需要搬的重物在哪里?”向深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指了指夏禾躺着的摇椅“那个。”
“……”两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看着摇椅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莫名的后脊骨发凉。尤其是这四周还寂静得没有人烟,只有偶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怯生生地问了向深一句“……你们是不是找错行业了。”
向深被男人的模样逗笑“放心吧,活的,就是喝醉了。”两个男人得了解释,又闻到院子里的酒气,这才如释重负。跟着向深的指挥,将夏禾抬回了自己的民宿。
等到那两名搬家公司的员工将夏禾连人带摇椅搬进了屋内,又开口询问向深道“用不用把这位小姐抬到床上?毕竟睡在摇椅上也不舒服。”
向深摆摆手“不用了,她不喜欢异性碰她,麻烦你们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向深的心底起了恶趣味“我把钱付给你们,这个重物值多少钱?”
两名员工爽朗一笑“沈女士已经付过钱了。”听了员工的话,向深眼底的神色加深,饶有意味地开口“嗯?她付钱了啊,她怎么说的,付了多少钱?我今晚转账给她。”
“沈女士就说来搬个一百斤左右的重物,然后付了二百块钱。”
“嗷~二百啊。”向深眼色转到夏禾身上,上下打量巡视了一番。
随后向深转身送那两名员工出了民宿的大门,关上门后又转头回了夏禾的屋子。
“价值两百元的重物~”
向深抬手拨动了一下夏禾的摇椅,摇椅受力又开始晃荡起来,夏禾不满意地哼唧了一声。
“你说你,干嘛要强吻人家,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寂寞?都说温水煮青蛙,你这直接淋岩浆,沈时还搭理你才怪。”
夏禾迷迷糊糊中听见沈时的名字,又委屈地念叨了一句“……小混蛋。”
向深扶住了晃着的摇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夏禾“……还说人家混蛋,你就是色狼!沈时现在都把你当流氓了,看没看见就刚刚,沈时拿着两百块钱,找搬家公司来抬你。”向深说完,瞧见夏禾难受得紧锁着眉,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是说再多你也听不见,白费口水。等你明天醒来,让你后悔今晚的宿醉!”
向深骂完了,觉得心中舒坦些,起身上楼抱了两床厚被子,一床盖在夏禾的身上,另一床则仍在了沙发上。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折腾到现在,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手机上面的通知栏还有着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向深划下出任务栏,是顾淮十点半发来的信息。
“老婆,睡了吗?”
向深的眼角弯了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手机回复道“还没。”
这么晚了向深也没抱着顾淮会回信息的希望,可过了不久,顾淮的消息回复在手中震动“怎么还没睡?”
向深嘴角的笑意加深,回复道“夏禾喝醉了,刚刚给她安顿好。你呢?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的消息。”
向深看着顾淮的回复,心里一阵甜蜜。可这阵甜蜜扩散后,向深又想到夏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属于夏禾的幸福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好了,你也早点睡吧。我也困了,老公晚安。”
“嗯嗯,老婆晚安。”
向深躺在沙发上,又累又困根本没有心思卸妆,不一会就昏昏睡过去。直到手机闹钟的震动声响起,向深这才悠悠转醒,就算昨晚睡得再晚,她今天也要上班……
“夏禾?”向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叫了一声夏禾。可摇椅上却半天没有回应,向深又尝试着叫了一声“夏禾??”这次依旧没有回应,就算是喝多了,按着惯例夏禾这个时候也该醒酒了。
向深意识到不对,立即掀起被子,疾步走到夏禾躺着的摇椅旁。
此时的夏禾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凌乱的碎发贴附在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皮肤上。向深紧张的碰了一下夏禾的额头,烫得灼手!
向深忍不住懊恼自责,自己昨晚不应该睡得那么死,赶紧拿着手机拨打了120的急救电话。电话打完后,向深又立即跑到一楼的卫生间,用凉水打湿了毛巾贴在夏禾的额头。
伴随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夏禾被抬进了医院……
而在学校,向深的办公室大门紧锁。学校得了向深的请假后,将今天的处理事务都交给了另一名辅导员。
沈时作为学生会会长,自然是第一个知道向深请假的事。汇报完今天的工作,沈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向深的办公室门前。抬手压了一下门把手,门果然还是锁着的……
“沈同学,向老师今天请假了,你还不知道吗?”
路过的一名老师看见沈时站在向深的办公室门口,抱着文件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沈时。沈时的身子顿了顿,眉眼向下垂着。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等到沈时下了楼,走到教学楼的一楼大厅,突然听见身后二楼的扶梯平台,有学生的议论声“听说向老师请假是因为朋友病了。”
“嗯?我怎么听说是自杀呢?救护车都去了!”
“啊?这么严重!”
两名学生正议论着,其中一名同学无意中往楼下一瞥,发现那玻璃大门的拐角,掠过一缕墨黑的发梢……
“刚刚我好像看见沈会长了?”
“是吗?!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沈时一路跑到夏禾的民宿,姣好的面容因为疾跑而泛红,长发披散,沈时撑着身子微喘着气。看到民宿大门此时紧闭,古朴的木门还被上了锁。沈时蹙紧了眉,又迈着步子跑到另一条巷子中,向深的酒馆。
沈时靠在枫树下喘息着,因为快跑肺部几乎炸裂,沈时掩着嘴轻咳了两声。很巧,夏禾与向深刚刚从医院打完吊瓶回来,乘着出租车停在了酒馆门口。
沈时忍住喉咙间的瘙痒,看到向深与夏禾完好的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夏禾的面色除了有一些憔悴,唇色除了有一些苍白外,都没什么大碍。一直紧皱着的眉心终于松缓了一些。
一阵秋风突然扫过,吹在交叉错落的枫树叶上‘沙沙’作响,似乎在吟唱着引人注意的歌。
夏禾似乎心有所感,回过头,却只看见被风吹着飘零打旋的火红枫叶,围着那棵棕树粗干翩飞似蝶……
若有若无中,夏禾似乎闻到了这空气中缥缈传来的一阵缭绕不去的熟悉馨香……
“夏禾?你看什么呢?”
“……我,好像感觉到了沈时。”
“挨揍不长记性!刚刚在医院的时候,你还跟我说心都碎了。现在这又怎么了?”
夏禾眯了眯眼睛,眼中带了笑意,她看到了藏在枫树背后的衣角。夏禾开口似乎在回答着向深的问题,又似乎在对那藏在枫树背后的人儿宣誓“就因为碎了,所以对她的爱也就更多了。”
向深猛地搓了搓自己身上暴起的鸡皮疙瘩,夏禾这副模样!这句话!真的是恶狠狠地又恶心了自己一把,向深十分嫌弃了一声“咦~夏禾!你真恶心!”
第22章
夏禾的目光仍锁在那棵枫树后,眼底似春风和煦的夜晚中,温柔飘荡的飞花柳絮。
对着向深的话付之一笑,抬手捋了捋耳畔的发。开口的声音温润婉转地犹如微漾的碧水“有的酒越酿越纯,为了尝尝这杯酒,我等得起。”
“夏禾,我不管你等什么,至少我的酒,请你放过它们吧。”向深双手合十,昨夜夏禾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喝掉了她一周的营业额……
虽说酒馆是二人合资开的,可几乎只有向深一人来管。夏禾就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过来讨杯酒喝。
因此酒馆只在每天傍晚,向深下班后开门。巷子深,来往的行人又不多。开在这里纯粹是对于酒的爱好,所以昨天夏禾的行为对于向深来说,就是在糟蹋她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
夏禾笑而不语,又留恋了一眼那棵枫叶树,这才转过身子,踏进了酒馆院内。
躲在枫叶树后的沈时,身靠着树干,微仰着头。秋风吹扬着青丝,淡漠的眸中此时星星点点的激起阵阵水光,微微地搅扰了她心底的静湖。纤纤如玉的手,垂在在身侧,轻轻攥住。
最后沈时阖上了眼睑,再看不出她心底的情绪。疾驰过后的衣衫领口还有些凌乱,沈时理了理衣角,又恢复了往常的淡雅,回过身往A大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