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郝周正的妻子和儿子皆遭到白爻的毒手,陆吾就站在旁边冷眼相看,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还和白爻如此友好地站着,想不引人怀疑都难。
陆吾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但他只希望这件事情可以来的慢一点,哪里知道郝氏一族这么着急就要上天庭,还偏偏要来自己所居住的虚无门。
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赌吗?
“师弟,师弟?师弟!”南宫明子见陆吾无端端发愣,连叫数声也没有听见,于是又多喊了几遍。
“噢噢,那就有劳师兄了,多谢师兄。”陆吾咬字清晰地说完这话,抬脚就往前走,徒留下一脸懵逼的南宫明子。
“师弟这是说什么呢?”
南宫明子一脸无厘头地挠了挠头,夜色朦胧,一转眼,陆吾已经走得南宫明子都瞧不见了,只得由他去了。
陆吾心神不定直往房中走去,“彭”地一声关上房门,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回想当日紫金殿上发生的一切,陆吾真的不愿意前功尽弃。
“怎么了?”
百无聊赖躺在床榻上的白爻注意到陆吾的脸色很差,当下便站了起来,陆吾抬头看向白爻,没有丝毫掩饰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郝周正和郝善要来虚无门了。”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白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尽管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担忧。
陆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得很是慌张的模样:“听师兄说,是来天庭养伤的,他们打算住在虚无门,我就算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几日的!”
白爻抓过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壶之时,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我的,不给他们半口喘息的机会!除草不尽,后患无穷!”
“可他们是无辜的,已经有一条无辜的性命死在你手上了,难道还要连……”
陆吾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爻就大声阻断了他后头的声音:“无辜?我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一句他们是无辜的?陆吾,其实你还是承认吧,说到底,你和我才是一类人,与生俱来的冷漠!骨子里的决绝!”
“不,我只是不甘心,巫咸一族一直以来为三界安定付出那么多,牺牲那么多,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对当年的事情遮遮掩掩,究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只是想要寻求真相,拿到原本就属于巫咸一族的荣耀,三界的纷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插手。”
陆吾暗暗攥紧拳头,心中的不甘像是一团气,紧紧地堵在喉咙里,让他难以呼吸,紧绷的身.体让陆吾看上去轻轻颤抖着……
这样的陆吾,白爻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和他心中想象的陆吾却是分毫不差,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白爻明明白白摸清了陆吾的性子。
他盯着陆吾不甘的目光,心中笃定,陆吾和自己就是一类人!
第29章 师弟快走!
“其实你何必……”
白爻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来,陆吾已不耐烦地侧转过身:“算了,你是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如果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就不会吊着我不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了。”
陆吾坚硬的面部曲线就像是一柄还未开锋的刀,因为不甘而紧紧抿着的嘴,同这打在脸上和煦的烛光有些突兀。
白爻双手枕胸,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吾,嘴唇动了动本不想开口,但瞧到陆吾的目光忽然一点点黯淡下去,到底是忍不住开口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并不代表能说明什么,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现在也没有提起来的必要……”
“你当初要我带你上天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好好的,承诺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的!现如今又说这些做什么?倘若我自己能够想通那早就想通了,还用等旁人来劝解我吗?”陆吾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激烈了些。
他一向都是一个喜欢将情绪压抑在心中的人,此时此刻,怕是如决堤之水,只一瞬间就能爆发覆灭……
“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怎样,反倒给你自己招来祸端,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考虑到你的心情不愿意说。”白爻说着,心口不由自主地一抽,忙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不过,正怒气蓬勃中的陆吾,并没有注意到白爻越来越白的脸,只顾着絮絮叨叨斥责:“你堂堂魔族君主,三界中的霸主!何曾将什么人放在眼里,我的心情你又如何得知?在你眼里,只怕我也不过是个有趣的东西,和那些会说话的花草无异吧!”
“噗——”
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个腥味,陆吾只觉得脸上一凉,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傻傻手上竟是一片鲜红!
这……是血!
陆吾猛地转身,却见白爻坐倒在床榻边,他的衣襟上、袖口上全然都是血,甚至还有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你怎么了?”
陆吾疾步上前,早将方才的争吵忘了个干净,白爻定定地看着陆吾的关切的眼睛,无力的嘴角忽然扯出一点笑意来,随后他便抬袖擦去嘴角的血迹。
期间,眼睛并未有一丝转动,始终牢牢地盯着陆吾,白爻越是笑,陆吾的神情也就越严肃,白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这……可真是……没想到啊,我堂堂魔君,竟然被一蛊毒难住了。”
陆吾想到石墨小九说的五脏六腑破裂,浑身血管爆裂,心里已是胆战心惊,此刻见白爻还有心情自嘲,喉咙就像被堵了棉花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爻屏息走了几回丹田,发现胸膛处的疼痛已好了许多,当下便准备起身:“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办法解决,总不可能……总不可能……”
后面的字陆吾是没机会听到了,白爻一阵晕眩,才平复的胸膛在一瞬间又爆发出撕裂般的痛感,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用刀搅碎了。
他打了一个巨大的颤栗,紧接着呕出一大口血来,白爻双眼朦胧全然不知,这一口血竟是尽数吐在了那床桃花被褥上。
“你没事吧?”
陆吾虽然见过白爻杀人的阵仗,可不知怎的,那时无比冷静的他,在此刻显得格外慌乱,就像一个从未看过如此场面的小孩,除了不知所措,再也找不到其他措词。
他只觉得可怖,慌张,还有……无能为力!
“还好还好,如你所言,我不愧是三界中的霸王,这一点蛊毒算不了什么,算不了……”白爻说话间又要倒下去,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拉住了自己。
便是这一个感受,让他想入非非,一口血对着陆吾的长袍便吐了出来,白爻大抵已经明白过来这蛊毒频频发作的原因,当下便用尽所有力气推开陆吾。
“你要去哪?”
陆吾一个转身间发现白爻已经幻化成真身狐狸了,正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门口走去,不免心中担心着追了两步。
“我去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待着,你不用管我。”
“吧嗒——”
烛光在这个时候也灭了,陆吾站在黑暗里,一颗心忽然慢慢平静下来,这忽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慌乱地产生逃离的念头。
人果然不能在慌乱之中做任何决定……
陆吾坐下来,深呼吸了几回,闻着这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不停告诉自己,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不管怎么样,白爻不能有事,他还指望着白爻告诉自己当年的真相,所以是绝对不能有事的。
看来那桃子,是非偷不可了。
偷就偷吧,如果能在走前从白爻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这些日子的努力也就不算白费了。
陆吾在床榻边坐了两个时辰,都没有等到白爻回来,他看着窗外逐渐发白的天,便耐不住性子起身了。
既然要偷,就要快刀斩乱麻,早偷晚偷都是偷,豁出去得了。
陆吾一把推开房门,左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见到了门前正在练吐纳的南宫明子,不免错愕:“师兄?”
“你起来了?”南宫明子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一字一顿地解释,“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去偷桃子,让师兄祝你一臂之力!”
“没想到师兄竟有如此先见之明,不过这次就……”陆吾正要婉拒,南宫明子却了然地抢口打断了他的话,“倒也不是先见之明,几个时辰前,我睡得好好的,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推门一看发现是你房中的狐狸。”
陆吾听到这,不免哭笑不得,这白爻到底还有些暖心,竟然还要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那臭狐狸说笨竟也不笨,在地上比划了半天,给我比划出一个桃子来,我便明白它的意思了。这不,我赶紧练练,万一出事了也好应对。”
南宫明子笑着说完,便站直收回了手,顺手又从袖口中取出一柄短刀,递到陆吾面前:“师弟,这个你拿着……”
“师兄!我是去偷桃子,不是去打打杀杀的,若是被抓那认了便是,顶多被责骂,若是同他们动手,岂不是被当成刺杀?罪责更重?”陆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夺过这短刀丢进了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