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混蛋的良心
媳妇与男人,这个问题又重新杵在了宋灵犀面前。
白莲花站在面前,就像一片云端落下来的雪,乖巧地等待着宋灵犀的回答。宋灵犀心脏抽疼——谁要是能在这样的眼神下说出个不字,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但是,男人娶男人,为了什么呢?
“咳,花花啊,你是做妖精的,可能不太懂人类,”宋灵犀观察着白莲花的表情,时刻提防着白莲花的嘴巴瘪下去,“人类说的媳妇,是腿长腰细,胸大屁股翘的姑娘……”
白莲花有些疑惑,但仍然很严肃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腿,示意宋灵犀看自己的细腰长腿,直到在努力挺胸的时候才有点郁闷:“胸大能做什么?”
宋灵犀有些后悔,他怎么能跟不谙世事的白莲花解释女人的胸,那岂不是成了传播黄色思想的流氓?
“别当真,哈哈,我是说,媳妇能够生孩子的,”宋灵犀从石头上跳下来,他自以为找到了绝妙的例子,便眉飞色舞地伸手一指河里,“喏,那只母鸭子只有遇到公鸭子,才能生出小鸭子传宗接代。”
白莲花恍然大悟,拉着宋灵犀走到河边,白袖一挥。一大片莲花缓缓出水,莲叶迎风而举,花瓣上水珠清圆。白莲花高兴地指着:“我跟灵犀生出的小莲花。”
宋灵犀没吭声。
白莲花稍稍地偏头去看宋灵犀,只见到青涩的侧脸,带着少年特有的骨感。
它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宋灵犀说话,整朵花开始显得局促无措,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讪讪地松开了宋灵犀的手。
水里的一大片莲花刷然没了,连半圈涟漪都没留下。
宋灵犀猛然扭头,白莲花竟然已经走出很远,纤长的背影看起来倔强又孤独。
“去哪?”宋灵犀大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拽住白莲花的衣袖,挡在它前面。
白莲花竟然没有要滚泪的趋势:“我要去找灵犀。”
宋灵犀吃了一惊:“找谁?”
“找灵犀,”白莲花固执地道,脸色有点生气,“你们都不是他,都骗我。”
“谁骗你了,”宋灵犀也急了,“我就在这呢,你还要上哪找去?”
“我不信!”白莲花大声地道,它看起来既愤怒又伤心,却没有哭,“你说什么胸啊腿的,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想娶我!”
宋灵犀一时愣怔。有那么一瞬间,宋灵犀觉得白莲花是真的长大了,它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白莲花现在不懂人类的想法,要是它真的明白世情了,还会哭着闹着要嫁给一个没一点特别之处的凡人做媳妇么。
宋灵犀觉得,自己能不能娶到媳妇尚且是个未知数,有没有儿子传宗接代也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暂时跟一个男人搞一搞其实不碍事。但这么一朵懵懵的死心眼小莲花……实在让他很有犯罪的感觉。
“唉,”宋灵犀沧桑地道,“怎么就想不开要一个混蛋娶你呢。我没有房子没有钱,你真的愿意?”
白莲花:“你就是想说我倒贴你!”
“……”宋灵犀眼珠子瞪得往外突,又一把将白莲花扯到跟前,“你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再学什么不好的,看我不……”
白莲花胸膛起伏地回瞪着他,随即扬起脸嘴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宋灵犀无法,只得再三跟白莲花表示,要是认清现实了可以随时反悔。
两人简单地对拜,白莲花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好似许下山盟海誓般肃重。宋灵犀看在眼里,心在滴血,他无法说出口,此时自己的感觉就类似于拐卖了良家少女并且逼迫人家去青楼接客一样。
于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十分痛快地提出可以任由白莲花糟蹋。
一处茂密的荷花丛中,白莲花变出了可供两人容身的一大片莲叶。月光皎皎,莲叶田田,花朵艳艳。白莲花赤裸的臂膀上半搭着衣裳,雪白柔软的身体趴在宋灵犀身上,睁着一双清如水的眼睛,十分羞惭地道:“我……我不会……”
(十四)没有公德心的悲剧
宋灵犀没有动静,半截胳膊挡着脸。
白莲花看见宋灵犀脸颊上的皮肤有些红,立刻担心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宋灵犀身上往下爬。
不想宋灵犀哼了一声,声音听着颇为痛苦:“别动。”
“好,”白莲花吓得赶紧一动不敢动,害怕地道,“……是不是我太沉压着你了?”
白莲花的身子贴着宋灵犀早不知道蹭了几遍,宋灵犀一腔邪火很正常地被挑上来,却听见白莲花说不会。他打人的心都有了。
只是,打不得。
白莲花的手还不懂事地撑在他大腿上。
宋灵犀强压抑着把头往莲叶上砸几下的冲动,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是真的不会还是装的,勾`引人就会了?”
白莲花眼睛也不敢直视宋灵犀,又觉得手脚往哪里放都不是。它慌张无措,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提前说你不会?”宋灵犀邪火未消,又逼视着白莲花。
“我不知道……”白莲花被这样一说,脸羞愧红到了耳朵根。它不停地道歉,又颤抖着声音想补救,急得快哭了:“你现在教我,我学的很快的!”
宋灵犀坐起来,瞧着衣衫不整的白莲花,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这种事教来教去的怎么好意思。”
白莲花委屈又愧疚,倏而抬起头来,揪着自己的衣裳扯下去,忐忑又庆幸道:“既然灵犀会,来糟蹋我就好啦!”
白莲花的笑容让人想起宿雨过后迎风微动的荷叶,它十分坦荡又纯粹地把衣裳都拉下去露出上身,直直地看着宋灵犀,甚至还有些期待。
宋灵犀突然清醒了。
他在白莲花不解惊愕的目光中拍了自己脸一巴掌,然后动作细致地捏着雪白的衣裳边提上白莲花的肩头,又帮它合拢衣襟,系上衣带。
接着宋灵犀悠长地叹了一大口气:“你瞧,我真是个混蛋。”
扑通一声,白莲花被溅起的水花唬得闭上眼又飞快地睁开。宋灵犀在水里冒出个脑袋,接着游到荷叶边,低声道:“等你再长大几年,我……”
天际传来一声清鸣,如暖阳破晓,幼芽新发。宋灵犀望过去,只见青色的光芒如跃动的烟火划过,随后向这边掠来。
“所为何来,所为何来……” 声音细细轻轻,像触动了人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一只遍体翠色的鸟儿出现在视线里,它细长的爪子抓着一张纸片,
那张纸劈头盖脸地糊在宋灵犀脑门上,翠色的鸟儿接着扇动着尾羽飞往天际去了。
宋灵犀被扑得噎了口气,一把抓下纸片,朝鸟儿飞去的地方掀了一道水:“有没有公德心啊!”
“谁给灵犀的?”白莲花好奇地歪头看。
“不知道,有病,”宋灵犀嘟嘟囔囔,“挑这时候……”
他抖开那张纸,却见那薄如蝉翼的纸片上渗了水,只因他方才湿手去抓的。一瞬间,墨色的字迹遇水则化一般,剥离得干干净净,甚至化成了墨滴落到了水里。
“连个屁都没看见!”宋灵犀大怒,团起那张纸用力砸到了远处。
“有病,”白莲花学着宋灵犀的语气道。它又趴在荷叶边,伸手抹了抹宋灵犀的湿头发,“你刚才说等再过几年就怎么?”
“教你怎么生小莲花,”宋灵犀破罐子破摔。
(十五)又特么那啥了
两人并排躺在荷叶上睡去,宋灵犀在梦里见到了那只遍体翠色的鸟。
那鸟抓着一张纸片不停地往他脸上糊,尖细的嘴里大叫着:“完蛋了完蛋了……”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着。宋灵犀睡得无比憋屈,天蒙蒙亮就醒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哈欠没打完,生生吐了句话出来:“怎么抓住这灾鸟的?弄死它!”
白莲花坐在他身侧,怀里正抱着那只青翠的鸟,点点碧色荧光从那鸟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环绕着白莲花。白莲花摸着鸟细长的脖颈,往怀里捂了捂:“它真的有信要给灵犀,还是很重要的信。”说着把一张纸递过去,乖乖地道:“我没有看。”
那张纸与昨晚一模一样,薄如蝉翼。
宋灵犀狠狠剜了那鸟一眼,抖开信纸,却见是一副小小的地图,路径只有一条,从他们此时所在之地一路往北,不知所终。
一侧寥寥几字:沧海遗恨,生之所为。
翻来覆去再看几遍,再没有其他玄机。宋灵犀瞧着那鸟黑珍珠一般的小眼睛,一把攥住那细脖子就薅了过来:“我生下来就与其他人没有瓜葛,这信是谁给的,为什么要我去?”
鸟扑闪着翅膀挣扎,大叫:“宿命!宿命!”
“宿你妹,老子不信这套,”宋灵犀呸道,他拎着鸟便要扔,白莲花拦住了,神色紧张地道:“灵犀,它是青鸟,是仙人的传信之鸟。”
“奉神……奉命奉命!”青鸟挣扎地更厉害,给自己辩解似的。
宋灵犀松了手,青鸟立刻离开了这不友好的地方,它盘旋在空中,华美的尾羽环绕着抖落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