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箱子了?”谢虞的脸色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那镖头一眼:“我看你们是正经镖行,才找的你们,怎么,你们行里的规矩,不经允许不能窥看托镖的东西,这规矩是摆着好看的?”
“呃……那个……”镖头的脸有些红:“我们是觉得不对劲,才看的。那箱子的形状,长度,还有里面东西的分量,晃动时的动静,都让我们觉得那是个棺材,所以我们才看一眼的。就是没想到里面真的是个死人。”
“你们碰了他?”谢虞厉声道。
“吓!”被谢虞这么一问,镖头竟不自觉得觉得浑身发冷,这年轻人长得好看,但是板起脸来这么看人的时候,竟让他有种心脏紧缩之感,于是本来责备的气势不自觉的竟矮下了去:“你,有话好好说嘛,再说了,虽然我们破了规矩,但也是您破了规矩在先呐。”
他这样说着,却被谢虞不容拒绝的一把推到一边,谢虞抬手一掌推下去,那木箱的盖子便翻飞了出去,谢虞低头向下看,箱内四壁都镶着厚厚的棉布,一人脸色青白,皮肤凹陷的躺在里面,无一点活人的气息,那胸口竟是一点起伏都没有的。
但谢虞脸色阴沉的将箱内的人扶起来,手指摸索着,竟是将那人当活人一般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冤孽哟,又看见死人啦,晦气哟,啊呸呸呸。镖师苦着脸在一边腹诽,有心想将那飞出的盖子给它盖回去,可看谢虞的架势又不敢,只得心想着自己回去要给镖队请神婆开坛好好祭祀一番喽,这二次开棺让镖旗冲了两回死气,又是一笔不小的破费哟,今回接的这生意恐怕要赔。而且这年轻人抱个死人摸来摸去也不忌讳,难道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哎哟,好好的年轻人竟是个傻的,可惜长得那么俊俏哟!不知剩下的镖钱能不能顺利要回来……
苦着脸的镖头在一边长吁短叹,却不敢出一声,而谢虞终于是将怀内之人检查完毕,脸上的阴云才算消散了下去。
而后,谢虞就那样将箱内之人整个的抱了出来,箱子弃了不要,转身扔给镖师一袋银子:“说好的镖银,前面的一半已经给了,这是剩下的一半,拿好。”
钱袋子扔到怀里,镖头颠了颠分量,就知道数量足够,看谢虞要走,忙“哎?”了一声。
谢虞顿了一顿:“你们护得尚可,他并未受伤,所以你们对他的无礼,我不予计较。还有,他没死。”
谢虞说完,就抱着人径自的走了。
徒留下镖头在原地与镖师们面面相觑,镖头看看那被弃了的箱子,苦起脸来:公子哟,您悉数给了镖钱没有坑了咱们,那是挺好的,可您怎么能把个装死人的棺材给我们撇下了哟,如果有可能,您把这晦气的东西带走不成吗?这要我们怎么处理哟!躺过死人的东西,沾了会倒霉哟!
“镖头啊,咱们明明摸过那人的鼻息的,那人明明没有呼吸,可那公子怎么说那人没死呢?”有镖师不解的问:“竟然还光天化日的抱了个死人进了镇子,那公子,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谁知道!”镖头翻个白眼。“玄乎。”
闹市口,符青鸾这边,可能他们这摊子在这热闹的地儿摆起来显得有些寒碜,一下午的工夫,只来了几个普通人,赚的不多,可能觉得他们算的挺准,临收摊之前,那几个普通人倒是又拉来了几个,如此收摊之后,虽然赚的少,但是他两个亦挺满足。
既然手头宽裕了,师徒两个打算膨胀一下,在城中就近找了一间档次中等的客栈,看门面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就大摇大摆的住了进去。
还在大堂吃了一顿饭,奢侈的要了一盘水果。
吃完回房的时候,听见客栈的掌柜在跟伙计说话。
掌柜的说:“小二啊,今儿个咱们客栈住进了一位长相好看的公子啊,咱们镇上闹采花贼的事,你有没有跟那位公子说,让他提防一点啊?”
小二答:“哦,就是那位抱着一位生病的同伴一起来投宿的那个公子啊?白衣裳,配了一把青碧宝剑,晌午来投宿且住进天字一号房至今没出来的那个?”
掌柜的:“是他。”
小二答:“当然说啦,公子长得那么俊,不说一声,肯定会被采啦!”
掌柜摇头:“唉,你说这是什么事,都说采花贼喜好染指黄花大闺女,这如今竟连好看的男人也惦记上了,这世道是怎么了?是不是要乱哟!”
楼梯上,符青鸾牵着唐鱼水,听着掌柜的说话脚步不停的上了楼,然后进了定好的房间:天字二号房。
第14章
进了定好的房间,师徒两个也算劳碌了一天,就一起打水粗略的洗刷了一下,就早早的上床睡大觉去了。
同一时间,隔壁,天字一号房内。
脸色青白的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投射进来,照得少年的睫毛上一片赤金,如果不是双颊凹陷,脸色难看,应该是个很清秀的少年。
只是此时的他却安静的像个死人,如果不是胸口出现了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都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去了。
室内安静的要命,床前的矮桌之上,一个药碗徐徐的冒着热气,一人白衣束发,安静的坐在床前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床上的少年睫毛颤了一颤,谢虞的心也跟着紧了一紧,少年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不停的颤动,他似乎很想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像有千斤重一般,挣扎的很困难,眉头也紧锁,似乎正在与自己混沌的意识做斗争,努力想要醒过来。
谢虞看得不忍,用力的握住了少年的手。
热乎的温度传递过来,少年终于眼睫猛地一颤,将眼睛睁了开来。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直白而清冽的干净,眼睛睁开后,先是恍惚了一瞬,继而看向谢虞,声音中带着亲昵的喜悦:“表哥?”
谢虞眼圈一红,紧握了一下他的手,鼻音挺重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小麟,你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那药不管用。”
付麟怔愣了一瞬,继而缓缓的露出一个笑,虽然因为长时间假死不动,脸上的肌肉还很发僵,所以导致他的这个笑做出来有些困难,但是他仍然长出了一口气,慢吞吞的说:“我命大,不会死的,毕竟已经死过一次了!阎王爷不会再收第二次的。”
谢虞的表情有些难过,手紧了一紧:“可有不适?”
付麟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露出了一个酒窝:“表哥,我一共睡了多久?”
“十五天。”谢虞声音沙哑。
“呃,原来这么久了啊,怪不得身体这么僵,刚才一醒来的时候,身体不能控制,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僵尸,哈哈。”付麟说了一个自以为好笑的玩笑,想活跃一下气氛,可看向谢虞的时候,却发现他一点笑意都没有,眼圈还在发红。于是付麟就叹了一口气:“谢虞,你哭过了?”
谢虞转过脸去:“没哭。”
付麟就笑了起来。
他之前被打了九颗锁魂钉,九颗镇魂钉,九颗驱魂钉,可谓是九死一生,弥留之际,谢虞不知从哪里给他讨了来一颗返魂丹,使他进入假死状态,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其实服食了返魂丹之初的几个时辰,他虽然身体假死了,但是大脑却是还有意识的,他听见谢虞给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谢虞亦是有些愣神,他长到二十岁,并不顺当,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他知道符青鸾不喜欢他有高的修为,所以他就一直偷偷的努力,但是却从不显露出来,一直在藏拙。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一直隐瞒下去,直到瞒不住的那一天,但是他却必须要提前迈过筑基的门槛,向青阳显露出一部分自己的实力。
虽然如此做定然会更招符青鸾的忌讳,符青鸾是个阴狠之人,即使废了他修为也要让他没有作为的这种可能性,符青鸾是做得出来的,但是他顾不得了。
因为只有筑基之后,他才能申请下山游历,也只有能下得青阳山,他才能将假死的付麟带出去,并亲自护送付麟回鹿吴山他们的外公那里。
也只有由外公亲自照顾付麟,他才能放心。
从小到大,付麟是他在身边能见到的唯一的亲人,付麟的娘与谢虞的娘是一对双胞胎,也就是说付麟的娘是谢虞的亲阿姨,付麟的爹是他娘的师兄,付麟的出生比谢虞晚了两年,谢虞今年二十,付麟就是十八,付麟的爹娘在当初青阳大战的时候,一起在那场战役中殁了。
所以谢虞成了遗孤的时候,付麟亦然。
只是谢虞是是魔尊的遗孤,而付麟却是青阳烈士的儿女。
付麟的爹娘因为谢虞的爹而死的,谢虞对付麟有愧疚,他小时曾怕付麟恨他而不敢去靠近付麟,但是付麟知事以后,却来找了他。对他说的第一个词,是叫他表哥。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小小的付麟见到他后欢喜的扑上来:“表哥?听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为何都不来看我?”
后来他受派里的师兄们欺负,他人小打不过,只能生受着,但比他更小的付麟却总是挺身而出,仗着自己功臣之后的身份拼了自己的小命护着他。再后来,他努力的学习仙术功夫,就开始变成他护着付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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