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还以为自己伤了它的自尊心,却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它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喙上衔着一本书卷。
“这是什么?”
景安伸手接过书卷,就见白孔雀挺高兴,一高兴就又要闹着跳上景安的肩膀。
景安:“……”大肥鸟,你太沉了!
谢木佑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景安正单手翻着书页,另一只手被迫给孔雀喂食,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他:“没找到?”
“找到了,只是……”谢木佑头疼,不止找到了而且雀氏一族的藏书比他想象中还要丰富。
关于心魔的,关于灵魂的,关于肉身的,还有关于轮回。
但这里面也夹杂了太多禁术和旁门左道,他还要回去慢慢理一理。
同时他还找到了另一本书,被供在最顶端,需要同时三把钥匙才能开启。
但谢木佑并不在意里面的内容,书名就足以验证了多年前他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象不是陷阱,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书名叫——“朱雀神本传。”
谢木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忍住了将这里掀翻的冲动。
铁铸剑蠢蠢欲动,每一步都灌上力道,仿佛轻轻一跺,这里便能山崩地裂。就在谢木佑忍耐即将到达临界点,地砖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纹路时,眼前的书柜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等待自己的景安。
墙上镶嵌的一连串的夜明珠织出了藏书阁内柔和的光,昏黄的光投映在景安脸上,为他深邃的五官笼上了一层薄纱,修长有力的腿一伸一只,书卷被他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揉着白孔雀的脑袋。谢七只能看见他的侧颜,却莫名地觉得此刻的他格外的温柔。
就这么一瞬间,激荡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了下来。
当景安抬头时,谢木佑已经压下了所有的暴戾。
还不是时候,雀氏的债必须还,但却不是以这样的名目。
“你看什么呢?”
“啧,雀氏的编年史,好无聊,是这个大家伙拿来给我看的。”景安打了个哈欠,这些书远没有谢七书柜里的书有意思。
谢木佑倒是有几分了然,他大概能猜到白孔雀为什么拿这本书,大约是景安嫌弃了它吧,这是在力证自己和景安有关系吗?
“走吧。”
“好。”景安起身把最后一颗青果塞到了白孔雀嘴里,这么一动,膝上的书卷突然落了地。
翻着翻着在一页停住了。
景安皱起了眉头,对着谢七招手:“这里,好像是被撕掉了。”
谢木佑也走过去蹲下身,确实如同景安所说,中间的这几页有着明显的锯齿。
“这书……”谢木佑捡起来,看了眼封面,随后快速地向后翻了十几页,最后下了定论:“这书是最早的那一本雀氏纪传。”
“那怎么会这么新?”景安咂舌。
“翠羽有不腐不变的秘法,雀氏可能也有。”他是认出了第一个族长的笔迹,那也是很多年前他和景安第一次涉足雀氏一族。
他们并肩坐着,开始研究被撕掉的那几页,谢木佑眯着眼睛算了下时间,再对比前后两任族长在任的时间,不可思议道:“少了七年,这是撕掉了一任族长的记载?”
景安也发现了,而且他刚刚已经看了一部分雀氏的历史:“不止如此,雀氏族长一般任期很长,动辄三四十年,可这个被撕掉的族长只有七年的时间。是叛变还是……”
“……非正常死亡。”谢木佑接着景安的猜测,喃喃道,“而且,这位族长后面那位族长上任的时间,刚巧就是雀氏被当时皇帝追杀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位消失的雀氏族长很可能和翠羽的覆灭有关系?”
谢木佑点了点头,和景安对视一眼,似乎在询问对方要不要追查下去。
一声“呀——呀——”的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白孔雀向后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他们,但拖地的尾巴让它的动作变得格外地艰难和滑稽。
“它想干嘛?”
随着景安的质疑,白孔雀又跳了两步,再次回头看向他们。
谢木佑略微迟疑道:“这是让我们跟着它去?”
白孔雀似乎挺通人性,激动地拍了拍翅膀,眼见着就差点开起了屏。
谢七差点笑出了声,景安则是扶额,伸手压了压,虽然这只孔雀跟他没啥关系,但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丢脸呢?
他们跟着白孔雀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上面悬挂着一幅画卷,画中只有一位坐在凉亭中女子的侧影,似乎正在低声吟唱。
画卷上写着“琴瑟和鸣”四个簪花小楷。
白孔雀用脑袋拱起画卷,但奈何腿太短,只能不甘心地原地蹦跶。
谢木佑伸手解救了它,他卷起画卷,画卷后的白墙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就在这个时候,谢木佑的口袋冲出了一道绿光,直冲着法阵中心而去,
“咔哒”一声,暗门开了。
第八章 幻境
【玉簪断, 入幻境】
门开了, 可通往何处并没有人知道。
是福是祸, 是吉是凶, 也尚不可知。
谢七不会让景安身犯险境,可白孔雀用力拱了拱他们却让他们注意到外面的声响。
“咔——哒——”那是藏书阁门开的声音。
“走。”景安一手牵着谢七, 一手掖着白孔雀步入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了, 谢木佑看向手中摘下的画卷忍不住担心这个门会不会被发现。
却不知道他们身后无声阖上的暗门,门上的法阵缓缓地隐没入了墙后, 仿佛变成了一面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白墙。
从未有过法阵,也从未有过故事。
暗门关上的一瞬间, 暗门里的夜明珠亮了,暗门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伴随着拐杖敲地的声响, 族长沧桑而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们真的进了藏书阁?”
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女子乖顺地低着头:“我只是听他们提过藏书阁这个地方,可刚发生那样的事,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在, 这实在是太凑巧了。”
“是啊, 太凑巧了。”族长意味深长道,“青钰, 又死了一个稚字辈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惶恐地抬头,秀丽的脸庞满是惊慌失措,女子赫然就是丁钰, “族长, 我, 稚舞也是我侄子我怎么可能想要害他?而且稚凌是我义妹,我们情同手足又怎么会……”
“稚凌我相信不是,毕竟她血统不纯,对你来说没有威胁反而是助力。可稚舞……”族长摇摇头,“青钰,我是你爷爷。”
“爷爷”两个字咬得极重。
丁钰把头低得很低:“爷爷,青钰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
一番对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对话的两人都知道彼此在说些什么。
若景、谢二人在这里,怕是要再次感慨雀氏族人的冷血。那日死亡的少年不仅仅是族长的玄孙,亦是丁钰的侄子。
而丁钰,竟然是雀氏族长的亲孙女。
***
暗道里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弯弯道道,他们正沿着狭窄的通道艰难前行。
景安忍无可忍敲了一下白孔雀的脑袋:“你走前头去,要是怕就去后头,别跟我们挤一起,你是个肥鸟有点自觉行不行?”
白孔雀拖着长尾巴灰溜溜地跑到了他们前头,谢木佑也寻思着要不要和景安错开身子,毕竟这个通道容纳两个大男人实在是有些艰难。
景安却皱起了眉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谢七张了张嘴巴,指了指白孔雀。
“你又不是大肥鸟,又不占地方,瞎跑什么?”随即,抓紧他的手腕。
白孔雀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到底谁比较胖?!!
就这样缓慢地移动着,万幸这条通道并不算太长,很快他们就看到前方比过道微弱的夜明珠更亮的光源。
他们快步向前,景安看着眼前的景致忍不住道:“别有洞天啊。”
是的,和狭窄的通道比起来,这里豁然开朗,仿佛进到了主人家的别院里。
里面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只是这个院子他们究竟要不要闯,谢木佑和景安停在了院落的门口略有踌躇,因为四处飘着的薄纱装潢已经昭示着这是女子的闺阁。
“那个凉亭……”谢木佑指给景安看,同时打开了手中的卷轴,对比着画卷中的凉亭,“是不是和画中的一样。”
“那她是这个庭院的主人?”景安指着是画中的古典女子。
大约是的,谢木佑只能这么推测着。白孔雀却没这样的估计,径直走入了院落之中,还回头瞅着他们仿佛嫌弃他们太慢。
谢木佑无奈,再加上飞得无影无踪的翠鸟精魄,这个院落他们还是得进,只得对着画卷上的女子点点头:“抱歉,打扰了。”
景安也点了点头,谢七随即将画卷卷上,他们没有注意到从他们步入这个庭院后画卷中的女子已经不复笑意,而是满目哀愁,腮上落上了点点泪花。
白孔雀在前面带着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四处打量,却没想道大肥鸟穿过庭院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闺房门口。一串串木质风铃安静地悬在了门前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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