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容!”格兰第二声已经明显是斥责,挡在了景宸面前眉头紧皱,他不喜欢哲容,尤其这次害得景宸重伤失忆的是哲容的哥哥, 要不是里尔当时坚持要医生救哲容,他恨不得把当时开膛破肚的哲容丢在下面任其自生自灭。
“格兰哥哥!”
格兰站起的同时被景宸一把抓住胳膊,格兰颇不赞同地低头看向景宸, 景宸更加可怜地回望格兰。
“格兰。”里尔长叹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景宸, 从景宸手里接过了自己雌君的胳膊。
“雄主。”格兰不愿意跟着里尔出去,然而里尔朝他瞪了一眼,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因为景宸的事情,心神不定,屡次反驳里尔已经是不敬,这会里尔不会再允许他违抗,格兰还是跟随着里尔离开房间。
景仁站在原地看来看去,直到哲容一膝盖跪到床边上,才惊觉这屋里头已经没他的事了,赶紧退出来,带上门,一转身,格兰跪在另一扇门前面。景仁摇了摇头,决定回去抱婆娘再睡个回笼觉。
哲容压住景宸要拉自己的手,跪着又往前挪了两步,可又垂着脑袋不和景宸对视,只是从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上,景宸可以判断,他的哲容很紧张。
“哲容。”景宸将手抽出来,也没有强迫哲容抬头,只是顺着头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哲容,从头顶抚摸到垂在锁骨旁的发梢,哲容又是几个大喘气,景宸甚至能在手掌移到哲容锁骨脖颈附近时感受到哲容喷出的热气。
喘气带上了湿漉漉的声音,景宸顿住,手心里传来湿润的感觉。
景宸知道他和里尔计划让所有人和虫都以为他因为哲星重伤,为了营造出自己重伤甚至意识不清的假象,他让里尔把雌君申请取消。
他们不知道哲星背后的虫对于他们的情况了解多少,但整个虫族都知道他对哲容的宠爱以及里尔对哲容的厌恶,和向来把哲容与哲家分的清清楚楚的态度。
只要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就绝不会让里尔取消雌君的申请。相反,里尔也绝不会在他因为哲星重伤后容忍哲容成为自己的雌君,而里尔能堂而皇之取消升哲容为雌君的申请,就表示他已经伤重到意识不清无法阻止里尔。
景宸回忆起昨天和里尔的交谈,里尔是只希望他们两个知道,而他坚持要告诉哲容。哲容一定会因为虫蛋的事情自责,如果真的让他以为自己失忆,他怕哲容会立刻被自责悔恨打倒。
就像现在,哲容已经崩溃到抱着自己的手掌,头一回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哲容一声声压低声音地哭喊道歉,景宸能想到他醒来后发现身边的虫蛋时该有多痛心,他甚至只是从里尔嘴里听说到虫蛋的情况就恨不得回到当年,当年就该杀了哲星,当年就该让哲家彻底消失!
“都是我的错。”
哲容已经完全跪不住,所有的重量压在双腿上,如果不是依靠着景宸的床边,或许他此刻已经因痛苦悔恨无力支撑倒在地上。
可如今他被景宸拖着脑袋,被强迫抬起头看向他的雄主。
哲容甚至看不清楚景宸如今的模样,他糊着满脸的泪水,却因为虫族极为优秀的体质眼圈只是微微红了一些,双目初时无神,猛然与景宸对上立刻慌乱地摇着头往后躲避景宸的触碰:“不,不。”
他没脸见他的雄主!
他怎么还有脸来向雄主哭诉!?
景宸也从未见过如此的哲容,恐惧着,自责着,畏缩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因为喘不上气而窒息,明明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掌,却又躲避着不敢让自己碰到他身体一丁点,仿佛他们不是最亲近的伴侣,而只是最陌生的陌生人。
景宸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哲容骄傲、卑微、肆意、乖巧,他喜欢看着哲容做着喜欢的事满脸自信兴奋的模样,也喜欢看着哲容被自己折断羽翼捧在手掌之间。哲容应该是漂亮的金丝雀,骄傲地在他的笼子里歌唱。
而不是现在这样,崩溃哭嚎,畏缩胆小,仿佛只要他露出一点责怪的表情,哲容就能立刻用虫爪抹了自己的脖子,就像他用虫爪撕开自己的孕育腔那么简单干脆。
景宸突然意识到,他把金丝雀养成了家禽。
“哲容。”景宸强硬地板正哲容的脑袋看向自己。
景宸回来蓝星以后看到过一句话,促使一个人快速成长是经历变故,人一生能经历最大的变故无非生死。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但他是雄性,作为雄性,仇恨和骄傲促使他不能倒下。
哲容也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但无论是娇贵的金丝雀,还是胆怯的家禽,都是承受不住什么打击的。
景宸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把自认在努力挣扎实际上根本没用上力气连现在的他都挣不脱的哲容,用力拉进怀里。
哲容与景宸贴近的一瞬间,所有的挣扎都停下了。
“我很痛。”哲容刚有一个动作,景宸立刻更用力地按住他,下巴压在哲容的脑袋顶上,声音虚弱却坚定:“你不要乱动……待在我怀里,不要乱动。”
哲容果然不再乱动,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在他因为痛苦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徘徊时,他的雄主理应比他更加痛苦,在他现在因虫蛋和雄主而悲痛悔恨时,他的雄主所感受到的悲伤并不会比自己少。
他还记得从他怀孕以来,他的雄主多少次小心翼翼地隔着他的肚子和虫蛋打招呼,可雄主这样期待的孩子却因为他多年前的一个不忍和自私的决定,在孵化之前就注定失去健康的身体。
景宸似乎是休息够了,抚摸着哲容柔软的发丝:“这是你的错。”
哲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景宸挪了下自己的脑袋,下巴离开哲容的头顶时,哲容整只虫都似乎蜷缩得更小只了,景宸亲了亲哲容的发旋和额头:“但也是我的错。”
“不是。”哲容连忙说到。
景宸把哲容脑袋又压下去:“闭嘴。”
哲容噤声。
景宸喘了一口气,又顺了顺哲容脑袋顶上的毛,哲容的头发璨金耀眼但摸上去却会发现其实很柔软,就像哲容一直以来其实内心都不够强大,柔软而敏感。
景宸语速缓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向哲容说着他在临死前突然想透的很多事:“你的错是当年不该把哲星救出来,我的错是不该什么事情都纵着你,当年不该去央着里尔哥哥给哲星找替死鬼替你遮掩,之前也不该对你为哲星而欺骗我的事百般维护辩解。”
“不是,这不是雄主的错,是我的错。”
“闭嘴。”景宸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稍显严厉,景宸摩挲着哲容的脸庞,目光逐渐阴冷,渐渐带上了咬牙切齿地恨意:“里尔说过我很多次只躲在实验室不愿意动脑子,我的确不该因为这些年的顺遂就如此放松散漫,不该理所当然地认为哲星是个废物,总有虫知道该怎么废物利用。”
“你我都有错,但以往的事情过了就过了,我不提,你也不必去想。”景宸拍了哲容的脸:“上来。”
哲容看着愈发成熟的景宸,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雄父,他本想说雄主伤重他不该再上床耽误雄主休息,可被景宸这么盯着,仿佛控制不住自己,顺着景宸的话脱光了衣服躺到景宸身边。
景宸目光往下,落在哲容如今已经平坦下来的小腹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横在小腹上,伤口如今呈现嫩粉色,娇嫩的仿佛多碰一下就会整个迸开,不粗却横贯了哲容的身体,看着这样的伤口,景宸就觉得后怕。
“雄主。”哲容轻喊一声:“哲容有错,请您责罚。”
“不是你的错。”景宸回过神,看着哲容的眼睛:“是我没有告诉你我早就把我的终端权限对你开放,你做的很对,如果里尔来迟了,让熠儿在你的肚子里感受到雌父的死亡,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景宸的指尖接触到那道狰狞的伤口:“还疼吗?”
哲容摇头,景宸笑了笑:“那就好,你还欠着我七个崽子没生出来。”
哲容却不像景宸乐观,有些苦涩:“雄主,哲容犯了大错,以后不能……”
“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
景宸伸手捂住了哲容的眼睛,附在他耳边说道:“虫族的规矩是给虫族订的,我不是虫族,记住了,我才是你要守一辈子的规矩。”
哲容觉得自己仿佛窒息,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他的雄主霸道的宣言在耳边脑海心底一遍遍地重复,他突然抬手覆在景宸的手背上,心脏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跳的厉害:“是,雄主。”
景宸嘴角微微勾起,一人一虫的手就这么叠在一起:“睡觉,休息。”
景宸呼吸渐渐平稳,哲容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扫在手心里有些瘙痒,哲容的手掌从他手上离开,摸摸索索地塞进被窝里,把他空闲的那只手握住,甚至还捏了两下,景宸睁开眼,仗着哲容被自己捂着眼睛,大大方方盯着哲容到底要做什么。
哲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藏不住,最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雄主,我爱您。”
景宸失笑,哲容立刻僵住了,景宸没有移开手,依旧捂着哲容的眼睛:“我之前总是觉得宠着你不需要说什么,给你做的事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所以你可能没感觉到。”景宸对此总有些挫败的感觉,明明里尔、格兰他们甚至整个虫族都说他把哲容捧在手心里宠,可偏偏当事虫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