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鸣无奈地握紧了手掌,真是拿林梧没有办法,底线到了林梧跟前是可以一再放低的。视线前看,落到后视镜时眼神淡漠疏离,冷得不时窥探后面的司机直哆嗦,做贼似的迅速挪开了视线。
司机心里面“哎呦喂,我的老天爷,两个大老爷们原来是一对”疯狂刷着屏,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同性恋人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没有见过搞基搞的这么令人赏心悦目的,他一个喜欢女人的糙老爷们被弄得眼红心跳却又忍不住想看看他们的相处。
后来来的男人气势很强,真不知道小哥说的“害羞”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刚才那一眼,吓得他魂差点儿飞出去了,眼睛再也不敢乱瞟,更加不敢往后视镜上看,哪怕是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有。
车子安静地开着,沿着这唯一出入的小路开便可以到山间庄园,路还挺长,开了有二十多分钟还没有到。找到了赵凤鸣,神经放松的林梧靠在赵凤鸣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可真想睡啊。
司机是个普通人,他们就没有在车子上谈论庄园内发生的事情,免得吓到了司机。
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几百米开外就是堪称巨大的山间庄园,庄园内树木葱茏,建筑仿佛藏在花木之间,别有风味。夜色下,之所以能够把整个庄园看在眼中,那是因为庄园内外有着很多的灯火,蓝幽幽、绿莹莹的火光,或一个藏在枝头、或几个簇拥在一块儿待在屋顶……
林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坐直了身体够着头往越来越近的庄园方向看,视线不是落在高墙的里面,而是院墙的外面、在平坦的草坪上有一汪蓝色的发着光的会浮动的“水塘”,里面的“水”会跳跃,会追逐打闹。揉揉眼睛看仔细了,那是一个个光团汇聚在一块儿形成的。
那么多的光团轻灵地在夜色中飞舞,但感受不到仲夏夜的玄奥梦幻,夜风一吹,鸡皮疙瘩成片冒了出来,阴气逼人。
“那是什么?”心中有了答案,但林梧还说要验证一下,于是侧头问赵凤鸣。
不过回答的不是赵凤鸣,是坐在前面的司机,他整个人都矮了下来,缩在方向盘的后面,差不多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在方向盘上头看着路线。“鬼、鬼火。”他开车越来越慢、车子几乎是以蜗牛的速度慢慢吞吞地挪动着,司机师傅抗拒接近那些东西。
林梧看向赵凤鸣求证,赵凤鸣点头,“此地原是乱葬岗,尸骸极多,阴气汇聚,鬼火丛丛。但在几十年前的整理当中,当地请来的大师颇有几分门道,捡了骨、翻了地,掘地三尺,将阴湿的土壤翻出来暴晒数年,好还此地太平清宁。”
“那现在?”林梧看向车外,他们已经被鬼火包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彻底不再移动,司机师傅已经抱着脑袋把自己蜷缩进了椅子的下方。车子因为不再移动,吸引来了众多的鬼火围观,近距离地能够看到鬼火还保留着一些魂魄的特征,幽幽的火焰勾勒出形形色色的面孔,眼神是空洞麻木的、表情是僵硬刻板的,流动的火焰就这么静悄悄地围了过来,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
林梧恶寒,密集恐惧症都要出来了。
他依稀记得科学解释中,鬼火是尸骨中的磷遇到氧气自燃的现象。很显然,当下不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了。
赵凤鸣握紧了林梧的手,让他不要害怕。“鬼火是怨魂残念,生命短暂,明日天光出来,便会被烈日灼伤干净,它们无法伤害人。”
林老板可是敢冲着妖怪要房租的人,胆子大的很,才不会害怕。克服了对密密麻麻麻木面孔的恶心感之后,这些幽幽的火焰看久了其实并不吓人。“不是说翻地晒过了吗?”
回答林梧问题的时候赵凤鸣笑了一下,含着造化弄人的味道,“N市气候湿润,四季分明,有时候季节来了,能够断断续续地下上一两个月的雨,哪里来的阳光暴晒。那位法师想的不错,但未因地制宜。”
“哦,我明白了,具体问题具体解决,那位大师肯定没有看过政治哲学,高中课本上都有教的。”林梧看外面的情况,鬼火跟有灵智似的,还具有很强的好奇心和从众心理,聚过来的越来越多,看不到任何缝隙,天知道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何等壮观。“现在怎么办?”
“推门出去便可,它们会自行避让。”赵凤鸣已经打开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他的声音朗朗,正气凛然,“心中无惧,百鬼莫侵,不怕!”
听入耳中,犹如击罄之声,入耳入心,脑海中一片清明。
推开门出去,果然如赵凤鸣所说的那般,原先紧紧围在车门上的鬼火飘走,并不靠近人。林梧甚至绕到了驾驶座那儿,敲了敲车窗玻璃,“师傅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走了。”适当的威胁,能够促进人的行动力。
林梧话音刚落,车门便被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个男人,蜷缩成团,可不就是用滚。虽然发现鬼火不会靠近,司机师傅还是轻松不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梧和赵凤鸣的身后走,他恨不得插进林赵二人中间,总觉得中间的位置更加安全,不过不适合他。
走上十来步便到了庄园的大门,门扇上留着一扇小门,推开便可以进去。进去里面,照样有许多的鬼火跳跃,将庄园照得犹如白日。
庄园的具体构造不多提,仿照江南园林的景、房子却是欧式的,远看豪华别致,近看却是不伦不类。
一些功能性的房屋不谈,居住在庄园内的人主要活动场所就是高三层的主楼,简欧样式,一楼伸出个木质回廊,住人的房间均亮着灯火,可惜再亮的灯火在无数的鬼火面前变得有气无力。
主楼的大门开着,从大开的门内可以看到大厅内坐满了人,安静地坐着,不时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待看到了赵凤鸣出现,所有人紧张不安的情绪消失,换上了如释重负的热情面孔迎了出来。
“赵大师。”为首的是个五十开外、保养得意的成功男性,此人便是山间别墅的主人,同样是请赵凤鸣过来的那人。
他身边站着个穿白色丝绸睡衣的年轻女子,挽着父亲手臂的同时眼神依赖地看着逐渐靠近的赵凤鸣。
至于一同走来的林梧,还有缩在后面的司机,在众人眼中那是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聚在一块儿啦~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山间庄园内住了朱姓富豪的一家人, 朱先生和人合伙做化妆品生意的,具体是什么牌子林梧不清楚, 好像最近挺火。朱先生一家人并不是N市本地人, 而是更遥远的内陆, 之所以住到N市来,是因为这儿的水土养人, 对身体好,特别适合老年人颐养天年, 于是花下重金买下了山间庄园。买下庄园不过五年时间,上一任房主是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将庄园脱手变现,才便宜了朱先生。
当然, 朱先生以前的沾沾自喜在接连的变故中已经变成了满腔的怨怼, 猜想肯定是原主发现了房子的不好,这才便宜卖出去,自己就是个冤大头。想到自己在大小场夸耀自己的眼光毒辣、运气极好, 朱先生就觉得脸上不停地被甩着巴掌,火辣辣的疼。
不说事情平息之后找庄园原主算账,现在能够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就是万事大吉。保命,就要紧紧抓住有真本事的大师, 别说钱,送人他都愿意。
入夜后, 庄园内外的异象越来越多,哪怕是拉上了厚厚的帘子, 照样无法安然入睡,稍微听到点儿动静就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弹跳起来,惶恐不安地左右张望,就怕房间内突然多出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赵凤鸣来了之后被安顿在大宅最好的客卧,他左右的房间成了香饽饽,用着大家长的权威,朱先生当然是住在赵大师旁边的。朱先生孝顺,另一侧的房间留给了老母亲住。其他家人,只能够战战兢兢地住在楼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又难捱的夜晚。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朱老太太房间里多了个人,那便是朱家没啥地位的表小姐,说是好照顾老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家都懂的,大晚上穿着轻薄的睡衣不就去敲了赵大师的门……
···
还未进入室内,所有人就都围拢了上来,既想和赵凤鸣套套近乎、表现得亲近一些,又畏惧于高人的手段,不敢有什么造次。
这下就显出了朱先生的地位更加超然了起来,一家之主的权威真不是盖的。
“赵先生,老太太今天晚上有些心神不宁,婉甄去找你想问问有什么办法。唉,老太太上次被吓到就落下个睡不着毛病,真是不知道怎么好。婉甄真是个好姑娘,要不是有她日日陪伴,老太太的精神头好的肯定没有现在快。谢谢了婉甄。”朱先生拍了拍搭在自己手臂上白嫩的小手,名叫婉甄的姑娘羞涩地垂下了头,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过声音太小了,旁人听不清楚。朱先生爽朗地笑了,“好姑娘,害羞什么,这是我应该谢的。”
没有上前的其他朱家人或打着哈欠、或面色不改,也有人面露讥讽,看向婉甄的目光意味深长。
“婉甄莽撞地打扰了赵先生,真是对不住。”朱先生是在商场混的老油条了,说话讲究的是婉转和留有余地,以退为进是他最常用的方式,“婉甄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回应,怕先生有什么事情,就找了备用钥匙开了门,是我们了无礼了,还请先生不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