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武夷城后,一行人沿着笔直的街道很快来到一座占地广大的宅邸面前。此时,中门大开,门前高高的阶梯上已然等级分明的迎候了数排。
沈有怀凝神望去,但见第一排站立的正好就是十个人,而且看起来应该都上了些年纪,个个装束怪异,面相奇特,其中还有一个女的,心中猜想,这十人莫非就是所谓的瀚海城十大长老?
莫非瀚海城竟然不在武夷山上,却是在这武夷城中?真是奇哉怪也!
又想大概他们已经接到董冲的消息,所以才会在此迎接,只不知道那瀚海城主——幽帝冷夜是否已经等在里头?
想到终于就要进入这闻名天下的魔窟,见到那位于武林绝顶的人物,心里不禁微微有些紧张。当下深吸一口气,和李远对望一眼,一起翻身下马。
此刻董冲正上前跟那十人中的一位满头银发,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者说什么话,那老者边听他说边慢慢点头,然后当先站了出来,带头向沈有怀深施一礼。他身后所有的人也跟着一起纷纷行礼。
沈有怀和李远也躬身回礼。
那老者道:“不知天尊使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
他态度虽然恭敬,语气却有些冷淡,微微侧身让路。
他身后众瀚海城人立刻整齐无声的分开两边肃立,没有一个人显示出半点好奇或惊异之色,甚至没有一个人多看眼前的天尊来使一眼。沈有怀边跟着那老者向内行去,边不禁心想: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瀚海城人的气魄!
正对大门,迎面是一堵照壁,石壁有阳雕上“忠”下“武”两个行揩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绕过照壁,反面是“结义”二字,与前面的“忠武”风格同出一辙。
再四周一望,但见屋宇重重,庭院深深,大大小小各式厅台楼阁应不下百余间,整体气势大气恢弘,巍然凝重。
俗话说,屋如其人。见此,沈有怀已经开始隐隐觉得,也许那紫魔冷心并非自己所想的只是一个武功高手那么简单。想他创建的瀚海城独霸武林半壁江山这么多年,除了一身武艺高绝之外,必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一众人等鱼贯步入正门大厅。厅门上有一匾,沈有怀从底下走过抬眼一看,正是“聚冷凝心”四个楷体大字。
沈有怀暗中点头。紫魔冷心原是瀚海城创建人,这四个字将瀚海城众以他为首凝聚的意思表现的一览无遗了。
厅内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左右各三排楠木椅外,就是正对门的一张特大号金丝楠木大椅,上盖整张纯白色珍稀虎皮。勿庸置疑,这必定是瀚海城主之位了。可惜上面既没有坐着紫魔,也没有坐着幽帝,空空荡荡的一片白色,好像正在耻笑来人的狂妄无知!
大椅上方正中间梁上又有一匾,上书四个狂草大字——沦日瀚海!
看到这气势磅礴,彷佛能将人吞噬的四个大字,沈有怀的心竟不由“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暗中感叹道:好一个沦日瀚海!好一座武夷瀚海城!
只听那瘦骨嶙峋的老者道:“请恕我等冒昧,想请尊使出示泪牡丹一观。”
沈有怀知道他们虽然已经请自己进到此间,表面上执礼甚恭,但还是需要亲自确定一下自己的来历,于是就从怀中取出泪牡丹。
那老者双手接过,细看片刻后,再将其双手奉还,并请沈有怀在瀚海城主位下左首第一张椅上坐下。
沈有怀已经知道武林中泪牡丹主人的地位极其尊崇,自己作为他的使者当然也是非同小可,也就不做谦辞,泰然落座。李远跟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那老者在右手第一张椅上坐了,等其他瀚海城人都依次落座后,才道:“不知尊使今日驾临我瀚海城,有何贵干?”
沈有怀看那董冲远远的坐到了右手第三排靠后的位子,暗想他自称人微言轻,看来还真是事实。见问便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并非受家主之命,而是近日行走江湖时,看到武林中发生许多大事,且都与贵城有关,所以冒昧前来,请求面见冷城主,如能有幸得到城主些许解释,待回去后主人问起时,也好回禀上告。”
那老者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们城主外出尚未归来,恐怕要让尊使白跑一趟了。”
沈有怀本想我都已经坐在这里了总该让我见上一面了吧,却不料竟是被这样毫不客气的挡了回来。只不知道幽帝到底是不肯见自己呢?还是真的外出不在此间?或者根本就早已“死于非命”了?
沈有怀道:“那不是还有……”
老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截口道:“老城主早已另觅它处修炼神功,已多年未在城中。”
这下可好,两个城主一个都不在。那该怎么办?沈有怀皱眉不语。
那老者又道:“城主虽然不在,但尊使如有疑问不妨说出来,老朽若能回答,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有怀点头道:“那么,请问,外界传言瀚海城劫持了蜀中唐门的唐笑我七公子,可有此事?”边说边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
那老者面无表情,道:“绝无此事。”
沈有怀想不到他的回答这么简单,接下去的一连串问题全被打断。沉吟片刻,不死心的再继续问道:“可是,事发之时,岭南莫家也有人在,为何他们会认定是贵城所为呢?”
那老者淡淡道:“瀚海城树大招风,暗中觊觎陷害的鼠辈必定不在少数,但既然此事与我城无关,他们若想凭此趁机生事,也是万万不能!”他虽然说的还算客气,但语气中隐含的威慑,已是不容小觑。
沈有怀知道此事只能到此为止,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转口问道:“那贵城对峨嵋派一事又做何解释?”
那老者道:“此事我等还在调查之中,暂且无可奉告。”
沈有怀心中微怒,这算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嘛。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反正在下二人除此之外也别无它事,就留下来等阁下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走也不迟。何况,如果能有幸等得冷城主归来,更可以请他帮忙一解茅塞。”
李远在旁听的暗暗好笑,这不摆明了得不到答案就赖着不走了嘛。想不到这乖孩子竟也学会了这么无赖的一招。唉,江湖可真是大染缸啊!
那老者似也颇感意外,看了沈有怀两眼。
沈有怀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心中已有些发虚。那本是一怒之下脱口说出的话,说完后才觉得好像天尊使者不该有这样的言语行为,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引起他们的怀疑。要是在这个地方自己的假冒身份被拆穿,估计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且连棺材都可以省了。
这时,董冲忽然站起来道:“尊使远道而来,当然要多住两日,容我们瀚海城一尽地主之谊。最近属下手上的事情正好也都告一段落,不如就由属下负责招待天尊来使,不知大长老意下如何?”
这话正合沈有怀心意,当下便抢着笑道:“难得董护法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在此先请恕过搅扰之罪!”暗想那什么长老太难应付,还是这个董冲好对付些。其实谁招待都一样,只要别让我们空手而回就行。
董冲笑道:“尊使太客气了,能得接待天尊来使,董某荣幸之至,怎有扰字一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等那大长老首肯,就似乎已将此事定了下来,看的其他瀚海城人只有面面相觑的份。
也许到底还是顾忌天尊使者的身份,大长老最终也未表示反对,只道:“既然如此,那董护法,就由你代我等在老城好生招待天尊使者吧。”
沈有怀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又扯了两句,发现想从这帮人口里探到什么消息绝对是难于上青天,便紧急放弃这个打算,很快告辞出来,和李远一起随着董冲离开。
尽管刚才听那大长老提起过“老城”二字,也未仔细去想什么意思,这时候跟着董冲一走才发现,居然就是离开这所宅邸。这不就等于离开瀚海城了么?
沈有怀心中纳闷,看看李远。李远耸耸肩,表示和他有着同样的纳闷。
第三十二章
董冲带着沈有怀和李远,和他自己的一干属下一路驰马进入武夷山区,沿着山脚奔了一程后,开始还可以骑在马上,很快因山路崎岖只得下马徒步而行。
传说远古时候,一位华夏先贤“彭祖”,率族人来到东南方一处山川秀丽的地方安家。当时洪水泛滥,民生疾苦,彭祖的两个儿子彭武、彭夷便带领大家开山挖河,疏通洪水。他们所挖的河就是九曲溪。后人为了铭记武、夷兄弟的功德,将这座山叫作“武夷山”。
福建武夷山素有“碧水丹山”之美誉。山上丹崖赤壁,山脚碧水长流,形成了溪谷环绕的地形。九曲溪在山间蜿蜒流淌,折为九曲,倚水而立的大小峰峦不计其数,或雄踞溪口,或亭亭玉立,或临溪拔起,或尖峭如笋等等现状千姿百态,不一而足。沈有怀和李远都是初到此地,只觉的满眼望去,碧水映丹山,丹山转碧水,置身其中,宛如人间仙境。
跟着董冲在山区七绕八绕了好一阵后,终于来到一处狭窄的通道,两旁都是高达百余丈的悬崖峭壁。再深入进去,穿过窄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却是一处腹地广大的山谷。但见四周危崖耸立,形成天然屏障,将整个山谷围护的犹如铁桶一般,只南面一处与外界连通,看上去更像是一道形如咽喉的天然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