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配合?」乾朗反问,斜斜的瞥了一副不关我事、躲站在印封身边的绍缭一眼。
这一眼轻描淡写、状似无意,但九江是老狐狸啊,最擅长抓人心的弱点,从乾朗那一眼他找到了突破口,猜测其中定有猫腻。
「如果乾先生真有需求,我九江暨门下弟子自然会全力配合。」九江丢出一个饵。
乾朗自然知道这是个饵,不过他吓唬人家也吓唬的差不多了,也懒得再绕圈子,对周围保镳示意了下,让他们退开,直到这时绍缭印封等人才终於放下了心,绍缭本来还以为会被送到监狱去呢。
九江搓着手笑得更猥琐了,其实也不是他怕了人家,只是目前场子被人家掌握住了,笑话,那些保镳一看就知道训练精良的好嘛!一个能抵他们三个,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进去坐、进去坐,小桥再沏茶来……」
「不用。」乾朗制止了他,「只要你们能帮我招来某个人的魂,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外头也不会多说什麽。」
九江堂从掌门师父到门下弟子再到扫地工人都呆了,才刚被抓了个现行犯,还让我们招魂,这是在玩我们呢在玩我们呢还是在玩我们呢!
九江很爽快的一摊手,叹气说:「乾先生,也不怕你笑话,批命看相梅花易数金钱卦我都能道出个五四三,但招魂这种事,爱莫能助。」
「还记得刚才我给你的、那个所谓我女友的八字?」乾朗说:「念出来。」
九江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这八字有何特别?」
绍缭一听,心中轰然一响!
这是绍缭本人的阴历生辰,是他的八字!
他、的、八、字!
不是绍夏的,是绍缭的!
你乾朗乾大总裁拿我的八字出来玩干什麽?不对不对、重点是,你哪里得来的八字?!
绍缭的目瞪口呆,连九江都注意到了,乾朗自然也不例外,他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当然,这所谓的笑容也就是唇角往上勾了勾小弧度,连微笑都算不上。
「昨晚上……」乾朗指指绍缭,「你的徒弟被这八字的所有者上了身,我全程目睹,不像是做戏,而我正好有事想问问那个人。」
九江还没意会到什麽,印封却反应了过来,「是绍缭绍先生!师父,坠楼身亡的那个!」
九江立刻想透彻了,捻了捻假胡子,呵呵,乾总要的原来是自己的徒弟啊。
只不过、绍夏的阴阳眼时灵时不灵,而且看得到鬼,并不表示能让鬼上身,昨晚笨徒弟被上也不知是怎麽来的。
但是退一万步想,就算是假的,徒弟演得好,唬住乾总,就等於给人下了暗示,之後只要见缝插针,就有希望从乾总口袋里掏出钱,多多的、多多的!
於是九江大方表示,「小徒绍夏平日在电视上胡说八道,不过偶尔还是能派得上用场,乾先生想用就拿去吧。」
绍缭狠狠看了这便宜师父一眼,什麽叫想用就拿去用?我可是个大活人,不是物品!
乾朗很满意这个答案,转头盯着绍缭,维持嘴角微上勾的模样,可惜媚眼做给瞎子看,除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保镳们,根本没其他人察觉到乾总大大在笑。
对上乾朗的眼睛,绍缭有些心慌意乱,低头说:「我想跟乾总谈谈。」
「我送你回去,车上谈。」乾朗又回复了面瘫模样。
绍缭猛抬头,我只是想问问你些事怎麽就变成了你送我回家?我有司机的我师弟兼助理就是!
但是乾总很冷酷的转身就走,而九江等人基於想赶紧把瘟神给送走的心态,立刻用尽浑身解数眨眼示意绍缭跟上。
徒弟啊人家乾总可是位金主喔还是位超有钱的大金主,用上你最拿手的哄人手段,把人家哄的心都化了,从口袋里抠出个几十万、不、几百万、哦几千万也行,师父来者不拒,养老金就靠你了!
绍缭望天,他居然能从几个眨眼就读透九江要表达的意思,难道这是神棍界的摩斯密码?
跟来时一样,绍缭跟着乾朗坐在车後座,气氛窒息的要命。
夜色深沉,但随着路程愈靠近市区,灯光就愈见璀璨,绍缭右手五根手指头轮番敲过膝盖,一遍又一遍,他每次尝试理清思路时的习惯。
乾朗看似正经危坐,但那斜睨而下的眼珠子却是跟着绍缭打在膝盖上的手指,那每一下敲,都是敲在他的心头上,咚咚咚,大鼓似的响。
不可信其有,但只有老天才知道,他多麽盼望若都是真的该多好。
如果是真的……
绍缭直等到心情稍稍敞亮了些,才开口跟那屁都打不出一声的冷主说话。
「为什麽找绍缭?」他问。
「为什麽不?」反问。
「你跟他并不熟。」
「你怎麽知道我跟他不熟?」再度反问。
绍缭一噎,他能说自己就是绍缭吗?还有谁比自己更知道他到底跟乾朗熟不熟?!
他过去是真的、真的跟乾朗没什麽交集,他发誓!
他换了个说法,「你找那个、绍先生什麽事?」
他好奇的要命。
「不关你的事。」乾朗说:「你要做的,就是再一次让他上身,像昨晚甄简来时那样。」
平静的个性因为乾朗欠费的语气而弄得几乎炸毛,绍缭觉得他跟乾总裁是不是犯冲啊!
摸摸脸,藉此平复情绪,属个数,一、二、三……
嗯、他又平心静气了,趁现在该问的问一问。
「那只是一场随口胡诌的表演,而表演是我的正职。你能揭穿那老头、不、我是说九江师父的骗局,却为什麽会认为昨晚我的鬼上身是真的?」
乾朗侧身,宽阔的胸膛微倾而来,若绍缭是个女人,那麽他就能感受到对方那胸涌的、令人迷醉的男性贺尔蒙正猛烈大量的袭来,但绍缭是个男人,心理上更是妥妥的直男一枚,这时候让他深刻体验到的,唯有两只雄性斗鱼相遇後只想斗个你死我活好去抢老婆的尿性。
他又不平心静气了,带着警戒,假装不经意的往後仰,试图拉开彼此距离。
离远点啊斗鱼,我其实是只爱好和平的斗鱼,不想跟你打架。
乾朗一边看着对方的小动作,一边说:「绍缭的死有蹊跷,他不可能有忧郁症,所以自杀一事不合常理。」
绍缭讶异,细一深思又觉得不对,韶总你不是警察、不是侦探、不是八卦报记者,我的死也不会为你带来上百上千万的利益,我死得蹊跷又关你什麽事?
於是他跟乾总杠上了。
「你怎麽知道他没有忧郁症?绍缭有很多朋友,可是没一个对他的死提出疑问,包括……」绍缭咬咬下唇,很不甘心地说:「他的妻子。」
「我不是那些人。」乾朗深深注视着他,「只有真正的绍缭,才会那样质疑甄简。」
「你到底想问绍缭什麽?」再度、他追问。
「我想确认真是甄简杀了他。」
绍缭猛然盯着他,见到的却只是对方毫不动摇的表情,他自认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可在那样如石头般稳固的视线里,他竟有些畏惧。
乾朗是个很难撼动的人,商场上他也以顽固、意志坚定、勤奋、不轻易妥协、完美主义而着称,这些特质此刻就赤裸裸的呈现在那一双深黑的眼睛里。
绍缭突然就搞不清楚了,为什麽从前没跟他成为朋友?
应该不只是两人的商业活动没太多交集的缘故。
乾朗见他发呆,也没再说下去,沉默中汽车已经开到绍缭住的公寓大楼底下。
浑浑噩噩地下车,关上车门後,乾朗却摇下车窗叫住他。
「明天有空?」
「明天?」绍缭回头,想了想印封交待的日程,摇头,「明天下午要录影,咳、你知道,我会说鬼故事。」
一想到录影,绍缭真的一颗头两个大,他没进过摄影棚,也没有承自绍夏的任何记忆,关於怎麽录影、怎麽上节目、怎麽表演,他一翻两瞪眼,没辙。
至於该说些什麽鬼故事,印封说节目助理明天上午会跟他对好台词脚本,到时照本宣科就好。
「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乾朗说。
「呃、不用、我……」
乾朗车窗关上,车子扬长而去。
喂听人说完话好嘛!
还有还有,来接我做什麽?你想跟我约,先跟印封确认一下我明晚有没有空行吗?
自从当了绍夏之後,随便来个谁都不把他当回事,真是够了!
绍缭带着满心的挫败回公寓,洗完澡,正要睡觉的时候,突然惊觉他忘了问乾朗很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乾朗确认了绍缭死於他杀,乾朗又能做什麽?他跟绍缭连朋友都不算,又为什麽对绍缭的死因感兴趣?
左思右想,他终於找出了一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
乾朗跟甄简有仇,或者两人的生意有冲突,乾朗想藉着这件事拉下甄简,一劳永逸把人给送入监牢。
想通了,心情轻松,他目前只是个小演员,没钱没势力,如果能因此抱紧乾款子的大腿,藉他手将恶人绳之以法,他也不介意再演上那麽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