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那野生番薯藤也并不是全然安全的,最起码,对于他来说并不安全,因为里面杂生的虎刺草他一碰就过敏,如此一来,泡菜的原材料便只能花钱买了。他打算去找给他供货的那两个渔家,反正他们有船,可以挑平日不打渔的时候,撑船去收割那些野生的番薯藤,到时候东西运回来,他便就近雇几个附近人家的主妇们过来帮忙分拣,将番薯藤摘下来洗干净,这活儿简单,每人每天给个二十个铜板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如此一来,这腌番薯梗的价格,势必就要涨一些了。
想到店里经常有些外地路过的客人说想买些土产回去,白春笙笑了笑,既然他做的泡菜那么多人喜欢吃,他索性便将自己做的腌番薯梗、辣椒酱和葱油订些精致的陶罐装起来,三个一份,外面再用竹篾编一个竹篮子,好看又体面,对那些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贵人们来说,也是难得的野趣儿。
这样一来,倒是能解决了周婶婶说的食材货源不足的问题了,走高端定制礼品路线,自然是越稀罕越好了。
至于做好了卖不出去?实在卖不出去,他就让王鲲风帮忙送到州府大铺子里寄卖去!反正泡菜和辣椒酱这东西又不容易坏,存放得当,一年半载的也不会变质呢。
之所以想到这个,主要是因为上辈子白春笙的老娘闲着没事便喜欢出门旅游,家里又不缺这点钱,又没有孙子孙女可带(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言不合,老太太便揣了一张银行卡出门溜达去了。老人家旅游的时候除了凹造型拍各种广场舞经典造型照片之外,另一个爱好就是从各地购买当地的土特产带回来了,每次老太太旅游回来,带的土特产都足够全家人吃好久,什么北边的牛肉干,南边的水果干,东边的海鲜干货,西边的果脯辣酱……
腌番薯梗算它三十个铜板一斤吧,辣椒酱五十个铜板一斤,葱油稍微贵些,毕竟豆油不便宜,算一百个铜板一斤,再加上定制包装的费用,满打满算,一个礼盒便定价三百个铜板,对于寻常人家这个价格非常令人咋舌,但是,白春笙知道,对于那些富贵人家来说,三百个铜板,不过是寻常打赏下人的一些零碎花销,况且他看过杂货铺里卖的那些土产,没有什么精致的包装,拿去送人也没有他这个体面大气。
定了大概的方向之后,担心时间长了忘记,白春笙便准备进屋去拿了纸笔,先把想好的东西记下来,再将需要定制的陶罐和竹篮子的样式给画下来,抽空找作坊定做,刚拿起笔,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粗鲁的砸门声。
“平南军搜查叛党,快开门!”白春笙本来懒得去开门,没想到外面的敲门声却是越来越大,后来索性自报家门,听到是官府的人搜查叛党,白春笙无奈,只能戴上帷帽跑去开了门。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到地上,帷帽跌落在旁,刚养好的手心,毫不意外的又一次擦伤了。
他最近肯定是水逆了,不然不可能这么点背!
摸了摸擦破了皮的掌心,白春笙默默站了起来,也不敢去和门外那些数量不算少的,自称是“平南军”的军队壮汉们争执,反正他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他们来查,索性便让到了一边。
“方才可有看到一只黄白花纹的小猫进来?”那些人进了院子一阵翻腾,大约是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便过来问白春笙。
也是巧了,这个点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周幼青也和对门的王大娘母女去了绣坊,说是绣坊新来了一批活计,她们赶早去挑一批好的回来,好赚一笔钱给家里人裁几件换季的衣裳。
“方才倒是看到屋檐上有只黄白花纹的猫,不过很快便跑掉了,这个点,码头那边卸货的都歇息了,大约是跑去码头找鱼虾吃了吧。”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明明说搜查叛党,怎么竟问起了一只猫,不过,白春笙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当下便随口扯了一句想把这些人打发走。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正是看到这帮人凶神恶煞地在这附近挨家挨户破门搜查,那黄白花纹的密探猫才急匆匆跑去给它家主子报信去了。
那些人听到果然有了那猫的踪迹,为首的便冷冷地看了白春笙一眼,唰地一声抽出佩刀,正要搭在白春笙肩上,只听得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为首的军汉闷哼一声,佩刀应声落地,拿刀的那只手臂不自然地垂下来,看样子应该是骨折了。
“怎么?平南军如今竟成了龚家的私兵了不成?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县内抓捕叛党?这光天化日的,哪来来的叛党?可有朝廷海捕文书?”王鲲风带着一帮手下匆匆赶来,看到白春笙别在身后的双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脸冷肃地看着那为首的军汉。
“大公子?”那军汉脸色一变,当即令手下军士收起了佩刀。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豫亲王府的大公子,对他们家大小姐可是有大恩的!
当年,龚家还不曾执掌平南军的时候,龚家大小姐便被选为豫亲王侧妃,因着这层姻亲关系,龚家这些年在军方着实风光,一路从不起眼的三等世家,成为威名赫赫的平南军统帅,执掌一方军权。
只可惜,他们家大小姐自从生下一个半妖之子之后,便再没有生育。据说当年王妃以维护王府声誉为由,送走了王府女眷生下的所有半妖子女,他们家大小姐生下的三公子,还未曾学会说话便被送去了别院,多亏了当时在别院的大公子多加照拂,这才让三公子平安长大。
龚家虽是武将世家,为人却十分耿直,对于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也十分怜惜,若不是当年的龚侧妃亲自看中了俊美多情的豫亲王,他们家也断不会为了巴结权贵把自家女孩儿送去王府做侧妃的。
后来,龚侧妃生下的半妖被送走,再没有生育,家里也从不曾怨怪于她。唯独这次,龚侧妃闯下了天大的祸事,迫于无奈,龚家只能秘密出动平南军的斥候部兵,替自家人收拾善后……
只可惜,在看到王鲲风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军汉便知道,他们这一次的秘密搜捕,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或者,另外换个借口?
“大公子,近日有不明身份的猫妖闯入平南侯府,侯爷担心平南军机密泄露,便命我等秘密搜查抓捕那猫妖,情况紧急,约莫上报朝廷的折子还没有到御前。”
“折子还没到御前,你们便可擅自出兵搜捕?难道不怕州府御前上告?”王鲲风对什么猫妖密探不感兴趣,他只是看到了白春笙被擦破流血的手掌,心里十分生气,不想随意放过这些人罢了。
若是其他人这般说,那为首的早怼回去了,州府的官员怎么了?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到御前去告他们平南军侯府的状子啊!
只是,这话在旁人面前能说,在这位面前却是不能说,也不敢说的。
“下官等一时情急,冒犯了这位公子,请打公子勿怪!下官这便带人撤出。”那为首的客客气气地命人奉上了百两纹银作为误伤白春笙的诊金,带着人迅速撤出了小院。
“你莫不是近日犯了太岁不成?”将白春笙两只擦伤流血的手拉出来看了看,发现只是表面蹭伤了一层皮,并没有伤及筋骨,王鲲风没好气地骂道。
“那也不能怪我啊?他们平白无故在外面砸门,又说是平南军抓捕叛党的,我哪里敢不开门?”白春笙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霉运当头,十分的不顺,这才多久啊?前面的过敏刚刚好,手又擦伤了!偏偏他这辈子的身体十分娇弱,一点擦伤都要很久才能好,更别提这都破皮流血了,估计没十天半个月没法好起来。
“景春,你去毛大夫那里取些擦伤用的药膏,再拿些细棉布回来。”猫大爷随口吩咐一个手下去取药,旁边有机灵的手下早打了些清水来,猫大爷将他袖口卷起来,这才发现不仅是掌心,连胳膊肘也被蹭掉了老大的一块皮,原本白若暖玉的肌肤淤青一片,看着十分骇人。
拖着白春笙的手掌瞬间握紧了。
“疼!”白春笙这可不是矫情,是真疼,尼玛这怕不是猫妖是虎妖吧?力气怎么这么大的?他那擦伤倒是没觉得多疼,被他这么一捏,尼玛骨头都快裂了好不好?
快松手啊魂淡!!!
猫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桎梏他双臂的大手,左右看了看,示意手下先出去,等到清场结束,这才走过去将他上衣强行扒了下来。
“喂!!”白春笙被强行脱衣,吓得整个人都缩了缩,两只膀子抱了起来。
猫大爷却没搭理他,罕见的没有对着那一身雪肤发呆,而是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恨不得把他亵裤都扒下来看看,发现确实只有掌心和胳膊肘两处擦伤,这才将他上衣披在身上,仔细替他清理好伤口。
过去取药的手下也回来了,看到房间门关着,其他人都乖乖站在院子里,顿时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敲了敲门:“头儿,膏药取回来了。”
王鲲风开了门,将药和细棉布都拿了进去,也不用剪刀,直接扯了一卷细棉布,给他擦好药膏,从手心一路包裹到了胳膊肘,看上去简直像是打了个石膏一样!