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请’字说得是咬牙切齿。
公仪林真心觉得,能将自家师兄逼到这种地步,越浪是个人物。
“我惹得麻烦不少,恐怕很快有人就会调查我身边的人,特别是纳兰家,知道越浪投靠我后必定会大动肝火,现在送他回去等于将他往死路上逼。”
李星宗眉心一跳,“那你说该怎么办?”
长此以往下去,他怕自己先忍不住将人给毒死。
“蛊王呢,醒了么?”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公仪林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李星宗颔首,“醒是醒了,但对于从前的记忆依旧没有怎么想起来。”
“对他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公仪林想了想道:“紫晶龙王呢?”
“寸步不离。”
短短四个字已经足够说明很多。
“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不少,接下来的时间我估计要隐姓埋名一段时日,如果没有我的消息,师兄不用太过担心。”
“多虑了。”李星宗深深看了他一眼,以他对公仪林的了解,连身份都隐瞒了,必定是更加有恃无恐,行事出格,他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公仪林。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接过直接丢入储物袋,公仪林,“还是师兄了解我。”
“事发匆忙,我也只给你准备了两张不同的人皮面具,”李星宗叮嘱道:“所以不要想着像从前一样能一天换好几个身份,肆无忌惮。”
听到只有‘两张’时,公仪林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兴风作浪的想法破灭了,他舔舔嘴唇,“不过师兄是怎么知道我闯祸了?”
“我自有我的渠道。”李星宗淡淡道。
公仪林这才醒悟,自己的九师兄从前好歹是位皇子,这几百年,他虽避世,但并非隐世,手中定然还保留从前的情报网,并且这张情报网非但没有渐渐散开,反倒在不断地壮大,扩张。
“走前可以去看看蛊王,这间宅院不宜久留,接下来我会将他们安排到其他地方。”
公仪林点头,“师兄的能力我自然是放心。”
“只要不挂上门前的白幡,我想没有人能找到那个地方。”
公仪林认真道:“记得将我的帮派旗帜收好,总有一天我会让它永垂青史。”
对于这个李星宗没有作出保证,“你的那条小尾巴呢,放,留,还是杀?”
明白他说的是华服男子,公仪林道:“他心思缜密,有时连我也自愧不如,趁这段时间,师兄不如帮我敲打一下,指不定日后会是我的一大助力。”
“随你,”李星宗并不在意一个小角色,“只是他若有反骨,我必杀之。”
“听师兄的。”
李星宗又和他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不喜说话,但对公仪林总是能保持十二分的耐心,公仪林也是一字不落地听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却是都记在心里。
交代完后,李星宗便要出门一趟,临走前他对公仪林道:“出发去长门的日子不变,到那天你我虽不能同行,但要同时出发,等到长门后我会找你汇合。”
公仪林,“好。”
李星宗离开口,他本准备先去见越浪一面,提点对方几句,稍微收敛一点,不要继续激怒他师兄,但想到对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越浪以前对纳兰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此人心性是何等的狂放不羁,最终决定还是不去招惹为妙,万一被缠住脱不开身,倒霉的就是他了。
不得不说,公仪林做了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李星宗将蛊王的住处安排到宅院里唯一一个能较大面积接触到阳光的房间,可惜今天是阴天,公仪林走进去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活生生的美人和昏迷的美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听到脚步声,蛊王和坐在旁边的紫晶龙王同时抬头望去,公仪林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证明他在不久前刚刚杀过人。
蛊王挑眉,公仪林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坑人的事常做,杀人却不常有。
“是哪个倒霉鬼?”
“纳兰逸皇。”公仪林没有保留,直接回答道。
蛊王毫不犹豫道:“干得好。”似乎想到什么,眼中含笑,丹凤眼中自然而然流淌出一丝春意,坐在他身旁的紫晶龙王眼中一暗。
公仪林也注意到这点,不由有点同情紫晶龙王,龙族性yin,贪图宝藏和美色,此刻为了讨欢心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尤其是蛊王体内如今就像是埋着一个不定时发作的炸弹,谁都不知道他的记忆会不会恢复,恢复之后他又会做什么。
寻找负心人,伤走天涯路还是由爱生恨,拔剑相向?
无论如何,他的未来和龙绍避无可避会有一段交集,到时紫晶龙王又会如何?
桌上的药还是滚烫的,才熬好不久,正等着放凉。
公仪林拿起药碗,滚烫的碗底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灼伤,白玉般的手指握着汤勺,轻轻顺着一个方向搅动,待温度已经降下去,才要将碗送到蛊王手里,中途被紫晶龙王接过,他没有理会,看着蛊王道:“以前的事呢,有没有想到一些?”
“没有。”蛊王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不自觉地拽了下紫晶龙王的袖子,“但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告诉我我从前叫方碧。”
公仪林看了眼紫晶龙王,道:“还真是难得。”
紫晶龙王试了下药温,亲自给蛊王喂药,“记忆再好,也只是过去了的事情,庸人才会自扰。”
“有些坎儿是过不去的,你想迈过,必须要把路填平了。”
紫晶龙王看向公仪林,后者支着侧脸,斜着眼看他,轻声笑道:“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一句。”
“你们再打什么哑谜?”喝下一口药,蛊王打了个饱嗝,看来之前没少吃好东西。
都说病弱最能突破一个人的心防,或许连蛊王自己都注意不到,他对龙王已经没有初时的防备,当然,这和他没心没肺,长期跟在公仪林身边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公仪林含笑道:“看来这几次都是他在给你喂药。”
蛊王一怔,双目瞪圆,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刚刚醒来时虚弱无力的样子,根本不需要他人喂药,顿时道:“老子这么帅,怎么能像个娘娘腔一样被人喂!”说着,一把从紫晶龙王手中抢过药碗,豪气万丈地干了整碗,无奈药实在太苦,卡在嗓子眼,死活咽不下去,打肿脸也要充胖子,蛊王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是咽下去。
公仪林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蛊王得意地一扬下巴,露出漂亮的下巴尖。
“药渣。”紫晶龙王用手指帮碰了碰他的唇角。
蛊王直接咬上去,看到出血才放开,“就你这点撩人的本事,我的便宜主人不知都用了多少回。”
紫晶龙王转过头看公仪林,眼中绝对没有丝毫善意,公仪林耸耸肩,“他说的又没错。”
算算时间,公仪林站起身,“既然那条胖虫子已经醒了,那就长门再见。”
蛊王抬头看他,“你要去哪?”
“为祸人间。”公仪林一抹嘴唇,意有所指。
蛊王想到方才紫晶龙王伸出手的一瞬间,耳尖有些泛红,低下头去,公仪林趁着这个间隙,抬步离开,到门口,掩上屋门往外走,想了想,又折步到屋门口,放下一根透亮的竹笛,这是当日紫晶龙王选美平局后送上的宝器,碧玉笛。
目光在竹笛上停留一秒,公仪林轻叹道:“但愿着碧玉笛永远没有奏响的一天。”
昔年公子碧善音律,碧玉笛他朝若是重鸣,也就说明属于方碧的记忆复苏。
言罢,转过身,不再停留。
短短几个时辰,以落花楼为中心掀起一场风浪,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傀儡门,昔日仙傀被夺的耻辱,还深深扎根在他们心底,傀儡门的弟子四处打探公仪林的行踪,纳兰家反倒对纳兰逸皇的死保持沉默,但听说纳兰家家主大怒,明里没有出面,暗地里要做什么恐怕没有人能知道,但谁都知道此事不会善了,落花楼更是直接将公仪林列入落花楼终身黑名单,要不是看在羽皇之女的面子上,恐怕不止如此。
公仪林这个名字,一瞬间传播范围极广。
传闻这人是天苑新招揽的散仙,妄言能知天下事,曾断言神梦谷千年一遇的天才边飞尘无法飞升;
传闻公仪林入沧澜国,闯傀儡阵,带走傀儡门的至宝仙傀;
传闻他遭到截杀,踏入不死圣山深地,却活着走了出来……
如今,在落花楼内,剑斩纳兰逸皇,羽皇之女却称他为爷爷。
无数的传言,公仪林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不少人都猜测,他能否离开这里,活着到达长门,有人还为此开了一个赌局。
值得一提的是,在公仪林之后,白色衣衫成了一种流行。
而此时,在离落花楼不远的地方,一位年轻人站在一家典当铺旁边,他着一身青衫,摸摸鼻子,“小爷什么都没做,江湖上却都流传小爷的传说。”说着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人怕出名猪怕壮,声名大噪也不是一件好事。”
最尴尬的是出门时忘问九师兄要灵石,长门周围的地界消费都相当高,他储物袋里的钱根本就不够一晚上的住店费,公仪林在典当铺门前踌躇了一下,觉得就这么走进去典当家当太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