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断层空间里待着,可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魔生体验。窒息感和憋闷感都在其次,真正可怕的是那种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掌握在另外一个人手上的感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安心不了。容兮遂是真的很会把握那种心理上的微妙差异,会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让人坐立不安。
就在容兮遂把勾陈放出来的刹那,一阵地动山摇也随之而来,声势浩大如天劫。这当然不是因为勾陈,而是有人来了。
天外有阵阵鼓声传来,震耳欲聋,直破云霄,从未有过的龙压犹如一柄巨锤,重重砸下。
哪怕从种族角度来说,能够与龙凤抗衡而没有什么压制的人族出身的笔耕辍,都感觉到了这股山雨欲来的不善之气。勾陈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一个说来挺奇怪的事,魔性一面的勾陈,其实比人性一面的他更加会受到龙凤气息的影响。
只不过魔性的勾陈一直在努力抗争,而是人性的他却更愿意用一种假意的臣服来免去不必要的烦恼。
两种都是生命的韧性,无所谓对错。
地动山摇并没有随着可怕的、不知道来了多少头龙的气息而停止,反而一颤又一颤的加快了,仿佛有巨人在走路一般,越来越重,并越靠越近。
直至颜君陶等人所在的小院,真的被人从上面一下子掀开了屋顶,谜底才终于揭露,真的是巨人。
瓦砾碎石撒的到处都是,在见到蓝天时,颜君陶知道,他有了一个敞篷屋。
一只和巨鲸少年有的一拼的橙黄色大眼,从缺了顶的上方突兀出现,骨碌碌转动,看向屋内。与之一起的,还有一股腐朽的恶臭之气扑面而来,这就是上古的另外一个特色了,巨人族终身不爱洗澡,也不爱刷牙。他们和魔族不同,没有在上古大劫中被灭族,但在未来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了,一般只有人迹罕至之地才有可能看到零星的一两个巨人。
在巨人的眼睛出现的下一刻,容兮遂已经保护着所有人,跳跃到了不远处的空间,远离了那个穿着虎皮裙、大脑不太够数的巨人。
“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走?”勾陈不懂的问了一句。
“因为走不了了。”容兮遂与笔耕辍的面容是一样的凝重,有人施法封锁住了整个终北国的空间,也就是容兮遂断层困人的放大版。
无论是笔耕辍还是容兮遂,他们最远能够跳跃瞬移的距离,也就是空间被隔断的最边缘。
巨人的背后,是漫天穿着银蓝间色甲胄的龙族,以及一身烈烈红衣,张扬到了极点的混元圣人。他身下是一架可坐可站的黄金小车,镂空雕刻着不知名的浮雕。拉车的是奇形怪状的上古神兽,面目狰狞,却闪着金白色的圣光。
“惊喜吗?”混元圣人笑眯眯的看着颜君陶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放大到了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容兮遂了解混元圣人,混元圣人自然也了解容兮遂。虽然颜君陶一再强调他们不一样,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本源力量是相同的。就像是龙凤,哪怕有一些不同,但诞生之处肯定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某个人的分身。
至于这个人是谁,容兮遂暂时还没有搞清楚。
可不管是招式方面的化用,还是手段的种种施展,他们都不需要掐诀一算,就可以把对方猜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输赢就全看天意了,两人基本就在五五之数。
好比容兮遂成功从混元圣人手上带走了公子阳。
也好比如今混元圣人带着一群因不知名原因而被他所用的龙还有巨人,围困住了容兮遂,以及……他最喜欢的颜君陶。
和道主一样,混元圣人在没有真正见过颜君陶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像容兮遂那样去疯狂的喜欢某个人,疯狂到了甚至影响到了他们这些与容兮遂有联系的分身。但在真正看到颜君陶的那一刻,他们又会被疯狂打脸,开始想着为什么颜君陶能够喜欢容兮遂,却不喜欢他们。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
在梦中的时候,混元圣人其实就已经对颜君陶表现出了一些兴趣,但毕竟那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他会被颜君陶合胃口的性格所吸引,但还不至于对他产生什么过深的爱情。
直至这一刻。
“我的弟弟,拐走了我的爱人,多讽刺啊。”混元圣人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不过我愿意原谅你们,谁让你们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和我的爱人呢。只要把陶陶还给我,我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混元圣人的操作和道主差不多,都是先占便宜似的占了兄长这个身份,他们都很谨慎,不会把他们其实是一个人的事情暴露出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别人可以攻击他们的弱点。
道主在认了哥哥的身份时,也认下了容兮遂和颜君陶的关系,而混元圣人却倒打一耙。无所谓别人信不信,只要他自己爽了就可以了。
“你!该!死!”
这是容兮遂在失去理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01章 一百零一条咸鱼不翻身
然后?然后, 笔耕辍就按照约定,在众目睽睽之下, 先一步带着颜君陶和勾陈跑了啊。
之前在活色城外笔耕辍就和颜君陶提过的, 他有自己的底牌——打不过,至少跑的过。容兮遂在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和笔耕辍传音沟通过了, 赶在他开大之前,带着颜君陶离开。
只要能够脱离终北国的范畴,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外面都会有凤族的兽接应。
事实上,凤族有一部分就在终北国之外, 容兮遂一开始没让他们进来是怕他们破坏了终北国的宁静,在听说了终北国是怎么一个理想乡之后, 容兮遂就知道颜君陶肯定会喜欢这里, 不想它被任何人打扰。
结果,凤族没进来,而混元圣人明显并不在乎颜君陶是怎么想的,打扰的特别理所当然。
以一对这么多龙和自己, 容兮遂也没再怕的,他唯一的担忧是,这样他就顾不上身边的人了,他需要笔耕辍以颜君陶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如果是对上其他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圣人呢,容兮遂都有信心可以一边斗法一边护住颜君陶。可是面对另外一个不管是法力、经验还是智力方面都与他在伯仲之间的自己, 容兮遂就没那么肯定了。但容兮遂又实在是不太想放过这个绝佳的反杀时机,因为一旦失去,在不愿意以颜君陶为诱饵的前提下,以后容兮遂还能不能找到混元圣人,逼着他和自己斗法都不一定。
所以,在混元圣人还没有来得及挑衅、只是刚刚出现的电光火石间,容兮遂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让笔耕辍等他的手势,找机会先带着颜君陶和勾陈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要在这里直接解决了他自己。
在未免夜长梦多方面,容兮遂和颜君陶很有共同语言。
本来容兮遂还打算先和混元圣人周旋一番的。结果混元圣人嘴贱,触碰了容兮遂绝对无法忍耐的底线,或者说是混元圣人其实是在故意挑衅,他也想尽早解决了容兮遂。两个面容一致、只有法衣不同的黑发青年,一言不合就开了大招。
因为太过了解彼此,所以也无所谓试探,直接就是一阵山呼海啸、呼风唤雨的对决。
与此同时,笔耕辍也随机应变在第一时间捏碎了自己手中只能使用一次的保命玉牌。一道白光闪过,颜君陶一行三人就趁着容兮遂和混元圣人对抗时产生的刺眼光芒的遮掩,消失在了祥和的终北之国。
值得庆幸的是,容兮遂和混元圣人的斗法是发生在龙族聚集的一排小院附近的旷野,终北国的居民轻易不会靠近,只要在大战的时候他们能够躲好,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
笔耕辍的玉牌是他在得到镜湖花海旁边山上的竹屋时,和屋子一起配套得到的仙器。这仙器没有太多的功能,更类似于一个便携式的传输阵,只要捏碎玉牌,不管笔耕辍当时身在哪里,他都可以在下一刻无差别的回到竹屋内,并被层层严密的保护起来。
而只要是笔耕辍手上抓着的人或者事,都可以和他一起被传送走。
这样的玉牌笔耕辍手上一共有三个,正面刻着竹屋的模样,背面写个笔耕辍的名字,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动用。
而一旦使用,玉牌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什么圣人,什么法则,它都可以无视。只是在眨眼间,颜君陶一行三人就回到了笔耕辍的竹屋里。熟悉的桌椅,眼熟的字画,甚至连笔耕辍在穿越之前正在写的话本还整整好的停留在那一页。
透过竹屋的窗户,能够看到山外的景色依旧是那般梦幻,草长莺飞,三月慕春。甚至隐隐还能看到镜湖的一角,清澈见底,没有花海。
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
颜君陶引起的那场让整个上古都在下的瓢泼大雨,并不是历史上一下千年、不灭绝上古誓不罢休的天罚之雨。它只是一个征兆,一个预示着风雨欲来、未来多舛的信号。上古的生灵对此还一无所知,只是偶尔抱怨一句最近的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龙凤大概至死都想不到,当他们的所作所为无法再被大道所忍耐的时候,他们就再也不是天地间的宠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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