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龙与小娇花[末世] (荷包蛋超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荷包蛋超人
- 入库:04.10
乔木栖把相框重新倒扣回去, 再拉开抽屉,看见一本读到依稀有影响的书。书在四分之三处夹了书签, 粗略翻阅过去,前面有不少地方画直线画波浪线的,有时还有一小段批注。也是他的笔记。
这个家里什么也没有变过,仿佛跳跃过分手的两年。这份非要保持原样不可的固执不知怎的安下乔木栖的心,让他打消再次借着零丁悔意逃跑的念头。
——反正懦弱,能坚持不懈地懦弱到底, 也许勉强也能算作一种英勇无畏吧?
乔木栖自暴自弃地想,不知道沈得川洗完澡后又会发生什么。
“叮咚——”
突兀响彻半个屋子的门铃声打断乔木栖的思想,他赶紧把书本放了回去。
“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急匆匆地再三按动门铃。
浴室里的沈得川毫无反应。
乔木栖踌躇到铃声第四次第五次反复地响动才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他下意识就要打开门,手触碰到没有温度的把手时被冷了一下,忽而意识到不应该直接开门。
他看一眼门边的显示屏,没瞧见任何人的身影。
乔木栖没有问牧丁,否则以牧丁的能力应该能告知他是不是一个使用隐身之类异能的人在外面。牧丁经常不与沈得川共存的样子,一进入这栋大楼就销声匿迹了。
他又凑到猫眼上去看,的确只看见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真的没人?
乔木栖正奇怪,眨眼的瞬间,猫眼另一边又变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是谁堵住了猫眼吗?
恶作剧?
以防万一。乔木栖拉开距离,又扫一眼显示屏。
显示屏上显现出一个个子不太高的瘦条男人屈着膝盖,整个人趴在门上直往上贴。
奇怪。
——明明显示屏上有人影,怎么他什么也看不见?还乌黑黑的?难道猫眼坏了?
乔木栖正要再次试看一下,忽然全身僵住了。
——眼睛!
——那是眼睛!
猫眼怎么可能突然损坏?
是那个男人正趴在猫眼上往里看啊!
乔木栖连连后退几步,差点瘫坐在地上,两条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惊浮起一层。
突如其来的一幕恰恰发生在他难得放松下来的时候,简直是惊魂动魄的惊吓。乔木栖生出一种面目狰狞的对方马上能破门而入的错觉,立刻转身拍打浴室的门。
“沈得川?沈得川?”
他小声地、慌张地不住叫:“沈得川?你在不在里面?你在吗?”
水声不停,却没有丝毫回应。反倒是清脆的门铃声又响起,叮咚叮咚叮咚急促地像在身后追赶不停的脚步。
是谁?
这又是谁?
到底是谁一直紧追他不放?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口喘息的时间也不给他?
“沈得川?”
始终得不到回应的乔木栖心突然沉了下去,像失足跌落万丈深渊的羚羊。强烈的无助与绝望感如潮水,争前恐后地围上来,从眼鼻口耳中拼命往身体里挤,去挤压咽喉挤压肺腑挤压心脏,意图把一个身体撑爆开。
“沈得川……”
乔木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执着于沈得川一个微不足道的应声。他应该躲起来,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可能会被对方观察到的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离开。
而不是傻乎乎地原地不动。
正当他要去抓推门边沿一探究竟沈得川还在不在里面时,门开了。阻隔视线的推门唰一下自动锁了回去。没有热水造就蒙蒙白雾的浴室一览无余。沈得川穿上一条牛仔裤,裤拉链还没拉上,裤腰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一截黑色的内裤与延伸进去的肌肉线条。他似乎刚刚套上短袖T恤,双手在拉扯铃人不大舒服的后领标签,很镇定的目光落在乔木栖身上,仿佛在问他: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一瞬间有无数个问题要问。
为什么不回答我?既然在里面,为什么不好好应我一声?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人追杀我?
我做错了什么?
教授的死是怎么回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升级资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直盯着我,我会……死吗?
一旦被安全保卫局发现我假冒异能者,我是不是会死?被异能协会会长钟宏发现牧丁是智能光脑,我是不是会被抓去做实验到死?或者落在小丑手里,我会死掉吗?
我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可能就死掉了?
所有问题又不约而同地堵塞在咽喉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原来他这么贪生怕死。
乔木栖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胆大包天地与沈得川对视。
另外一双眼睛形状偏向细长,镶嵌在深眼窝里。眼尾稍稍上扬,收得干脆利落,故而勾勒出凶而冷漠的眼神。独一无二的特点是上排睫毛长度与下排差不了多少,于是突出了整整齐齐地下睫毛。沈得川的眼睛能镇住恐惧茫然,打退妖魔鬼怪,无比强大。
“……门外有人。”乔木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沈得川没有表示。
“吴主任,是毁灭小丑的人。”乔木栖说:“我看见他了,在电视台那天…”
沈得川一动不动看着他,在问:然后呢?你要说什么?
“为什么他们……”乔木栖听到从自己口里吐出很陌生的声音,“他们一直缠着我?”
“章计教授到底……”
声音在发抖,他说不下去了,不能再说下去了。
——这算什么呢?
乔木栖心里难受地想:难道是告状吗?发泄?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都拿来问沈得川?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去找答案吗?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分不清五味杂陈的情绪,慢慢捂住了不由分说要开始发功的眼睛。
就在这时候,沈得川的胳膊绕到身后来,勾住他的腰拉扯一下。乔木栖离沈得川很近了,隔着布料也能传递来微凉的体温。他还是捂着眼睛,靠在沈得川的一边肩膀上。
“我知道。”
沈得川散漫地回答:“你想问的,我都知道。”
“但是我已经帮过你两次,那是我愿意。这一次是你主动来找我,还想提问题。你会觉得我是一个爱做好事的好人?”
乔木栖感到一只属于沈得川的手按在后脑勺上,使力令他抬起一截下巴。那条搁在腰间的手臂收回来,手掌似捧又似抓住他半张脸,粗粝的大拇指野蛮地按揉过他干燥的嘴唇。
沈得川用哑哑地声音问他: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潜台词其实是:你知不知道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换你想要的答案和安全感?
当然知道。
上一次乔木栖就隐约感受到沈得川本质是一张网。网是邪性的东西,霸道,敌友不分。沈得川 的网另带浓烈的腐蚀性,谁也别想在这里全身而退。
它不追赶不抢眼,静静摆放着,躲藏在陷进里。当猎物走进去,它看准时机收网困住,否则就耐心地等。因为它就是要猎物主动走到网里来,这与它不择手段去网住敌人是不同的。它要一份心甘情愿,哪怕是别有目的的心甘情愿。
乔木栖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吃惊或不可置信。也许早在前天夜里——差点打破界限发生关系的夜里——他已经预知到永远也脱离不开沈得川了。不管是沈得川提供的庇佑或安全感,还是侵入灵魂的亲密感,他逃不掉了。
沈得川是不可磨灭的,无法替代的。
这是事实。
他的两条腿在来寻找沈得川的路上就替他决定好了,他的潜意识也在他赖在浴室门口不走的时候替他决定好了。
算了吧,别再反抗了吧,就乖乖地把主动权都交到沈得川收上去。他反正不会害你。它们这么说:谁害你,沈得川都不会害你。你从骨子里就相信这一点,就算整个世界动荡不安,只要有沈得川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如果没有沈得川,风吹草动都犹如惊涛骇浪,你躲不过去。
——那么就不必挣扎了吧?是不是就是这个选择了?
乔木栖慢慢地、慢慢地在沈得川深邃而抽象的目光下点一点头时,凭空生出视死如归的豪迈感,接着是解脱感。你专心一意去怕一件事情发生,它真正发生了,好似反倒没有等待过程中那么漫长了。你可以从容好多去对待它了。
沈得川的眼色更深了一层。
“说话。”他不大满意无声点头的样子,得寸进尺地要乔木栖用确切的言语表述出来。他要肯定乔木栖的理解和他的理解没有误差,要确定乔木栖承诺的东西分毫不差是他想要的东西才可以。
在不吃任何人的亏方面上,沈得川是天生的专家。
乔木栖动了动嘴唇,垂下了眉眼。
“……和好吧……”
他的声音细若蚊足,接近于一阵气音,“我们……和好可以吗?”
“如果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乔木牺以为沈得川还会过分一点,没那么简单松口,呐呐地补上这一句。
不过沈得川心满意足了,他气势汹汹地压下来,探入到乔木栖软软的嘴唇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