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故事的女同学
下一刻,领域展开,我们置身于滔天的巨浪之中,本来站得很近的三个人没有丝毫防备就被冲开。我游过去,顶着洪水的巨大噪音喊着问:“谁?怎么了?”
朱辞镜看看我,面如死灰,没有回答,转头四下张望。苗丝雨个子矮,直接被水淹没,她瞄准了方向就扎下去,把苗丝雨托出水面,沉默地向附近高地游去。我心下一紧,朱辞镜这个表情我从未见过,那么难过那么痛苦,难道是……
一抹鲜红出现在我视线里,顺水漂流,朱辞镜那个角度刚好注意不到,但我一下子认了出来,那是姐姐。她抱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比上次还要狼狈,我跃出水面向她凌波跑过去,看见她眼睛都是血红的。
她这才注意到我,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悲戚,继而她嘶吼起来,那么绝望的嘶吼:“你们怎么才来!你们还来干什么!你们都给我出去!给我出去!我要跟恶魔同归于尽!你们给我出去!”
我游到她身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她向朱辞镜的方向拉过去。苗丝雨已经缓了过来,两人听到她的声音便往我们这边赶。姐姐没有挣开我,或者说已经没力气挣开了,她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手上,紧紧抱着那个天蓝色的女孩,顺水漂流或被我拉扯。
她忽然挣扎了两下,转身把女孩塞到我怀里,嗓音嘶哑,语气却不容质疑:“把她带走。”
我悚然放开了她,差点连怀里的尸体也扔下——是云舒,朱辞镜说的“她”是云舒,没有说完的话是“死了”。
怪不得恶魔肯放我们进领域,原来是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完了。
朱辞镜和苗丝雨过来了,“圣光”照在我们身上,效果立竿见影,姐姐的表情平和下来,很快她就陷入了昏睡。苗丝雨的神情反而比朱辞镜稳重,她织出一个大草茧,把姐姐和云舒都装在里面。我感觉这么安排有点不合适,但又找不出更好的方式了——这是在恶魔领域里,攻击不知道会从何而来,朱辞镜的圣光只能为我们提供些许保护,想要移动乃至逃出去,我们必须保持轻便。
我和苗丝雨一人抬草茧的一头,朱辞镜开着圣光保护走在前面指路,天地昏暗,到处都是晃荡的泥水,只是没有地震也没有闪电,我们走得还算平稳。风雨交加,圣光黯淡下去,只足以把酸雨过滤成普通的雨水而不足以完全挡住,雨水漏进草茧里,姐姐被呛醒了,咳嗽了几声。
“云舒啊……”姐姐忽然说道,却没有了下文。
我感觉我们一行人就像送葬的队伍,衣服灿烂的颜色也像是黑白,而单人棺材里的两个人,活着殉葬的也听不出任何生机。
云舒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已经至少五年没见过他们了,而他们三年前生了二胎后也不再管她,她自一起生活的老人死后便自己生活着;因为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她甚至没什么朋友。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她的父母甚至没有来现场参加她的葬礼,他们是通过来参加葬礼的亲戚手中的手机视频通话参加的。
她的死亡发生在周四的事,周六她便入土升天了。
姐姐一直眉头紧锁,通过刷高考前还来不及刷完的题来麻痹自己。我周五上午帮忙处理了一些事情,下午去上学,去的时候她是什么姿势,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什么姿势,她居然没有吃晚饭。
周六回来,她跟我讲起关于云舒的那些事,她通过回忆这些来用悲伤填充自己,却妄图同时从悲伤中自拔。她说她和云舒相处的时候总觉得不顺心,没想到那家伙死后更让人不顺心。
我用苗丝雨关于她们两人之间相互理解的猜测问她,她想了想,说有道理,又说:“或者,我和她的相互理解一直停留在潜意识层面吧,本能地相互理解,又本能地排斥这种理解。”
她努力用学术研讨的态度来面对这些过往,从初见到死别,一直讲到深夜。
姐姐说她还是很喜欢她们的初见的,云舒当时和几个同学一起补课时被捉进了领域,紧急之下变了身,却一直顾忌着背后同学们的眼光而不敢放开了打,命悬一线,这时姐姐来了,“美英雄救美”。
她说的时候还笑了,可以想见那是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往事。蝉曳长了声音吵闹,若回忆的缘由不是逝去,而哪怕是天各一方的离别都好,都该是很美好的情景吧。
最后还是说到了结局,姐姐没有表情,她停住了话头,凝视着窗外,良久才说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恶魔……”
她:“不行,我套不下去了。”
我看得出来,她是故意想搞笑的,但她并没有达到目的,她的声音都有一丝颤,脸上的笑也仿佛在哭。
那天是中考最后一天,姐姐依旧坚持把云舒送到考场外,直接理由是送考红衣真好看,根本理由是自己不能欠云舒的人情。她送云舒到门口便去周围逛街,想着买一杯什么饮料给云舒庆祝,结果刚走到那个小巷前面就被框进了恶魔领域。
她有试过逃跑的,作为一个刚退役不久的魔法少女,她对领域相当敏感,黑烟一出现她就转身跑了,但她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快不过领域扩展的速度。她一进去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无边的旷野和如墨的黑云把她紧紧包围,人类便是如此的渺小。
“我还是没想明白,她是怎么知道恶魔在附近的,最有可能的倒是恶魔自己找上了云舒。但是好像说不通啊……”姐姐说,“没想到跟恶魔打了那么多年的架,我居然还不知道恶魔为什么会跟我们打架。”
云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把她拖上一处高地站稳,向着天开枪,在看上去像闪电的魔法攻击落下之前一枪把它崩掉。花虔坐在她脚下,风没有吹起她的裙摆,而是吹乱了她的头发,花虔恍然想起当年的自己,救起云舒时也是如此霸气。
云舒远程的优势体现了出来,魔法闪电显然是要耗费很多能量的,被她这样以少换多地日天日地日空气,很快连乌云都白了。
但云舒的攻击也不是不消耗能量的,她这种无视蓝槽的打法显然支持不了多久。花虔看出来了,拽拽她的裙子斥她:“你干嘛?不要命了?”
云舒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瞄准那片天光,积蓄能量,发射冰弹,说:“不知道出口在哪,我就自己开一个。”
“你疯了吗?”花虔大惊。
“也许吧。”云舒终于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笑意。她再次扣动扳机,手臂颤抖,这些花虔都看得一清二楚。
云舒果真把天打出了一个豁口,当然,后来证实她只是打散了乌云,但当时她们竟都信以为真。云舒背着她高高跃起,一道魔法闪电劈下,云舒把她甩进豁口,闪电劈在云舒身上。
魔法闪电的致命作用不在于那一点点的电流,而在于魔法攻击对魂魄的摧折,这让云舒的面容得以不被破坏。姐姐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云舒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明明再撑多一会儿就能得到我们的支援,但我知道,云舒应该是想到了恶魔的套路,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它才会放我们进来。
从某个角度而言,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姐姐对我说:“它欠我们家三条命。”
周五晚上宋道溪和我一起回家,终于和我提起我请假的事情。他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吧,下午吃饭一直在跟我东拉西扯地讲一些有趣的事。
他问我:“你姐姐还好吗?”
我说:“她身体很好……那天说她生病只是个幌子。”
“去拯救世界啦?”
“是啊……”我笑。
“怎么样?”
我低下头,想了想说:“云舒死了。”
又补充道:“那个短头发蓝裙子的魔法少女。”
我们在电梯前站定,面前还有几个等电梯的人,于是不便再说什么,话题就这样中止了。
忽然,他碰了碰我的手,这还是自上次拔头发以来他第一次和我有意肢体接触。我抬起头,他看着我,用目光擦干了我郁积在心里的悲伤。有些时候,目光能表达的比语言更多,也更清晰,当心灵的窗户互相打开时,人心中最温暖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会自然而然地互相浸染。
我被他温暖得开始发烫,受热膨胀,密度减小,离地升空……他大概是察觉了这一点,笑了笑,为了不让我被风吹走,拉住了我的手。
回家看到刷题的姐姐,我不敢笑,也忘记了给她做饭,进了房间反锁房门,在空调被里捧着手激动地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第9章 大喜又大悲
周日上午,姐姐又恢复到了周五麻痹自己的刷题状态,我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下楼买菜,结果买完菜回来发现姐姐出去了。
我心下一慌,然后发现了她给我留的便条,她说她要出去逛逛。
嗯,没有又被恶魔抓走就好。我看着她摊开在桌子上写了一半又烦躁地划掉的解答题,想得很乐观,我也常常刷题刷到想出去暴走一圈,更何况她这种自虐式刷题。
中午她没有回来,下午依旧没有。中午我写完作业去做饭,做饭前打电话给她,刚接通她就吼了句“吵什么吵”,挂了电话,于是我随便泡了碗面解决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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