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歪了歪脑袋,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卡米洛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雷昂变小后心智也变小了,这样大概不会记得他干过什么事了。
卡米洛生怕吓到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雷昂,你别生气,看在我们父子情的面子上,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梅,我这就想办法给你变回来。”
他伸出手去抱他,谁知刚一碰到,昂宝如同受了刺激,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婴儿的哭声格外嘹亮,如同鸣笛瞬间传遍了整栋别墅,一下惊醒了院子里打盹的迪恩,吓得它连扇翅膀,差点挖坑往地里钻。
阿梅代奥听见声音赶了过来,打开门,只见卡米洛站在屋内,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又踢又踹、嚎啕大哭的婴儿。
阿梅代奥立刻认出这是雷昂,一脸震惊:“你又做了什么!”
他开门的时候,昂宝哭声停顿了一下,如同见了救星,手脚并用地往阿梅代奥那边挣扎,“呜呜呜爸爸……爸……呜呜呜……”
他挣扎过猛,一脚丫子踹在卡米洛脸上。
“……”
卡米洛只好松手,仍由他飞去阿梅代奥那边。
阿梅代奥伸手接过昂宝,昂宝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委屈地一下一下地抽着气。
“卡米洛你告诉我,”阿梅代奥质问他,“雷昂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你等我一下。”
卡米洛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影子之书回来,照着咒语念道:“превърнетесеввъзрастен!”
念完,昂宝还在阿梅代奥怀里抽泣,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只好硬着头皮又试了一遍,“превърнетесеввъзрастен……”
“……”
前面都已经说了,他的巫师技能不太灵……
阿梅代奥大概猜出了他干了什么,声音沉了下去:“卡米洛——”
半个小时后,尊敬的暗神冕下被赶出家门,手里拿着一张清单,挨家挨店地采购婴儿连体服、围兜、吸嘴之类的物品。他拎着婴儿用品的照片被狗仔拍下来传到了网络,迅速火遍了热搜,全世界都以为他要和阿梅代奥再生一个孩子,引发了一阵热烈的轰动!
可阿梅代奥在收到他买的用品后,却一脸嫌弃,左挑右拣才找到一件尺码还不算太大的。昂宝被阿梅代奥换上连体服,袖口和裤腿都长出了一截,爬行的时候就拖在后面,本来就是只亡灵,现在看起来更像鬼了。
卡米洛看着就想笑。
“笑什么笑,”阿梅代奥把正在到处乱爬的昂宝抓起来,往他怀里一塞,“你带一会儿孩子,我去联系政府的人,看他们能不能找到巫师来解除这巫术。”
卡米洛:“别别别,我去找反政府军的人就行了!”
阿梅代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那些人不是正规军队,保密性不可靠,你难到想让冥王变成小孩子的消息传出去吗?”
“不是……”卡米洛正欲解释,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婴儿的哭声盖了过去。
昂宝放声大哭,挣扎着要去阿梅代奥身边。
卡米洛被这哭声震得耳膜疼,他们龙族人五感都十分明锐,正常人听见的声音能在他们这里放大十倍。
阿梅代奥蹲下来抱住昂宝,给他递去奶嘴,“不哭不哭。”
昂宝咬住奶嘴,一时顾不上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继续吸奶嘴,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阿梅代奥,张手要抱抱。
阿梅代奥不得不留下来哄他,哄了一阵,他抬头看向旁边捂着耳朵的卡米洛,皱眉道:“你闲着干什么,也哄哄他。”
“不,还是不了,”卡米洛转身去楼上走,“梅,我觉得我聋了,需要去休息休息……”
话没说完,他就阿梅代奥拽了回来。
最后没办法,卡米洛只好把昂宝抱去玩积木,可昂宝对积木不感兴趣,他更对屋子里的电器感兴趣,一会儿拽拽电线,摸摸电插座,卡米洛手忙脚乱地在后面拦:“别别别……这个也别碰……别,不行!我说了不行!”
迪恩听到了动静飞来窗口,好奇地探着脑袋向内张望,卡米洛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弟弟的玩笑了,挥手把迪恩赶走,否则他真怕雷昂会把手往它嘴里伸。
昂宝看见那头紫色的大龙一下高兴起来,呼地一下飞起去追它。
还好卡米洛眼疾手快,一下在窗口截住他,气得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昂宝立刻红了眼眶,挣扎了两下挣不出卡米洛的手,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哭:“哇——”
“别别别,”卡米洛一听他哭就头疼,“奶嘴要不要?”
“哇——”
卡米洛几乎崩溃:“陛下,求您别哭了……冥王陛下。”
阿梅代奥回来的时候,昂宝嗓子几乎哭哑了,他埋怨了卡米洛几句,最后只好一直把昂宝抱在怀里。可到了晚上,阿梅代奥需要睡觉,亡灵不需要睡觉,任凭阿梅代奥怎么哄,昂宝都不睡。
卡米洛只好把昂宝接了过去,“你去睡吧,我来陪他玩。”
阿梅代奥还是不放心他,但去房间里躺了一会儿,也没听见楼下传来哭声,渐渐便睡着了。
卡米洛用纸做了一顶王冠,戴在昂宝头上。
“我的陛下……”
昂宝高兴极了,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
“嘘——你爸在睡觉呢。”
卡米洛发现,他叫雷昂“陛下”的时候,雷昂对他的敌意就会减少。
这大概要归咎到这个巫术的作用上来,它把雷昂的记忆倒带到了婴儿时期,所以他才会对现代的许多电器充满好奇。而“陛下”这个词,又与“殿下”的发音非常接近,想当年会这么称呼雷昂的,都是忠心耿耿保护他的人,所以雷昂才愿意亲近他。
那段时光对雷昂来说一定很艰难,小小年纪就要分辨敌我,卡米洛揉了揉他的脸蛋,“你怎么这么聪明……”
这回昂宝也不生气了,高高兴兴地玩着卡米洛送他的王冠。
卡米洛俯下|身,趴在地毯上说:“我再给你做别的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爸爸。”昂宝奶声奶气地说。
卡米洛眼神微动:“……你是叫我爸爸,还是想要你爸爸?”
昂宝生怕他听不懂,指着楼上,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爸——爸——”
卡米洛沉默了下,然后又笑了起来:“嗯,那是你爸爸。”
想当年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阿梅代奥一手将他带他,带他四处躲避叛军,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他,这种感情是卡米洛永远都比不上的。
而他,只是在两千年之后,忽然闯入雷昂的生活,大概只能算是他最爱的父亲的爱人。
“雷昂,”卡米洛轻声道,“你喜欢你爸爸,我也喜欢你爸爸,那我们以后就算好朋友了好不好?”
昂宝回头看他,碧蓝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合理性。
卡米洛呵呵地笑了笑:“不,还是不行,总有一天要你老老实实地叫爸。”
他又用纸叠了许多玩具,陪他玩了一整晚。
第二天阿梅代奥下楼来找卡米洛,只见他仰卧在沙发上,胸前趴着缩成一团的雷昂,正在呼呼大睡。
阿梅代奥想不到卡米洛竟有本事把他哄睡着,“他昨晚没哭?”
“没哭。”
卡米洛低头看着怀里的昂宝,伸手戳了下他的脸颊。
昂宝立刻抓住住他的手指,不让他乱戳,还不满地哼了两声,扭头继续睡。
“他好不容易睡着,你别吵他。”阿梅代奥放轻了声音说,“政府那边回了消息,说已经联系上了一位有经验的女巫,有办法解除这个咒语。”
卡米洛眸色微动:“什么时候来?”
“最快今天下午,最迟明天。”
“嗯。”
阿梅代奥披上外套,往外走着,“你再陪他一会儿,我去给迪恩准备早餐,否则它又要闹了。”
卡米洛嗯了一声,又低头看着熟睡的昂宝。
“我的陛下……”
阿梅代奥以为他在喊他,回过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卡米洛仰头看他,笑着道,“我爱你。”
阿梅代奥淡淡地笑了起来:“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