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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番外完结 (肉包不吃肉)


  屋内柴火噼啪,映得满室如春。
  后来喝了点酒,气氛便就更好,罗枫华甚至拗不过他们,便接过了南宫柳拿来的箜篌,脸颊红红的,有些醉意,拨弄三两声,唱了一曲家乡小调。
  “潭间落花三四点,岸上弦鸣一两声,弱冠年华最是好,轻蹄快马,看尽天涯花……”
  “师尊师尊,这个好听,你教教我,叫什么?”
  “少年游。”罗枫华温和道,“是蜀中短歌,我觉得很应景。”
  南宫柳仰头便笑,他的笑容一向热络过头,总有些谄媚之气,但喝多了酒,竟也有了几分率真爽朗:“哈哈哈,少年游好听,我们可不就是少年裘马,意气风发吗?”
  徐霜林抱臂冷哼:“一本书背了九遍都背不下来,哪个少年有你这么蠢。”
  “哎呀,人各有短,人各有长嘛。”南宫柳笑眯眯的,居然也有精气神去反驳自己的弟弟,“你虽然是天纵之才,但我或许也有我自己的禀赋呀。”
  “……你喝多了。”
  罗枫华也笑,端起酒盏,说道:“望你们一生都是弱冠年华,各凭所长,做一世君子。”
  南宫柳便抚掌,勾着自己弟弟的肩膀,惹得徐霜林浑身不自在,推开他,南宫柳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师尊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咱们虽然不放河灯,但愿望总要许的,都许个愿吧。”
  徐霜林便抽了抽嘴角:“我觉得许愿这种事情挺恶心的。”
  罗枫华说:“写纸上吧,写完了,丢进火里,也会成真。”
  最后还是各自写下了愿望。罗枫华的是什么,自是不必多说,他方才祝酒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
  南宫柳有读书障碍,喜欢边写边念:“望……吃好喝好,有大出息,和睦,团圆。”
  徐霜林被恶心得不行,但恶心里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他是庶子,在家里从来没有太多的人会关注他。
  是罗枫华来了之后,他才有了伴,他和南宫柳,还有师尊三个人,他们常常会一起玩耍,一起修行。
  与其说罗枫华是他的师父,不如是说是他人生中第一位挚友。
  因为有罗枫华在,他甚至不再那么妒恨兄长一无是处,却因嫡子身份博尽关注。他们朝夕相处着,倒也能瞧出些南宫柳身上的可爱来。
  “阿絮写了什么?”
  徐霜林不答,把自己团好的纸随意丢到了火塘里。
  心愿很快就被光明与炽热吞没,溅起的花火映着他的眼。
  “什么都没写,白纸。”
  罗枫华和南宫柳便大失所望,露出些失落的神情。
  徐霜林便露齿而笑,笑容邪气里又有些甜腻,带着种捉弄人之后兀自生出的洋洋自得。
  骗你们的。
  那纸团里的字迹工工整整、端端正正、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的是——
  望,罗枫华、南宫絮、南宫柳三人,能一生为亲为友,橘子一起吃,糕点一起分,屋顶,一起爬。
  从弱冠年华,到鬓生白发。


第228章 【蛟山】一场空
  儒风门的招魂台上,徐霜林看着夜色里点点飘零的金色流光,忽觉像极了那一年元宵雪夜,他投入炉膛的纸。
  瞬间烧成了灰,只有点点星火仍在,隔着岁月,将他烫伤。
  望罗枫华、南宫絮、南宫柳三人。
  能一生为亲为友。
  但人间早已没了南宫絮了,如今立在这里的是徐霜林,是疯子是恶魔是从地狱深处爬回来向世间一切正人君子索命的徐霜林。
  再没有南宫絮了。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飘零无依,沉浮于苍茫天地间。
  岁月碾过,岩峦也错骨分筋。
  何况是这一朵渺小柳絮。
  那么多年过去了,柳树苍老,枫华凋零,飘絮游游荡荡,看尽的不是天涯花,是漫山遍野的血,铺天盖地的恨。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罗枫华当年教过他的东西,都不遗余力地交给了叶忘昔,为什么见到真正的君子善人,还会忍不住心生恻隐,不能再下狠手。
  为什么……
  为什么会哭。
  徐霜林跪在招魂台上,终于失声嚎啕起来,眼泪顺着他丑恶的,扭曲的脸庞不住往下淌落,他摩挲着揣住罗枫华的灵核,终于哭得喑哑哽咽撕心裂肺仿佛每一寸音都是从喉咙里和血挖出。
  “师尊……罗枫华……”
  他机关算尽,他饱含着疯狂与仇恨,扭曲与渴望,用一生做的局。
  就这么毁了吗?
  他想到灵山论剑之后,他满心怨怼,以致后来父亲传位于南宫柳,他心生不甘,怒而夺位。
  ——
  他还记得父亲病中那种衰老而惨白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看。
  “这个掌门之位是我的。”他的手扼在父亲的咽喉处,一点一点收拢,神情冷漠而狠戾,眼底闪动着精光,“儒风门百年基业,父亲若不想毁,自当由我受之。您年岁已高,可歇落了。”
  “絮儿……”
  他闭上眼睛,没有再容许父亲说下去,手上经络暴突,只听得透心凉的“咔嚓”一声,那是喉管断裂的异响。
  他摘下儒风门的指环,贴在唇边。
  扳指冰冷,却也冷不过他的脸。
  “我不过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你们不给我,我便自己来夺。父亲,九泉之下,你不必恨我。”
  转身而出。
  回忆里场景变化。
  那是他篡位夺权后的第一个晚上,仆伺在清扫着大战之后满地的血污,父亲已死,南宫柳一家也被关在了水牢里,所有试图反抗他的人都得到了镇压,诸事皆定,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在院子里生了一只炉子,自顾自地烹茶喝。院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摩挲着大拇指上那枚熠熠流光的掌门指环。
  从此他就是儒风门的尊主了。
  灵山大会那些算计他的外人自然是不必多说,找机会都要剁碎杀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摆置他的大哥,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摆置罗枫华。
  暮色渐深,金鸦西沉。
  眼见着天色渐黑了,徐霜林终于下定决心,去水牢里见一见被羁押的兄长、还有师父。
  他带了几个随从,走到半路,最后一丝阳光被黑夜吞没,他打了个寒噤,忽然觉得身子有点冷,头,也有点晕。
  “尊主,怎么了?”
  挥开要来搀扶他的仆奴,徐霜林道:“无妨,突然想起有件事没有处理得当,我先回大殿一趟,你们不必跟来。”
  他压抑着越来越明显的痛楚,将斗篷的帽兜披上,大步朝着儒风门正殿走去。最后实在撑不住了,饶是他再能忍,也经不住跑了一段路,猛地推门进去,而后将殿门重重关严。
  “尊主?”
  “你们站在门口守着,不许进来,不得妄动,若有异状,随时报我。”
  给守卫这样吩咐下去之后,徐霜林喘着气,踉跄着来到大殿深处,猛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兜,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皮肉已尽数皲裂,过眼处都是狰狞疮疤。
  他第一反应是他的父亲诅咒于他。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那老头子早已病入膏肓了,连施展法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是怎么回事?
  太痛了,筋骨断裂,皮肉狰狞,他在窗边不住地痉挛发抖,指节苍白扭曲,趴在地上抓出道道红痕。
  真的太痛了……
  他不敢喊,也不敢叫医官,局势未稳,他作为叛军之主,怎可露出半寸软肋来。
  他不住地在大殿里低喘,呻吟,痛的满地打滚,抽搐。蹬着踹着,剧痛之下无意扯下一方帷幕,落在了他身上。
  窗外的月光被遮住了。
  他陡然间感到疼痛骤缓,他冷汗涔涔,缩在幕布下面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一会儿,以为痛楚已经过去了,便又扯落幕布,坐直身子,想要站起来。
  谁知道月色一照,竟又是皮开肉绽,痛彻筋骨。
  徐霜林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能照到月亮。于是他踉跄着爬起,挣扎着把窗户合严,躲到了大殿中最昏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痛楚消失了,那鲜血直流的皮肉也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徐霜林心感蹊跷,于是披严实了斗篷,一点皮肉都不外露,赶去了藏书阁,翻翻找找大半夜,才在祖父的书箧中找到了一卷往事记载——
  原来,儒风门初代掌门南宫长英,曾经与鲧大战,虽最后战胜恶兽,将其镇于金鼓塔下,但是却中了鲧的恶诅。
  那上古恶兽属阴,与黑夜与月光息息相关,它便诅咒儒风门历代掌门,只要照见月光,就会皮肉撕裂,痛到钻心剜骨。
  而每个月圆之夜,阴气最盛,哪怕不照月光,躲在最暗处,也会倍感煎熬。
  所以数百年来,这一直都是儒风门最大的机密,历代掌门都对此讳莫如深,唯恐有人借此时机乘虚而入,哪怕是亲生儿子,不到最后一刻,也是不会透露真相的。
  真是讽刺。
  他大费周章,得到的竟是一个受过恶诅的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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