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嘟嘟嘴,嘀嘀咕咕地说:“和粗笨的丑人秀恩爱,真讨厌。”
林梧不好意思地抠抠脸,不敢去看赵凤鸣的脸,又被人说秀恩爱了。
汤锅里面的浓汤发出咕嘟嘟的声响,外婆扭头索性不看林梧和赵凤鸣了,走到汤锅边搅动着里面的浓汤,抬起来的汤勺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颗又一颗地浮动着,他继续幽幽地说:“我本来可以救出英俊的国王,但我不行啊。我心中伤心,借酒消愁,喝醉了,要不是我的伤心欲绝、醉酒逃避,我可爱的外孙女也是个公主呢。放心吧宝贝,外婆给你准备了漂亮的小裙子,保证你成为众人的焦点。哎呦呦,我们去参加王子的宴会,宴会上提供的葡萄酒非常的美味。”
林梧干巴巴地说:“那真是遗憾。”
外婆庞大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用着与硕大身躯截然不同的速度阔步往室内走过去。走了两步,外婆捂嘴娇笑,“淑女怎么可以这样走路呢,太不文雅了,要改要改。”大步子成了小碎步,哒哒哒走进了室内。
没有了狼外婆在身边,林梧松了一口气,躺倒在赵凤鸣的掌心中,“好舒服呀,变小原来是这种感觉。”
赵凤鸣看着林梧,清冷的眸子中温柔逐渐晕染开,揣在手心里,小小的,真的很好。
“怎么不说呀?你不说,我来说。赵大哥,每次见面都是你在救我,你就是我的超级英雄啊。”林梧掰着手指,算算看,两人碰面的次数好有限,但是……“莫名的我觉得你好熟悉,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林梧,当年我飞升一半落回了人间,天道告诉我,我有因果在人间没有解决,不能够踏破虚空,离开凡尘。飞升失败回到凡间之后,我的修为就受到了限制。”赵凤鸣声音低沉悦耳,要将自己会变小的事情和盘托出。
林梧坐起来认真听,心中悸动,总觉得赵凤鸣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赵凤鸣别过头,微带尴尬地说:“修为受到限制,没法一直使用灵力,使用超过三次,就会变成……”
“哇,我的宝贝,看看外婆给你准备的漂亮裙子。”狼外婆粗犷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林梧和赵凤鸣纷纷松了一口气。
林梧:紧张紧张,手上全是汗。
赵凤鸣:这么大把年纪了依然豁不出这张脸……
“咦,我的宝贝,你和小矮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呀。”狼外婆踩着小碎步跑过来。
林梧连忙说:“没有没有,外婆你准备的裙子真是好可……呃!”
“是不是非常可爱。”外婆拎着小裙子,星星眼地看林梧。
“我是不会穿的。”林梧断然拒绝,掀桌哦,谁要穿豹纹小马甲、小短裙,竟然还有配套的小爪爪、小尾巴,那个会动来动去的耳朵又是什么鬼!“外婆,你的审美呢!!!”
外婆黑脸,耷拉着眼皮看林梧,阴测测地说:“不乖的孩子要被吃掉。”
林梧:“……”呵呵,男人是要有骨气的,坚决不穿。“吃吧吃吧,我不穿!”
就在此时,不属于幻境的声音传来。
“咔哒!”
令人不愉快的,墙体开裂的声音。
林梧仰头四望,发现周遭的一切像是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了下来。一个瓮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话,“为什么受苦的总是我?我想不通啊,我要撞墙。”
砰砰砰——
林梧大喊,“别撞了,把大楼撞坏了,要你赔。”
发出声音的家伙顿了顿,更加用力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这么痛苦了,还要我陪,继续撞,一起死掉好了。”
现实和来时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林梧急哄哄地大喊,“你妹,你究竟是什么啊?!我怎么在幻境里找到你。”
“呵呵,宝贝乖孙。”狼外婆虎着脸阴狠狠地说着话,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仿佛林梧已经他的囊中之物,这么小,炸一炸,肯定很好吃。
赵凤鸣护着林梧,蓄势待发,准备好与之一战。
林梧鼓鼓脸,做了两三个深呼吸之后说道:“我穿。”
狼外婆转阴为笑,“这才是乖孩子。”但眼中流露出来的遗憾藏都藏不住,吃不到油炸外孙女好可惜哦。
···
马甲太小,遮不住腰;裙子太短,就包了个屁股。
毛绒绒的爪套和护腿究竟是什么鬼?!
林梧在镜子里面左看看看出了个“萌”,右看看看出个“二”,抬手捂脸,幻境主人的脑子里究竟藏着什么鬼玩意儿。
“宝贝你换好了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出发啦~”外婆在外面大喊着。
林梧裹紧了红斗篷之后扬声说:“这就来。”
从屋子里出去,外面已经金乌西垂,一辆巨大的南瓜马车停在门外,狼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红色的大礼服,裙摆层层叠叠,镶嵌着无数瑰丽的宝石,将夕阳的余晖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赵凤鸣驾着马车,看到林梧点了点头。晚霞下,林梧看着赵凤鸣,这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扇动着翅膀在飞。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却发现晚霞彻底地落到了山的另外一边,光线逐渐暗沉了下来,赵凤鸣的身体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梧按下疑惑,他猜想应该是幻境的原因才会让眼睛产生错觉吧。
“宝贝上车了。”
“哦,这就来。”林梧抓紧了背包的带子,朝着马车跑过去。
然后……脚蹬那么高,他现在拇指大的身材怎么上去?!
赵凤鸣弯腰伸出手,“来。”
林梧跳了上去,斗篷翻飞,露出里面超短的豹纹皮裙,一条柔软的棍状尾巴甩动。林梧赶忙搂住斗篷,狐疑地看向赵凤鸣,“看见了什么?”
赵凤鸣红着耳朵一本正经地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就好。”林梧顺顺斗篷,“我会加房租的,这个房间的租户死定了,哼哼。”
赵凤鸣莞尔,他就喜欢看林梧生动有趣的表情。
赵凤鸣把林梧送上了马车内,林梧站在粗陋的小板凳上无语了,真是彻彻底底的南瓜啊,南瓜囊湿哒哒的还挂着水,几粒没有清理干净的南瓜子儿半露在瓜肉外,其中一粒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掉出来。
狼外婆抱着他的汤锅正心满意足地喝汤,每一口都带着好多粒的眼珠子,他眯着眼睛幸福地咬着,眼珠子就和奶茶里面的爆浆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爆开,声音清脆,然后恶心的液体就会从齿缝间渗透出来,黏在下巴上的粗硬毛发上,最后滴滴答答地掉落在红艳艳的裙子表面,形成了一汪一汪油腻的斑点。
林梧已经不去深究那些眼珠子在生前的时候究竟属于什么生物,麻木地给自己催眠——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这边是幻境。
但,经历了整容院画皮鬼事件,现在又是狼外婆的眼珠子洗礼,他是真的不想吃任何带眼珠子的东西了。
美味的剁椒鱼头,好吃的麻辣鸭头,有嚼头的猪脸肉,拜拜了。
“宝贝乖孙,不和外婆一起喝着美味的汤吗?”
“谢谢外婆,我不饿。”
“那太可惜了。”
不过语气中可听不出一点点可惜的味道,他很乐于独享这锅美味的眼珠子汤。
没有在马车上待多长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华丽的宫殿,马车停下,林梧又到了赵凤鸣的手中,踩着温厚的手掌,这才觉得心中踏实。
进入宫殿内要经过长长的、长长的阶梯,阶梯上铺着鲜红的地毯,地毯的两侧昂首站着黑红纸牌的卫兵,队列一直绵延到尽头。林梧让赵凤鸣把自己放到肩膀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他看到阶梯的两侧是迷宫一般的灌木丛,迷宫的中央有一头凶神恶煞的牛头怪人。
“幻境的制造者一定是童话故事的爱好者。”
“喵~”一只猫微笑的猫咪出现在赵凤鸣另一侧的肩头,轻飘飘的声音说:“你说的对。”
说完,那只猫甩着尾巴消失不见了。
林梧看看那边空空如也的肩头,“赵大哥你之前没有察觉到猫的存在吗?”
“林梧,我现在的身体也是幻象,感觉并不敏锐。”之前被狼外婆打断的话题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赵凤鸣便说起了其它,“我跟你进入幻境之后才幻化出来的,因为是幻象,所以能力更加有限。”
“你跟我进来的?”林梧敏锐地抓到了个关键点。
“对,我不放心你进门,挣脱了宅宅的双手,飞进来的。”这回没有什么打扰,赵凤鸣一口气说到底。
说完之后感觉轻松多了,窘迫地等待着林梧的回应。
林梧脑子里还有些混乱,“等等,等等,你让我理理。”
“好。”
他们已经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地上投下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整个星河落到了凡间。沐浴在星河中的客人多极了,有肤色胜雪、唇色如血的公主,有坐着飞毯、搓着灯的公主,有泡在鱼缸里、和一条石斑鱼说话的公主……呼啦啦,从林梧他们身后飞进来一群天鹅,落地后化成人形,十二位王子簇拥着一位漂亮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