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已经瞎了。
毛孩子惊喜道:“大哥哥,我认得它!它是前几日你救下的一只黄猫,你还跟我说,你偷偷剪了一断鱼尾给它吃呢。”
黄猫听到这里,忽然抽回了爪子,神色哀伤。
“是啊……我救过一只黄猫。”乌为面色平静下来,安然躺倒在床上,舒气道,“那是谢大侠的猫……我还想着日后能再见它一面,能多喂些鱼干给它吃……”
“可惜,我以后是……没有……”
“没有机会……”
之后极为漫长的一段时光里,屋子里都静得可怕。
——没有下文了。
乌为合上了口,也闭上了眼睛。
下巴上的血迹是脸上唯一一抹亮色,青黑色的眼底越发可怖起来。
嘴唇的干纹已经被血液浸湿。
“大哥哥!”毛孩痛哭流涕,“大哥哥!呜呜呜……”
他哭嚎道:“大伯!大娘!乌为大哥死了!”
黄猫蹿到另一边的窗台上,回头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小花神,你怎么出来的这样快。”倪现跟在黄猫身后,“我以为你会在他床头多吊唁他一会儿。”
黄猫在空中一个翻滚,白雾向四周散开,变成了少年模样。鸢室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没有绽开吧?”
“什么?”成锋没明白,“花骨朵……绽开?”
“不是,我是怕我套了个破败的猫身,人形也跟着皮开肉绽。”鸢室仁解释道,“我的猫身已经破损了,方才我勉强用灵力维持了一段时间,现在它已经彻底不能再使用,必须回神界修复它。”
倪现直视鸢室仁的面容,倒抽一口气:“经花神这么一说,我好像看出你身上确实受着伤。”
成锋的胡子又纠结在了一起:“既然如此,我们哥俩就不叨扰了。等灵脉出现,我们再来拜访。”
“二位前辈,就此别过。”
蜂神与蛙神招出一道云弧,霎时间飞上了天。鸢室仁目送他们离开,才穿过半山腰回到了鸢首神界。
明明只是离开短短几日,却像过了几个月那样漫长。
鸢室仁穿过狭长的秘径,入眼即是一片晦明二分的神界。神界里花草繁盛,寂静无人,看着空荡荡的,颇为冷清。
他走到辰酉湖边,将猫身浸润下去,用湖水中的福泽修复它的皮肉。
一时间,湖水冒出了水花,竟像是沸腾了起来。
湖面上浮起一层漂浮的油水,滋啦滋啦地扑腾着热气,如同一架烧开的油锅,到处都泛滥着雪白的油花儿。鸢室仁赶紧将猫身拿出来,向后退了一步。
湖中央的油花翻腾得最是汹涌,水面缓缓旋转,蛇般弯曲连贯的波纹从中央向外荡漾开来。
从辰酉湖最中心的水底,升起来一只可爱的白兔。白兔抽动着鼻子,朝鸢室仁小跑。
“斌斌,你来了吗?”
鸢室仁听见白兔幽幽的声音,微被拂的风吹了过来:“斌斌……”
它爬到鸢室仁拎着的猫身底下,抬起鼻子嗅了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兔终于看到了拿着“黄猫”的手,目光顺着手臂向上望去。它惊诧地叫唤一声:“是你!”
随即整个身体的毛耸立起来,两只红眼睛瞪向鸢室仁,兔唇凶狠地向上翻转。
它蹿回湖中,两只耳朵悉数缩起。沉入湖内时,白兔全身向上蒸腾着一股热络的雾气,鬼魅似的声音低哑消沉:
“我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
“我知道这座山的秘密——”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
蒸腾的油花逐渐将白兔的身躯浸没。
鸢室仁一个翻身坐起了身。
他擦了擦额边的虚汗,厚实的衣袍将他裹得汗流浃背。
鸢室仁赶紧转头俯视湖面。
一整座辰酉湖都静得彻底,湖面上波澜不兴,就连生长在四周的树木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都没有丝毫动静。
原来刚才是他睡着了,睡着时做了个诡异的梦。
哪里有什么沸腾的油锅。
猫身已经修复完毕,他身上的伤也几乎痊愈。他能在神界里感知到光阴流逝——距离上一次意识清醒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花神。花神小兄弟!”
结界上空回荡着倪现的千里传音:“你在哪?”
“今年的琼浆灵脉出现了。花神,我们来接你了。”
鸢室仁连忙挥开一条夹缝,钻了出去。他飞到山脚下,果然看见了打扮整齐的蜂神和蛙神。
“我们走吧。”倪现手上拿了一只崭新的蒲扇,笑眯眯道,“今年的灵脉入口终于出现,就在东海的礁石上。”
东海……
鸢室仁惊讶:“这么巧?”
成锋这次终于将胡须捋顺了:“哪里巧?花神眼下要赶往东海吗?”
“今天是……六月六,离六月十还差四天。”鸢室仁越数越高兴,“灵脉入口能维持多久?”
“大约一二十日。”倪现见他这副兴奋的模样,自己也被感染得眉梢上扬,“我们把小兄弟带到入口,是去是留便由你做主了。”
蜂神点头:“若你在东海还有要事,大可处理完了再进去。”
“好。我们出发吧。”
三人来到东海上方,正好是落日时分。
晚霞披肩,海浪翻滚,他们在温暖的海风上穿行,不一会儿,便抵达灵脉入口上方。
云端下有一块礁石发着五彩的光,隐隐有道缝隙正在开合,缝隙中黑白变幻,看不清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许多海浪朝着它拍打而去,水花在空中飞得极高,可惜没有一滴能穿进缝隙,深入灵脉。
“花神小兄弟,就是这里了。”蜂神的胡须被海风吹得又顺又散,“只要你是身负供奉的神明,便能穿进入口,摘取琼浆木。”
“这里到处都是入口开合是吐出的神息,乃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气味。神灵熟悉了这里的气味后,能凭借气息在来年准确寻到灵脉的方位。”倪现笑眯眯地望着入口,已经有一位不知名的神撞进了缝隙,“小花神,你感受到了吗?”
鸢室仁嗅嗅空气中的气味,又探近了入口多嗅了几下。他耿直地摇摇头:“没有……”
“嗯?这味道这么明显你都没闻到?”倪现用蒲扇往鸢室仁身上扇:“再闻闻。”
鸢室仁的额发在蒲扇下扑腾扑腾向后飘散。他迟疑了一会儿,答:“只有海风的咸腥味。”
倪现与成锋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色。
成锋道:“这个问题等一等再说吧。花神小兄弟是否要和我们一起下去?”
“一起。”鸢室仁凑到了不断开合的礁石缝隙前,扭头问,“怎么进去?”
“第一次不熟悉的话,可能有些困难,需要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倪现对成锋使了个眼色。两人互相点点头,随即敛神,各抬起一条腿。
“如有冒犯,请花神谅解。”
话音刚落,鸢室仁便两眼一黑,被身后的两人踹了两脚,鼻子眼睛都摔在了礁石上。
花神痛呼一声:“唔!”
鸢室仁摔在一片松软的泥土上,他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一片混沌的天地中。四周长满了一种白色的花。花茎约有人的小腿这样高,花瓣细长,根部发着绛紫色的光茫。
“花神小兄弟,这就是琼浆木了。”成锋站在他身后道,“你看看你被灵脉允许采摘多少。”
鸢室仁站起来,拍拍裤腿,向四周望了一圈。不止有他们在,还有一些其他神灵也在灵脉中采摘。有梳着双髻的童子,也有年迈驼背的白髯老者,更有身材曼妙高挑的仙女儿。
鸢室仁只拔了一株琼浆木便拔不动其他的了。
倪现采了两株。成锋这次比往年多采了一株,脸上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和初见的那个如丧考妣的蜂神判若两人。
这琼浆木十分有趣,只要拔下,上面那几瓣欣长的花瓣便会坠落,难怪要叫它灵草而不叫灵花。
“蜂兄这神真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倪现闭着眼夸赞道,“往年都是三株,今年竟有四株。可见威州百姓多么爱戴你。”
“哪里。只是威州人多罢了。”蜂神抿着唇笑,谦虚地摆手。
尽管只能采一株在鸢室仁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些失望。几丈外那个身姿绰约的仙女儿采了整整一箩筐的琼浆木,直把他瞧傻眼了。
“那是七仙女中最小的织女。别看她那时候被王母娘娘罚得凄惨,现在在人间的供奉可不比王母少。”蛙神倪现拉过鸢室仁的袖子,悄悄指着织女道,“尤其到了七夕,供奉的香火可是遍布神州大地,我们这些小地方的神,是难望其项背咯。”
成锋弯下嘴角,不屑道:“哼,改天我也去编个民间故事让百姓口耳相传,指不定就能成为太上老君这样广受追捧的神仙。”
鸢室仁垂眼看着手上唯一一株琼浆木,道:“偏安一隅也有好处。至少子民不会朝三暮四,更不会对神灵抱有太多希望。毕竟,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哦?”蛙神倪现有些好奇,“小兄弟有何独道见解?”
鸢室仁把琼浆木收入怀中,看着两位前辈道:“我……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琼浆木有利有弊。使用得多自然可以激励子民献上更多的供奉,但若是有一年灵脉真的消失不见了,收成不可避免地减少,少了一株倒还好,少了三四株,那收成便会减掉一大半,这时子民恐怕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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