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多蘸点酱汁呀。”缪悦噘着嘴巴不领情,又自己伸手再夹了一块,就着碗里马休给她的刚想一起放进嘴里——
“阿嚏!!!”马休扭过头去打了个石破天惊的喷嚏,毫不夸张地说,缪悦都感受到餐桌的晃动了......
被这么一吓,缪悦手中的两块竹笋同步落回了碗里。
“你别吃我给你夹的,”马休抽出纸巾堵着鼻子说,“我肯定是感冒了。”
“你怕传染我啊?”缪悦翻了个白眼,“按你这说法我们还得分桌吃呢。我都不介意,你就别放心上了。”
“分桌什么的可不行,我还要监督你好好吃饭呢,”马休把用过的餐巾纸团成一团投篮似的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就为了看个老鼠一样的动物,天天都不知道在房里干嘛。”
缪悦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其实打从一开始看袋獾就是一个幌子,缪悦每天闭关的这段时间是在研究物理学。
她不是刻意要隐瞒马休什么,但告诉现在的老马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平白惹她担心而已。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2049年物理学的发展远远超过现在,但缪悦那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现在的困境,从而早做准备的。如今,她只能从2020年现有的知识体系去推演未来的可能性。
可是2020年的物理学仍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对于时空的解读,比较经典且主流的一种理论是平行宇宙理论,由一部分的量子力学作为支撑。
来到这个时代后,缪悦玩过不少关于平行世界的Gal游戏,可能这种假说比较利于艺术加工和情节发展吧。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平行宇宙的接受度特别高,小说中常常出现的背景架空就蕴含了平行宇宙的思想。
平行宇宙顾名思义就是有别于万有引力星球宇宙的多元宇宙。因为所有物质由量子组成,所以量子间的不同作用力会形成同时存在的不同宇宙。
著名的物理学实验薛定谔的猫就是这种理论的发端。将一只猫关在存在镭衰变几率的密闭容器里。以宏观物理学来看,你打开箱子猫还活着说明镭没衰变,而猫死了说明镭衰变了。非常容易理解的一个实验现象。
但如果从量子力学微观的角度出发,镭处于衰变和未衰变的两种状态的叠加,猫就应该处于死猫和活猫状态的叠加。这就引发薛定谔的疑问,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只既死又活的猫?
所以,才会有平行宇宙理论的诞生,即打开箱子看到死猫和打开箱子看到活猫这两种结果朝着不同的世界线发展,它们同时存在,也同时合理。这就好像此时此刻在其他世界还存在好几个我一样,缪悦对此并不苟同。
缪悦有些挫败,她找不到理论依据支持她自己的假说。她认为有且仅有一条世界线,但它不是一成不变地朝着宿命延伸。
当世界线的任一部分发生突变,继而影响因果的连贯性,它会进行自我修正,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主观上并不会感知到这种变化。
但这种突变的诱因,也就是时间回溯而来的缪悦,她是破坏因果关系的亲历者,所以她能观测到这种自我修正导致的前后世界线的不同。
虽然,现在的她无法确认这个假说的合理性和可行性......现有的物理学研究工作也无法给出答案......
但就是根据这样的推测,她才真正理解袁阿姨务必让她进行时间回溯的原因。因为她犯下的错会引起一个不可违逆的悖论,直接结果将导致世界线在自我修正时抹杀她的存在。
她贪恋这个世界吗?她反反复复思考过很多次。她逐渐摸透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惧:如果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世界线的变动,那么她的存在或消失对于这个世界又算什么?十九年的人生尽管不是每个场景都值得留念,但那些切实证明她存在过的生活轨迹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
缪悦努力平复心绪,事情还不至于如此糟糕。她已经有了方向,世界对于未来的她是残酷的,但对于现在的她是包容的。只要她能拨乱反正,世界线会替她完成剩下的修正工作。可恶!缪悦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如果没有输错时间就好了,那么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十年可不仅仅是数字上“2”和“3”的差别,这是她无法逾越的时间鸿沟!一切不可预估的偏差都会因为这十年的漫漫跨度而放大。
即便当中出了些纰漏,但姑且先按照袁阿姨的交待把计划进行下去吧。她现在的遭遇是前无古人的,不能顺着前人踩下的脚印,每一步只由自己判断和抉择,那便只能见招拆招了。缪悦不是全然的冒险主义者,但现在的她愿意相信冒险的另一面是新生。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马休焦急的呼喊声唤醒了陷入痛苦和迷茫的缪悦。
缪悦怔怔地看着她,眼里浮起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
马休被吓坏了,立刻放下碗筷,半蹲到缪悦身边:“是头疼吗?别敲自己的头,哪里难受你告诉......”
“我可以依赖你吗?”带着哭腔,缪悦把脸埋进马休的肩窝。
马休温柔地揽着女儿的身体,无论是未来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会下意识地轻抚怀中人的发梢和脊背,传达一种“有我在”的安全感。
“当然。”马休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郑重承诺。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缪悦混着鼻音含糊着说。
“你在害怕什么?”这时候的马休把嗓音低沉循循善诱的优势发挥出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别忘了这篇文章有科幻因素!!!以我杜撰为主,但也会尽量结合物理学和生物学的相关内容……
第31章 原来女神...
“什么?”缪悦抬起头望向马休, 眼角还挂着泪痕。
马休用温热的拇指替她抹去眼泪:“你在我身边九个多月了, 我之前以为你的目的是帮我追到女神, 但事实上无论你出现与否,我和她都会结婚生下你。结果是既定的,所以你一定有其他苦衷吧……做完那件事, 你才能离开,对吗?”
老马那么那么温柔的人,她多想把憋在心头一切的一切和盘托出。缪悦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滑落脸颊。
然而缪悦不敢,她不敢把未来世界线上那些最关键性的部分告诉处在现在这个时间线上的马休。时间机器的创造者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一场前途未卜的时间旅行。袁阿姨并没有告诉过她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所以她只能如履薄冰,独自负重前行。
缪悦咽下了满心的忧思和苦楚,勉力朝老马绽开一个微笑:“虽然也没帮上什么忙, 但帮你追妈妈, 我是认真的。至于你说的那件事, 有点困难呢。你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畏难情绪,我掉眼泪就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前担心一下啦, 但我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是不能告诉我的事啊……”马休的眉尾耷拉下来,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相处的这段时日,马休知道缪悦是个乐观的女孩,让她情绪崩溃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
“别这样嘛!”缪悦整理好情绪反过来安慰马休,“相信我, 只要你能早日追到妈妈就是帮大忙了!”
“真的吗?”
“嗯!”
不经缪悦提醒,马休都有些恍惚了。比起全方位地占有女神,她对于现在的朋友关系竟也安之若素。
她知道自己对这份感情从未懈怠过,但比起自己想给的,她更在意女神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女神只想要陪伴和安全感,那么她也......
呵......爱情里谁都不是圣人,可为了符合对方的期待,收敛自己的真实的欲.望也未尝不可。
爱的双方其实很像坐在跷跷板的两端,起先可能是你在低位,她在高位。但风起云涌间情势可能忽然扭转,你们的角色对换。辗转几次,双方才能找到这个爱情中来之不易的平衡点。
所以主动的人不等于卑微的人,先苦后甜什么的不要太爽哦!
......
一个周末惬意的午后,却混入了大力擤鼻涕这种令人不快的声音。
厚厚的窗帘布遮挡了外面的大好日光,房间里昏沉沉的色调中躺着一个昏沉沉的人。
马休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来。实在是鼻子堵得厉害,马休觉得头部的气血都滞结了。
病来如山倒。虽然早有生病的预兆,但马休以为只是个小感冒就没放在心上,才会导致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去医院配了药,马休觉得还是住自己家里比较舒服。
她把自己彻底隔离了,和学校那边请了一周的假,杂志社和漫画站请了一周的停刊,不好利索了绝对不能出去见人啊。至于女儿嘛,她贯彻分开吃饭、洗澡和睡觉的方针,尽量减少接触的机会。咳咳,当然除了吃饭,她们本来也没粘在一块啦!
“唔......”马休试着发出声音,本来就偏低的音色因为生病裹挟着更多粗粝感,马休觉得自己的声带好像都肿起来了......
马休把手覆在额头的退热贴上,一定要尽快好起来,这种难听的公鸭嗓她真的接受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