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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 (除零)


  “义父!青莎救我有功!”
  “正因如此,我饶她一命。”
  小姑娘抿唇瞥了仍跪在地上的青莎一眼,被侍女搀扶着离开了。
  沈寄傲没有处置青莎,反倒把目光落在了白鸢身上,“今晚你歇在竹院吧。”
  白鸢冷静地看着他,透出几分沉着。沈寄傲笑了一声,说:“我配了副新药,不出意外,效果会比之前的好。”
  “有多好?”
  “不起执念,情绪不大起大落,一次可保清醒半个月。”
  白鸢点点头,表面镇静,手心却全是汗。他没敢看司空骞,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脸颊发烫。他克制着羞意,又在内心沉沉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父亲若是知晓他心甘情愿做了这种事,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司空骞今晨本想与沈寄傲谈一谈关于白鸢的事。他那神思清明的一夜心里像是生了无数藤蔓,将他的心层叠绞缠,想到那少年的眼神便觉得满心悸动、透不过气。他此生做事从未这样犹豫过,既然反常,觉得是错的,便不能再错下去。他没想到,白鸢会应沈寄傲,这晚当真留在竹院没走。而他那时看着他神态从容,嗓音一时干哑,竟也没有阻止。罢了,司空骞亲自给蜡烛点上火,心想,今晚后,还是将利害跟他说清楚吧。
  侍女给两个木桶添满热水,之后拉上屏风,退了出去。
  白鸢绕到屏风后,脱衣洗浴。他身上的伤还没愈合好,青紫未褪,按上去还有些疼。司空骞就在屏风外,白鸢又紧张又犯晕,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憧憬。清醒的骞哥哥,会温柔的吧?
  他擦干身体,披上单薄的亵衣,走出屏风。发还是湿的,腾着热气。司空骞看着白鸢,他纤细的脖颈上伤口结了痂,斑驳地横着,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澡的缘故,脖子与脸颊都微微泛红,垂着眼抿着唇,像是害羞。司空骞总觉得自己那颗心又狠狠跳了一下,撞得他手脚发麻、头晕眼花,不知道该对眼前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嗓音微哑,将那碗药汤端起,递给白鸢,“这是药,会有些苦,桌子上有糕点……我去沐浴。”
  白鸢其实不怕苦药。他从小就喝着各式各样的药长大,有些不那么苦,有些特别苦罢了。他小小啜饮一口棕黑色的汤汁,皱了皱眉,秉着息一口气喝完了。药汤有股奇怪的香味,他不太喜欢。又慢慢吃了两块糕点,屏风那边的水声才停了。
  不知道沈公子这次的药里多加了什么,白鸢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浑身要烧起来。不是情`欲,甚至司空骞过来捉住他手时,他下意识躲了一下。眼前的人说话声像隔了一层,白鸢说:“没什么。”他的手被司空骞握住,桌上有一柄匕首,刃光冷冽。司空骞低声哄了他一句什么,让他闭上眼睛,他依言闭了。手掌被握得发烫,尔后他感觉到那人手一松,冰冷的锋刃一划。没有他想象中痛,但他依然颤抖了一下。血流进碗里,响声让白鸢心里焦灼,要听着自己的血填满这碗?他想睁开眼看看,却有一道灼热的鼻息喷在他面颊上——司空骞含住了他的唇,轻柔地舔吮着。他的注意力被这温柔与暧昧夺去,甚至张开嘴,将自己的唇舌送给他掠夺。
  放完血,司空骞帮他上药包扎,让他先去床上休息。
  白鸢的心跳更快了,他脚步发虚,有点儿晕。摸索着坐到床上后,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他用力呼吸着,密密麻麻的疼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脑袋。白鸢爬上床,蜷缩成一团,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感觉好了一些。或许没有过多久,司空骞还没把那碗血喝完。他舔了舔唇,发现自己刚刚被吻过的唇干燥无比,嗓子干涩发疼,他忍不住想:人血喝起来是什么味道呢?
  司空骞来了,白鸢只觉得胸腔鼓噪着渴望,他起身勾住了司空骞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舌头伸进他的口腔,舔到夹杂着糕点甜味的血腥气。司空骞把他压到柔软床铺上,反客为主。
  主院卧房里,顾流正帮沈寄傲脱去衣服。他的神情严肃又克制,动作小心,像是怕弄疼了他。沈寄傲的脸色比平日还要难看些,整个人倦惫地靠在床上,顾流将他上半身的衣物都脱下后,露出他苍白脊背上巨大的图腾。黑紫色的脉络侵染着正常的肤色,鼓胀着,像是虫子一样扭动着,仿佛要挣扎着破体而出。沈寄傲淡淡道:“动手吧。”
  顾流那匕首在颜色最浓郁的几处划开伤口,让发黑粘稠的液体流出。这疼痛大抵可比之抽筋扒皮,沈寄傲额上迸出青筋,筛糠似地颤抖着。等皮肤上的黑紫淡去,只余下浅浅的红色痕迹时,顾流打来热水,替他擦净后背。那图腾也终于清晰起来,是一只异兽,似蛇似鸟,栩栩如生,像是活的印在他背上。
  顾流细致地将止血的药膏涂在他伤口处,白布包扎后,将衣服重新披回他的肩头。
  “若是这次给司空骞的药确有效果,我们至多三日后就要下山。”沈寄傲闭着眼,语气虚弱但坚定。
  “去哪?”
  “星野青黎,鹿郡。”
  “您身上的封……还不稳定。鹿郡所存典籍别处皆有备份,何必跑一趟?”
  沈寄傲抬眼看顾流,像是在看一个蠢货。顾流被这目光刺了一下,勉力压住满心躁怒,低声问:“是为了庭梧凤刀?”
  沈寄傲这才微一点头。顾流苦涩道:“您对小姐真好。”同样是被公子捡来的孩子,他小时候拖油瓶一样跟在公子身边,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他想为公子分忧,便修习天魔残卷,进益却也有限,后来就被送到多恨山,一待待了十年,才再次等来跟在公子身边的机会。他从小到现在都那么仰慕公子,公子却选了同胞的哥哥跟随他。他和兄长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得知他走后不久,公子便又捡了个女童,喜欢得不得了,收为义女,整日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又妒忌又歆羡。可公子要他呆在这儿,他就哪都不能去,更遑论去和那小女孩争宠了。公子从未给过他什么,而他想给公子的,公子又不屑要。身封未稳,青黎又以灵气为盛,公子去,是冒险,可他甘愿为了小姐和小姐的刀冒这个险。而他顾流只是个侍从——公子的沈府在四方境内,不说百座也有八十,侍从多如过江之鲫,他算得了什么?
  心里虽然明白,可他的目光仍旧不可抑制地贪婪扫过眼前人的每一寸肌肤。自境界至天魔第七层以来,他愈发无法克制自己对公子的妄念。有好几次,顾流都觉得,自己离司空骞那一步也不远了。他甚至有些期待,等胸口那团他豢养多年的怪物将他吞噬,丧失理智后疯狂的他能否占有一次他?这样的想法当然是亵渎,但一想到他要实施这样的亵渎,便兴奋到浑身都在战栗。
  沈寄傲乜斜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有一瞬间,顾流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他避开公子的目光,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嗫嚅着想道歉,那沙哑暧昧的嗓音却忽然唤他:“过来。”
  他走到床边,依旧没敢看沈寄傲一眼,静默中正觉局促,两只胳膊便搭上了他的腰,轻轻一拽。顾流神魂颠倒,顺着那轻微的力道靠坐到公子身边。虽然隔着衣物,他却觉得被搭上的地方像是起了火。他嗅到了公子身上淡淡的药香,虽说他幻想过自己无数的禽兽行径,但真到了此刻,他却手脚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了。
  那药香倏然一近,两片冰凉的唇贴上他的唇。顾流脑子轰然一炸,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一声似叹息似呻吟的暧昧吐气,湿暖的舌头轻轻舔了下他的唇,尔后迅速退开。
  “公、公子……”
  沈寄傲伸手擦去自己舌尖蹭到他唇上的些微血红,神情仍是冷淡的,对比一看,显得满面通红、神情慌乱的顾流格外愚蠢和狼狈。
  “与女人无甚不同。”
  这句话浇灭了顾流发亮的眼眸,他无措地看着沈寄傲,公子如常日般脸上没甚么表情,好像刚刚并没有一个吻。
  沈寄傲像是累了,眼一闭,说:“你下去吧。”
  顾流僵了少顷,缓缓起身,嗓音微哑道:“是。”
  那几乎要颤抖的尾音还没落下,房门便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动令二人转头看去,司空骞怀里抱着白鸢,神色吓人,“他方才……没气了,后来缓过来又有了,但脉搏与心跳都太微弱,随时可能断。怎么回事?你给的药里加了什么?”
  沈寄傲沉默了一瞬,“三滴舌尖血。”
  “你的舌尖血?”司空骞小心将白鸢放到床上,语气中有克制不住地怒意,“他非修行者,怎能承受你三滴舌尖血的效力?”
  沈寄傲起身查看白鸢的情势,口中道:“不然呢?不经药效中和,再由他血脉吸收,让你饮其血,餍尔胸中魔,直接喂给你?你只会死得更快。”
  “之前的药里也有?”
  沈寄傲摇了摇头,“这是我想出来的新法子。”
  司空骞气笑一声,“一滴不试,直接上三滴?你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是你跟我说得来一个适合的人不容易,你倒不惜着点用。”
  沈寄傲霍然回身,“你真对这小孩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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